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方来客，各怀心思
自八月二十一日起，陆续就开始有各国使节开始抵达彭城，准备在八月二十六日项梁五七之时，举行盛大的吊唁、拜祭活动。 赵王歇的使节赵国右丞相陈余，魏王豹的族弟魏信，燕国自立为王的臧荼派出的使臣，加上亲临彭城的楚王熊心和楚地各郡豪门，除了早已灰飞烟灭的韩国外，一时间昔日合纵抗秦的六国又是一幅借机联兵攻秦之势。 江东项氏和江东各郡前来的庞大吊唁团也在侯兵率盘龙营一万精兵的护送下于二十二日抵达彭城。有了这些项氏最为忠诚的势力到来，范增的手下也多了许多可以信赖的得力人手。 整个彭城之内云集了诸多势力之后，以拜祭项梁为名的各国使臣当然免不了要借机达成各自的目的和计划。一时之间，彭城之内的各个酒楼、歌坊全都是连日爆满，一席难求。 联络感情，商讨国事，或是密谋私利，彭城在这几日里一下子成了整个天下反秦阵营的中心，各种合纵连横之术在各家游说之客的口中不停的上演。 因为新的鲁国公府尚未完工，名义上的楚王熊心和项羽、范增等人也只好以主人的身份，在略显狭窄的彭城令府内不停的接见、宴请各国使节。 八月二十四日晚间，就在众人都在奇怪向来都是唯武信君马首是瞻的齐国为什么还没有音信时，齐国使臣带着一个令各国震惊的消息来到了彭城。 齐国使节竟然是昔日刘邦麾下的军司马曹参。 此时的曹参正式身份已经变成齐国大鸿卢了。而通过曹参递上的正式国书，看着上面那略显陌生的各字，各国来使这才知道齐国在齐王田儋战死后，现在已经由田儋族弟田荣接任齐王宝座了。 这也是应有之意，可是看着齐王田荣署名之后那个极为陌生的名字——大齐左丞相刘邦。不仅是楚王熊心和项羽、范增等人大吃一惊，天下各国使节也都目瞪口呆。 齐地不是向来都在武信君掌控之中吗？秦嘉身死，不是还有对项梁极为忠心的陈樱在齐地吗？ 这个刘邦好像当初也是追随武信君伐秦的一方豪杰，难道这是项梁逝去后，范增对项梁身后势力的一个调整？ 就在各国使节暗自揣摩不休时，项羽、范增却都在心中震怒不已。齐地肯定已经完全脱离了项氏掌控，陈樱没有一丝音信传来，恐怕也多半遭了新任齐王田荣和刘邦毒手。 强忍胸中怒火，范增面色如常的向堂下的曹参询问道：“曹大人远来辛苦，老夫有一事相询，不知陈樱将军如今何在，为何至今没有音信传来？” 听到范增的询问，曹参却是马上在脸上做出了一幅悲戚之态，长叹口气后回复范增道：“老大人见问，学生自当如实回禀，陈将军月前，在武信君遇害后不久，就不幸一病不起，追随武信君于地下了。因适逢武信君仙逝，故吾王不曾遣人通传此事。” 闭目仰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怒火当场迸发出来，范增良久才睁开双眼，看着曹参一字一顿的说道：“想来如今大齐左丞相刘邦在齐地很得齐王信重吧，老夫有暇自当与鲁公一道亲往齐地拜会一番。” 听到曹参的话，项羽知道自己这个宿命中注定的对手还是在齐地站稳了脚步。所谓的齐王田荣，不过是刘邦手上的一个玩偶罢了。 想到刘邦已经在暗中掌控了齐地势力大涨，自己的前路又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崎岖，如果不是叔父大祭在即，项羽几乎忍不住要将齐国来使当场斩首立威。 刘邦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善于投机钻营，而且心思阴狠狡诈啊！入齐地不过年余，就借着秦嘉身死之际，阴杀陈樱拥立田荣将整个齐国纳入掌中。 当晚回到自己居处后，心中烦闷异常的项羽又听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自各国来使云集彭城起，王菲调教多日的军情司少年们也终于有了一个大显身手的时机。数百名乔装改扮的少年男女时刻紧盯之下，也发现了更多的情报。 其中最令人警惕的就是楚王熊心暂居的九江郡林氏府坻，这几日不停的有身手矫健之辈往来不休。楚地各郡势力几乎都先后拜访了熊心，并且每一次在林氏府坻中都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看来在项梁仙逝后，熊心终于开始展露自己的野心了。原本只是在楚地长沙郡苦心经营着一点微薄的势力，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现在熊心已经公然借楚王身份在招揽当初追随项梁的楚地群豪了。 将亚父范增和王元请来后，项羽将这个消息与二人通传后，范增很是无奈的叹道：“羽儿啊，当初汝非要重定政体，如今人心不定之下，却是咱们自己给熊心送上了一个机会。” 与范增的颓然不同，年轻得多的王元却是不以为意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老大人多虑了，以元之愚见，此事却非是坏事。既然不能在主公麾下竭诚效忠，借熊心招揽之机，却也正好将那些碌碌无为又窃居高位之徒一举清理干净。有江东铁打的根基，又有泗水郡这样的的咽喉要地在手，先稳步发展两年将薛郡及巨野泽周边牢牢掌握，他日一旦兴师，席卷天下又有何人可挡？” 看着年轻的王元意气风发的模样，范增长叹一声后苦笑着说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是昔年君上与老夫多年苦心招揽的人手就这样被熊心拉走，以后恐难免有刀兵相见之日，想及此事老夫心中难安啊！” 顿了一下后，范增又指出了王元思虑不足之处：“再则，若是君上仙逝未久，昔日旧臣就四散而去，又会让天下群雄如何看待羽儿？会不会说羽儿苛待老臣，无容人之量呢？是以，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要多方争取老臣归心，尽量多挽留下一些人来，不仅是为了羽儿声名，而且这些人每一个在楚地都可以为羽儿增加极大的助力啊！” 在老人的指点下，明白自己过于心急的王元也是羞愧不已，赶忙起身向范增致谢。“多谢老大人指点，这却是王元过于急切了。” 连夜长谈后，范增和王元也随即分派人手，准备明日与楚地群豪各个接触。 经过了二十五日一天的紧张忙碌，在项梁逝去后的五七之时，八月二十六日，一场规模盛大的吊唁、祭拜在彭城东郊的祭坛开始了。 在名义上身份最隆的楚王熊心，率先亲致悼词后，各国使臣也依次在祭坛前大礼参拜，向曾经引领天下风云的一代人杰——武信君项梁宣读祭文。 祭拜仪式结束后，在各国使臣相继离开后，楚王熊心在假惺惺的与项羽、范增面谈了一番后，也返回长沙郡了。 与熊心一道向项羽、范增辞行的，还有一大半昔日的楚地旧臣。显然范增的努力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这些楚地豪门还是选择了熊心做为自己依附的对象。 这其中即有项羽太过年轻威望不足，也有项羽一心推行新政的原因。 除了寥寥无几的一些出身寒门的忠贞之士，项梁当初麾下的群臣几乎在一日之间尽数被熊心拉拢离去。 看到共尉、涂韦这两员项梁当初极为信重的大将也在随熊心离去的队伍中，项羽当真是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受了。 双目喷火的怒视着熊心和共尉等人，项羽铁青着脸怒哼一声后，一句话不说，转身拂袖离去。等于是连一点遮羞布都不留，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身为“楚王”的熊心脸上。 这让范增也只有无奈的将先前准备的一些场面话收回了腹中，主君都已经是一幅决裂之态了，做为谋主范增再说什么客套话都是枉然了。 随后不久，天下各国间就传出了楚王熊心与项氏撕破脸面，当场决裂的消息。 同时伴随着这个消息一道传遍天下的还有楚王熊心在楚地群豪的支持下迅速崛起之事。当初熊心手下除了在长沙郡拥兵三万的宋义，再无其他兵力。 可是得了楚地群豪的粮草、人员支持，短短旬日之间，熊心麾下就有了宋义的二十万大军，共尉的十万大军和涂韦的八万大军。一时之间，楚王熊心的势力有如滚雪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 长沙郡、桂林郡、象郡、九江郡等地尽数纳入了熊心手中，整个楚国故地，除了项氏根基所在的江东之地和项羽坐镇的泗水郡和薛郡及巨野泽周边外，全部都投奔到了楚王熊心治下。 而熊心也向天下传檄，要在九月九日重阳之时，重新于九江郡大楚故都——寿春，举行登基大典。 借着多年的隐忍和暗中经营，当项梁突然仙逝后，熊心终于抓住机会，从傀儡一跃而真正成为了天下枭雄之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泗水郡、薛郡及巨野泽周边诸事托付给王元和王盛后，项羽和亚父范增一道在侯兵的一万盘龙营精锐护送下，匆匆踏上了赶回江东的路途。 自项梁的死讯传开后，项氏根基最为牢固的江东也有了一丝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