10、李员外登门赔罪
阿岳抓耳挠腮:“她一路上哭着来,我怎么也哄不好她。” 红杏便往沄姐儿脸上仔细一瞧,果然泪痕犹在。 沈大奶奶笑道:“哎哟,这么可人疼的姐儿,怎么小脸脏成这样,你也不喊丫头给她擦擦。”跟着的一个小丫头伶俐的跑去打水。 沄姐儿怯怯的,望着红杏,“红杏jiejie……” 小丫头手脚快,转眼打了水回来。阿岳房里的丫鬟上前给沄姐儿擦了脸,才道:“岳哥儿回来就打发奴婢去给沄姐儿寻伤药了。” 红杏一惊,沈大奶奶忙问:“怎么伤到了?伤到哪儿了?阿岳,到底怎么回事?” 阿岳便将从李管家手下逃脱之后的事情讲述一遍,道:“回来的路上,沄沄不小心摔了一跤,将手掌擦破了。” 丫鬟将沄姐儿双手拿起来,果然两只手掌上都是一片通红,擦破了皮,用药水擦过,一旁还放着纱布,正是要准备包扎起来的样子。 沈大奶奶一叠声道:“可了不得!还不快去请张大夫来家看看!怎么这都来回我?阿岳你真是!”上前仔细查看,又唤丫头,“快去吧我房里那盒子白玉膏拿来。” 丫头应声去了。 红杏站到沈大奶奶身旁,“姐儿倒是硬气,也没一直哭。”一面轻轻巧巧自沈大奶奶手里接过沄姐儿的手掌,一面道:“好在也不是很重的伤,源哥儿前年跌的那一跤才叫狠呢——腿上摔破那么老大一块,真把奴婢吓坏了。” “男孩子皮实,摔摔打打的倒好,可比不得娇滴滴的小姐儿。”沈大奶奶怜爱的摸了一摸沄姐儿脸蛋,“这也是个好孩子,我一瞧,就心疼着呢。”沈家也是男多女少,沈大三个孩子,就一个大姐儿,沈二生的也都是男孩,跟周家倒是仿佛。 转瞬小丫头取了药膏来,红杏忙着接过来,给沄姐儿上了药。沈大奶奶赏了红杏一串小钱,又将家里细点包了一包交给自己随身大丫鬟,“你送沄姐儿回周家。”还把那药膏交由红杏带回去。“仔细着点,男孩子马马虎虎也就算了,这女孩儿一双手可是要保护好才是。” 红杏应了,遂带了沄姐儿告辞回家。 阿岳依依不舍,但在母亲跟前又不好急切,满身不自在。 沈大奶奶岂有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当下将阿岳额头上一点,“你呀——”想了一下,“等过几日你爹爹回来,咱们请周二少爷来家里做客。” 红杏接了沄姐儿回家,安顿好,吩咐秋香不可叫姐儿双手沾了水,便往周二少房里回话。 周二少已是叫过阿源来问过话了,此时再听红杏叙述一遍,皱眉道:“这个李家!”周家不是本地人,等闲不愿与本地富户起冲突。 待红杏说到沄姐儿跌了一跤,手掌也擦破了,不由心疼,“赶紧去叫大夫!” 正说着,门口小厮来传,说是村里的张大夫来了,周晋亨一怔,“这还没去请呢……” “想来是沈家大奶奶请来的。”红杏略想了一想,也就领会得。 “这沈大奶奶倒是会来事。”周二少微微一笑,“你去带那张大夫瞧瞧沄沄,小心伺候着。”自己便撂下这事,又去看书了。 少时红杏请了张大夫进了内院厅上,瞧过了沄姐儿手掌,又问了是沈家的药膏,连声道:“这个药膏是极管用的。小姐伤势也不重,不过是擦破了皮,只需小心不要沾水、不要吃色重的食物,养个几日便可好了。” 红杏道:“我家小少爷方才受了惊,也请大夫瞧瞧。” 张大夫连声应了,又给阿源诊了脉,开了几丸定惊散,“只需多睡几觉,就不妨事了。若是再有什么不妥,大姐只管使了人去唤小人来。” 红杏拿了几钱碎银子付了诊费,遂着小丫头送他出去。 回过头来,只见阿源殷勤小心,捧着沄姐儿双手,呼呼吹气,一面问:“还疼么?” 沄姐儿摇摇头,“不疼了。” 阿源唉声叹气,十分懊恼,“都怪我,没看好meimei,累得meimei受伤了。” “我只是跌倒了,不算什么的。阿源哥哥,爹爹有没有怪你?” 阿源扭捏,“爹爹说,那个管家很不好。不过幸好,他抓的是我,不是你。”那几个李家仆人力气十分大,将他手臂也捏得生疼,红杏说得要明天才能瞧出来有没有青紫。阿源小小男子汉气概,想着这要是沄沄被抓住,可不知要怎么疼了。 红杏换了纱布,又将沄姐儿双手包扎起来。“可别着了灰。咱们沄姐儿这么漂亮一双手,可得好好养着。”阿源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想,果然沄沄一双小手十分漂亮,十根小手指白净匀称,翻过手掌来,手背上十个小窝窝,小指甲儿粉粉的,教人看了就恨不能将这双小手好好窝在掌心里面,不肯叫一丝寒风吹到。 不由愈发心疼起来。 上次二少奶奶拿尺子打得沄沄手掌都肿起来,那是他亲妈,不能责怪,今次当然要往外找原因,就有些抱怨阿岳没照顾好沄姐儿,又恨李家的管家太混账。正自胡思乱想着,听小丫头来跟红杏回话,说是李员外带了李管家来赔罪了。 阿源把嘴一撇,“哼!谁稀罕!” “罢了,知道上门来赔罪,二爷肯定也不会多怪罪他的。一会二爷要是叫你到前面去见李员外,你可别太小家子气,知道不?” 阿源这个道理倒是晓得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咱们周家的孩子有教养,不跟那些奴才一般见识。” 红杏笑道:“这才是个好小爷!” 说着给他换上见客的衣服,少时果然丫头来请阿源。等到了厅上,李员外见他出来,忙上前两步,笑道:“小官人年纪小小,倒是气度不凡,以后定是要封侯拜相的,前途不可限量。”
阿源看一眼父亲,见他微微颔首,方道:“世伯谬赞了。” 李员外嘿嘿一笑,“我这个奴才,办事很是糊涂,竟连周家小官人也不认得,我已经教训了他,还望小官人不要见怪。”他生的矮胖,敲上去一脸诚恳,却不料转过头便呵斥李管家,“不过是一块瓜田,就是周小官人没事去踩着玩,也不当甚么,你这不开眼的奴才,也实在太放肆了!” 那李管家听得主人叱责,忙伏身跪下,“还请周二爷、周小官人饶了小人这一回!奴才有眼无珠,不认得小官人,开罪了小官人。小人就是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小人的罪过!小人恳请周二爷责罚。”说着磕了几个头,倒是着实用力,咚咚作响。 周二少见他身子起伏略有艰涩,想来已经在李家领过板子了。李员外既然带了他来赔罪,样子一定是要做足的,一定实打实的赏了他几板子。遂假惺惺道:“不知者不为罪,李世兄还专门跑一趟,也太客气见外了。” 阿源又看一眼父亲,见他微微蹙眉,道:“世伯也不要责怪李管家了,小子顽皮,还请世伯多多海涵。”答的有模似样,周二少借着低头吃茶,掩过嘴角轻笑。 李员外又与周二少寒暄片刻,放下赔礼的礼物,这才告辞而去。 待李员外走了,周二少将脸色一沉,“阿源,你瞧李员外今日说话,可有诚意?” “别的倒也罢了,只是当着爹爹的面,骂他自己家的奴才,这可不是先堵上我们的嘴么?” 周二少冷笑:“他家管家打了我儿子,我岂肯善罢甘休?他今天要是不早早过来赔罪,就等着我给他好果子吃罢!” 阿源有些懵懂,周二少也耐心,“比如他今日要是老老实实赔罪,也就算了,我总不能真去跟一个奴才计较。可他要耍小聪明,非要拿话抵着我,好叫我别怪罪他放纵奴才,这可是有点……”看着儿子,“你可懂了?” 阿源想了一想,“赔罪要有诚意,不然不如彻底得罪了算了。” “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周二少放下茶盏,“你有个好叔叔,咱们不好好用用,可是对不起自己。” 见儿子仍是有些懵懂,摇了摇头,“这一时半会,你也想不通那么多。你回去也好好想想,若这糊涂事是你的管家做的,你要如何,才能消了对方怒气?”一手指着李员外送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待会叫红杏收了去。我也没跟他提沄沄伤着手了,想来他也不晓得这事。这几日你在家歇歇,就别出门玩了。” 阿源虽不大高兴不能出门,但心里惦记沄沄,也就恭恭敬敬应了,回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