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后蜀山演义在线阅读 - 第六十章 所得一牛毛!

第六十章 所得一牛毛!

    这场政治斗争没有胜利者,最后无论谁赢都会将高层不和的内幕暴露于教内外世人眼中,以往很多人虽也知道,可却都懵懵懂懂模模糊糊,但如今这内斗一旦扩展开来,却很有可能将这些懵懂之人唤醒,感情该教上面已经到了要撕破脸的地步?

    输家固然一败涂地,再无翻身可能,但赢家又能如何?便是暂时能达到目的,可将来呢?上面斗来斗去,丢的是仙廷体面,伤的是国教根基!

    如今国朝修真民智渐开,一旦醒了再哄他们睡着就没那么容易了,将来会发生什么可真不好说了。

    再回二人斗法之处,只见那两团剑光在二人之间彼此纠缠了约有半个时辰,忽而银光压倒彩光,忽而彩光突入银光,二剑你来我往的自午正斗到了未初,虽天阴无日,但斗剑激起的流光倒代替日头映亮了半边天,法力带起的劲风更吹得尔朱雪等人的黄云飘到了千丈之外。

    二人看似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互有攻守,难分轩轾。

    不过沈珉的补天剑只得四品,若换个人来使怕早就叫韦云娘以锋锐出名的三品太乙天罡剑斩断了,好在沈珉非等闲散仙可比,一来用修炼五百年精纯至极的戊土真气护持着剑身,二来仗着新悟登峰造极的剑术并不与那太乙天罡剑真个硬拼,守只旁敲侧击以巧破千斤,攻也浅尝辄止遇阻即回,一时间倒也支吾得住。

    一面斗沈珉一面也在心中暗赞,这韦云娘剑术还真不像自己方才说的那般不济,攻如火守如山,进退有常,张弛有度,这半个时辰已换了或快或慢、或攻或守的十余路剑法,路路精强,实也算是个高手了。似乎比当年的勇将兄还要强些,显然得了蜀山剑术的真传,难得的是神识中还颇有些杀气,看来手上也没少断送过人命,怕还是经过真正生死之搏的。

    沈珉见猎心喜,心中主意暗定:好,瞧在你也是位高手剑修的份上我今日便只与你以剑相斗,用别的手段伤你须不算本事!

    他这身子自剑仙学堂出师之后便上了战场,打斗起来自是无所不用其极,甚少与人专一斗剑,但毕竟是身怀峨眉绝顶剑术,不多使使也太奢侈浪费了,兼又刚悟了些剑中至道,正要在实战中演练,当下遂只专心将一路路峨眉剑法施展出来与这韦云娘周旋。

    这边沈珉一心练剑,那边韦云娘却越斗越惊。

    神识交锋占不到上风也就罢了,方才便知此人神识强劲,可连剑术也斗不过此人便说不过去了,明明自己法力宝剑均强他甚多,本以为可一力降十会,但攻势到了他那边三两下便叫他莫名其妙的化解,而他的宝剑攻来时,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明明在自己神识之内却仍是滑如游鱼,灵动之极,叫自己不得不将这数百年领悟的防御剑法发挥到极致,还时要仗着宝剑锋锐前去硬碰方可挡下。

    自己还连连增强附加在剑上的太清真力,这会都加持到了七八成力,可瞧这厮神情还是如同闲庭信步应裕自如,自己法力反倒耗去了小半,这上哪说理去?自己是一位纯剑修,真人常说自己的剑术在当下散仙之中已是顶尖,若参加凝碧崖斗剑取个去不周山的名额易如反掌,而此人不过只是前朝一个寻常散仙,侥幸斩了个魔教护法罢了,那我也斩过的,不足为奇,可他剑术为何高我如此之多?这人果真只是散仙么?

    韦云娘百思不得其解,芳心纠结,剑法换了一套又一套,如此又斗了小半个时辰,见仍不能胜,渐渐焦急起来,方才真人唤自己见信即归,本以为料理此人不消片刻,但现下这已近一个时辰过去,乾东那边事体显然比这边重要的多,干系到了本家的根本利益,回得晚了真人那边须不好解释。

    看来只能用那门败中求胜的剑法了,韦云娘心中暗叹,当下不顾丢面子,率先取出一颗灵丹服了,慢慢将太乙天罡剑收回自己神识圈内,展开一路以守为主的太乙玄门剑,紧守门户,蓄力待机。

    她这一转守势,另一朵黄云上的尔朱雪等人立时便见彩光大盛,将银光推得节节后退,沈珉似乎已大占上风,当下兴奋得大呼小叫。连青云上剑术稍逊他俩的阮元都看不出韦云娘是要以退为进,只道是落了下风即将不敌,而且她连补充法力的丹药都服了,人家沈珉还优哉游哉的,高下这也不用说了。

    阮元自以为旁观者清,这半晌下来他也是看得是心惊不已,韦云娘剑术之老辣多变出乎预想,似乎比自己高出不止半筹,但这也罢了,一路路一招招终究还是看得清辨得明的,若自己对上应可敌得住,毕竟自己宝剑强她太多。

    可这沈珉的剑术却只能看清六七分,另有三四分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招来招去自己也看得模模糊糊不知所以,啧,连看都看不清还怎么抵挡?若对上怕只能凭玄龟剑的自发防御了。

    峨眉蜀山本出一家,剑术自然也相差无几,散仙能练到什么程度我阮元还不清楚?他这剑术连我都看不清难道是已超出了散仙的手段?想到此处阮元心中首次有了些悔意,不意此人竟这般厉害,真人毕竟是真人,法眼明辨,早就告诉了自己,可自己偏偏没当回事,哎,事到如今也已骑虎难下,只得将错就错了。

    阮元无奈下了决心,要出手助阵,可出手是出手,怎么出也是有讲究的。

    等韦云娘落败自己上去车轮战?不妥,瞧他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法力也不知耗了一半没有,而且他素来出手阔绰,身上岂能少得了灵丹?自己未必斗他得过啊。

    那么助韦云娘双斗沈珉?更是不妥,四下如此多人在瞧着,我们两位元婴大成的高手联手对付一位元婴小成之人,知道的说我是公事为重,不顾私人体面,不知道的岂不是要说我不知羞耻,依多为胜?

    咳,而且关键的是,双斗就能稳赢了么?

    瞧这情形却也未必啊,他只凭一柄新祭宝剑就将韦云娘如此快的压制住,谁知他用了几分手段,还没有别的神通?自己虽有一柄好剑,但那剑灵却不怎么买自己的账,最多只能发挥一成威力,用来对付强敌并不保险,而且自己道行圆满渡劫在即,何必再去自蹈险地?

    嗯,还是寻个巧宗,暗助为妙,阮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催脚下青云,慢悠悠的向尔朱雪董复等人所在的黄云飞去。

    口中高声呼喊:“玉山兄,时辰不早了,小弟稍待还有要事,等不得你们斗罢,小弟这就带人犯回去了!”

    喊罢看向沈珉,却见他似乎毫无所动,仍是一剑剑有条不紊的攻向韦云娘,韦云娘闻言反而步步后退似乎败局已定。

    阮元当下心中冷哼一声,继续逼近,暗忖你若真不管那我便真捉了他们回去,左右有抓捕逃犯的借口,不算以大欺小,待捉回仙府,你还敢来攻打仙府救人不成?

    韦云娘那边败就败了,哪怕被擒住也不打紧,谅你也不敢杀她,最多折她些体面罢了。只须董复到手,或将此案做实,或用来交换韦云娘,最后韦长房还不是要念我的人情?

    想到此处再不犹豫,手一伸幻出一只青色巨掌向那黄云抓去。

    尔朱雪等人见阮元大呼小叫的飞过来早就祭起了飞剑法宝防卫,黄云之上各色宝光闪耀,但毕竟道行与阮元天差地远,那大手到得云边只轻轻一拨便弹开了众人的飞剑法宝,随即手掌一合。

    黄云上众人立时惊叫声此起彼伏,眼看就要落入阮元魔掌之中。

    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龙吟,一道玄色剑光飞速而来,声至光至,只一剑便破去了阮元的太清大擒拿,而后剑势一停,护在黄云之前。

    阮元目瞪口呆的瞧着这柄玄中带紫矫如游龙的宝剑,面色铁青,暗道失算,如何忘了这个不顾大体的家伙会来插手!一时有些犹豫,不再出手。

    而黄云上的众人此时见西边飘来一朵青云,这是官府中人偏爱的云色,意头好,云上立着一位金袍中年修士,白面长须,神态潇洒,衣袂飘飘,恍如神仙中人,不是临江府主永兴散人诸葛颖又是哪个。

    青云飞到近前,尔朱雪董复等人纷纷见礼,喊叔叔的喊叔叔称府君的称府君,诸葛颖一一笑答,而后看了看千丈外相斗的二人,又笑吟吟的向阮元拱了拱手,开口一笑:“呵呵,伯元,我家这几位小辈哪里开罪了你,惹得你以大欺小对他们下手?”

    “哼,你也要包庇逃犯不成?”

    阮元见他明知故问,意图拖延,但也无法,这厮道行虽不及自己,可要拾掇他也不是一两个时辰的事,韦云娘那边败势已成,怕是支撑不了这么久了,于是将董复之案三言两语又说了一遍,而后以大义见责。

    “唔,原来如此。”诸葛颖听罢缓缓颔首,故作沉吟。

    他自是早就知晓了本府法司今晨之变,还偷笑着等着看阮元的笑话,法司素来是阮家地盘,出了事本与他干系甚小。后接着申屠兰的急报,又得知了平江之事,正觉着此二事怕有关联,果然不久后便接到韦家为此事与沈珉撕破脸的消息,更坐实了猜测。

    沈韦二人东郊斗剑诸葛颖的神识便是头一个到的,还为助不助沈珉伤了好一会神。

    他虽听诸葛冰清分析过沈珉的厉害,但没见过他真个出手,终究心中没底,不知值不值为他出手。一来他若斗不过韦云娘自己也是斗不过阮元的,那出手相助也于事无补,二来自己出手难免叫仙府高官内斗的事实暴露在世人面前,届时仙廷见怪起来自己在责难逃,宫主虽能护住自己,可没有天大的好处却也没必要这样做。

    至于助沈珉便要得罪韦家诸葛颖倒是不怕。

    韦家与本家势力相当,但远在北方又树敌颇多,得罪了他们自可取悦于他们的政敌,得失尚未可知。且韦家与九殿真君之一的石家世代联姻,关系密切,他家祖上韦蛟本是石家祖上石生的弟子,现下韦长房也事石家家主如事亲爹,而这石家当代家主,宝元殿真君石尧臣与孙家家主集仙殿真君孙承嗣却是明争暗斗了多年的老对手,彼此恩怨纠缠,矛盾极多。

    上面不和,下面的韦长房与孙承恩自然是走不到一处,至多是更下面的阮元与韦云娘暂时联手罢了,于诸葛家关碍有限,不足为虑。

    后诸葛颖见沈珉手段果然高强,很快就占了上风,自是满心欢喜,韦云娘是本教出名的高手剑修,本家除了宫主侄女怕寻不到第二位能稳胜她的人了,可这样的高手不到一个时辰便叫沈珉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那沈珉得多厉害?得到这样的高手就算得罪韦家又何妨?

    他这才果断出手阻止了阮元,这时又笑着分辨:“伯元兄言重了,小弟看此案矛盾甚多,尚不能下定论,那张闯刘龙攻庄,还是董复来报的讯,以至二贼被擒,谁勾结此二贼也不能是他勾结罢?”

    阮元闻言冷笑一声,驳道:“那时他又不知是那二人,再者说就是知晓,焉知不是他借刀杀人之计?汉丹,法司之事自有法司决断,你管的也太宽了罢。”

    说着一道神识便压迫了过去,言下之意是法司素来是我的地盘,岂容你来置喙?你这是踩界了啊。

    诸葛颖见状毫不示弱,一面放出神识抵挡,一面反唇相讥:“小弟便是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伯元兄今日方知么?那购买贼赃亦是韦承庆一面之辞,安知不是他栽赃嫁祸,你可曾拿了韦承庆来细细审讯?可莫要叫这些外人诬陷了咱们珉东人去!”

    言下之意是你说我踩界我承认,可韦家将手从北海伸到珉东来,这算什么?你不管他们捞过界,倒盯着我的步子,你这样做会叫咱们珉东人寒心哦。

    周遭围观的地仙散仙倒有大半是珉东人,诸葛颖拿这话煽动舆情,阮元自是听得懂,却也不好回答,这事本就是他们做差了,只得勉强答道:“此事我自会叫他们细细查问,法司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哈哈,只怕名虽如此,其实难符,伯元再一意孤行,休怪小弟去申屠监察那里告兄一状。”诸葛颖得理不饶人。

    珉东监察使申屠休是仙宫司印的佐贰官,职责监视百官,正是诸葛家的盟友,不过时下不在临江,而在珉东各府巡查。

    阮元理屈词穷,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眼下这形势却也不好就此罢手,只得拿神识狠狠的撞向诸葛颖,二人许久未曾较量过身手了,有心先试探一下如今这老对手的底细。

    诸葛颖自是竭力运神防御,正在二人纠缠之际,沈珉那边已打发了性子,展开了一路中庭快剑,一剑迅似一剑一剑紧似一剑,将韦云娘的防卫侵削到了她身前十丈处,只是韦云娘剑法也非易与,此时守御得更加周密,又仗着太乙天罡剑锋锐,一味硬挡硬接,叫沈珉攻势渐渐受阻。

    可圈外人不知圈内事,他们只见彩光将银光围住不停的攻削,那银光眼见着越收越小,只道韦云娘已是在劫难逃,于是此时场外又有了新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