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宿命
“四面八方都被围了,怎么弃?”城墙上该死的鼓声终于停了下来,但这并没有让众人稍微轻松了些,因为他们发现,围绕在城外四周的,是更为喧杂的吼叫声,虽然这是一种来犯者毫无军机的讯号,但千万只如狼似虎的野兽也是极为恐怖,一个老人不禁问到他们的出路,他在这城中已渡过大半辈子,对于常山城这么一个只有森林环绕,再无险可守的情况自然也是相当了解,而唯一能与敌人周旋的骑兵,也一次性覆灭,这难免不让城里的人们产生悲观的情绪。 褚燕有些不太耐烦“尽管随我来就行了” 弃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极为不情愿的决定,作为这座小城的守护人之一,褚燕哪里还有心情去回答这些人们的问题。 “懦夫,还要将我们一起变成你们的同类么”这个叫文君的姑娘话音未落,就被褚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击晕后放在了他的马背上,但这种粗暴直接的方式起到了作用,大群的人们开始跟随着马上的褚燕开始朝城西而去。 李艾在后方摇了摇头“这不是子靖的做事方式” 在李艾看来,这与赵宇的做事方式完全不符,但又找不出比这更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法,一旁的土龙伯却完全没有回答李艾的意思,反而嘴中念叨“网开一面,是个相当毒辣的计策” 乌丫和赵云站在一旁,怎会知道土龙伯内心在想什么,赵云想要问,却没有开口,反而乌丫直接了当惯了,当这个老头子又开始讲胡话“您老的酒又没了吧” 李艾看着那些随着褚燕移动的人群,点点头说道“给以为是必死的对手留一块栖身之地,让他们连背水一战的心都消失不见,曾经想要改变国家的人突然间失去了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只有活下去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目的,这种落差产生的迷茫,一直延续了三百年后的今天,三百年里,恢复清醒和想要恢复清醒的人,始终是少数。” 土龙伯拍了拍李艾的肩头,不知是安慰又或是提醒“所以,你那个狼儿子,想要通过一场战斗来打破这种迷茫,也算是一种途径,虽然这结果让咱们难以想象”话毕,土龙伯又微微睁眼看了看一旁的赵云,赵云知道土龙伯又要说自己的性格问题,低头不语。 “子龙乌丫陪土龙伯先去,我一会就来”李艾脸色一沉,知道土龙伯在提醒自己,白饶虽然已经失心疯了,但破律的行为却是无法推脱的,无论白饶是赢是输,无论常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白饶都将先受到来自李艾这个授命人的责罚,这是规则,墨家不能改变的规则,李艾没有跟随着人群朝城西而去,而是往北一人独自而去,那个方向,是李艾在城内居所的方向。 作为徒弟的赵云和乌丫对李艾的家中是相当熟悉,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那个一穷二白的家中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带走?乌丫不禁好奇心大起,但正要偷偷跟着李艾,土龙伯似乎喝多了酒,驼着背的身子一软,幸亏赵云和乌丫一人一边赶紧搀扶住,才没让老头瘫在地上“走吧,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痛苦”土龙伯话里有话,又故意让他们没有跟去,乌丫又怎会不知,只可惜这老头硬要两人搀扶着,乌丫只能打消了去跟踪她师傅的念头,赵云看了一眼远处城墙上哥哥的背影,但在远处火光的映衬下,那身影有些飘渺迷离。 让乌丫感到不寻常的是,两侧的屋顶上,几队黑影从两侧的瓦片上掠过,朝城的其他三个方向而去,既然是准备弃城,那这几队人又为什么做什么而去? 土龙伯耳朵动了动,怎会不知两侧房屋上的动静,但还是闭着眼睛任由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自己,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城西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因为它主人的离开,早就被废弃在这里,平时里孩子们玩耍的地方,此刻被全城近三千人围绕在其中 “为什么到这里?” “城四面被围,能够出去的,应该只有秘道,不过,秘道口修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没想到,只是连褚燕都知道这个秘道,却不告诉我们,爷爷真不够意思”乌丫答道,土龙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自己的葫芦,生怕出城后没有酒喝,人们开始陆续随着褚燕进入小木屋,只是进入的速度,远比想象的要慢。 土龙伯捋了捋他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三百年前,墨者信誓守约,上上下下全无惧死,对某些人来说,这就像是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心头,生怕我们的先人成为他们的祸患,虽然后来他们答应不再过问世事,并被放过得以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但谁又知道,当政者会不会因为一次心血来潮就将这里夷为平地,所以,三百年的先人们从进驻城中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着手准备延续墨家血脉的准备,这条秘道,也是他们的准备之一,也是只有矩子和授命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哪里轮得到你们” “之一?那其他的是什么?”兴许是土龙伯的放松,让赵云感到,或许在弃城之外,兄长还有其他准备,但乌丫似乎听出了些其他的意味,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土龙伯没有回答,城外那些围城的黄巾军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叫,这种伴随着武器敲击地面的喊声比刚才的那阵声音更让人们感到压迫,甚至大地,都因为围城士兵的敲击而开始颤抖,敌军开始攻城了,而且,来的速度,远比李艾想象的要快。
人们加快了进入秘道的速度,只有土龙伯和赵云乌丫三人守在最后,直到进了屋子,赵云才看到秘道的入口,不过是个半人见方的小洞,洞口不断有风吹出,说明内部留有保持空气通畅的通道,前人的设想,可谓缜密,让赵云乌丫焦急的是,时间快过去了两个时辰,李艾仍没有出现,屋外的乌丫更为疑惑的是,西边的城门,此刻已然打开,城门口甚至有人挥舞火把,似乎在让远方的黄巾军进城,甚至能从城门开的部分看到远处黄巾军的越来越近的火把,为什么要打开城门?难道出了内jian?这种想法让乌丫不寒而栗,自己一行人从秘道逃脱,若是再被人知道,那不是有更坏的结果? 乌丫正要告诉土龙伯赵云,李艾的身形翩然从一处房顶落下,他似乎背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但用毯子盖住了那孩子的头,让乌丫难以看清,乌丫只看到那孩子露在毯子外面的手,干瘪而呈现黑紫色,像是土龙伯医馆中垂死的病人体征。 “走吧,否则来不及了”李艾没有给乌丫和赵云解释的意思,背着那个孩子就进入了秘道,但在李艾背着孩子经过赵云身边,赵云却听到一阵轻声而诡异的问话“是你吗?就是你吧”那声音苍老而嘶哑,和土龙伯的声音又完全不像。 “是谁?”赵云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的像是在询问着身边的土龙伯和乌丫,但似乎听到这两句问话的,只有他自己,乌丫拉着他的袖子,着他不要再愣在原地。 “不等等我兄长他们么?”土龙伯是最后一个进入秘道的,赵云看到他将秘道的盖子合拢后不禁问道,赵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但这种猜测被秘道外的一阵轰塌声所打断。 “走吧”乌丫又拉了拉赵云,显然,她已经猜中了赵云兄长所做的决定 “子靖哥和那一百个人,不会从常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