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苦斗驿站
成章曰：军师无意露真底，子衿回城捉殷成 驻驾驿。 话音未落，皇甫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手持刀剑的禁军士卒。士卒中间，夹杂着一个上身裸露、狼狈不堪的干瘦男子。 墨源极少看到先生如此喜形于色，十分讶异，迎上前去待要开口，皇甫洛已是抢先一步，指着那裸体男子说道：“主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就是木耳哈的军师——隆斐！” 原本笑意盈盈的墨源，听到皇甫洛这几句话，笑容顿时僵住，脸色陡地一变。他怔了一怔，突然抽剑在手，就要向跪在下首的隆斐猛力刺去。 隆斐！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墨源当然知道，这个名为汉人实为汉jian的家伙，是木耳哈最为倚重的关键人物之一，十多年来的犯边作战，很多谋略都是出自这个jian贼之手。他这个恶人，不知残害了多少汉人。 对于这种忘本负义之人，墨源最为不齿，恨不能食其rou寝其皮，所以下手也是毫不留情。 皇甫洛大吃一惊，一把将隆斐拽到了自己身后，敛起笑容，不无责怪地问道：“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墨源一剑刺空，犹自恨恨不已，将长剑掷于地上，忿忿地说：“做什么？先生你知道这个人，做过了多少坏事吗？” “这种人，自然应该见到就杀，岂能让他活到现在？少活一炷香工夫也是好的。” 隆斐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然明白，面前这个持剑想要杀他的人，正是自己多次想要谋杀却始终未能得逞的监军赵墨源，自己的生死，眼下就掌握在这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手上。望着一脸怒气的赵墨源，隆斐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赵墨源举剑就杀，看来投靠过来，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啊…… 皇甫洛说道：“就算杀，也要杀个明白。此人是木耳哈身边的军师，自然知道不少北鞑的内幕和敌军的秘密，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呢？” 墨源听皇甫洛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过来。是啊，自己太冒失了，这种重要的人物，起码也要从他的嘴里掏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才能杀啊…… 隆斐已是两腿发抖，全身筛糠，嘴中不住地说道：“监军大人饶命，监军大人饶命……” 只听皇甫洛说道：“隆斐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木耳哈大军缺少给养，粮草不足！” “哦？”墨源双眼一亮，低头望向也不知是跪在地上还是瘫在地上的隆斐，厉声喝道：“是吗？这消息可靠吗？” “大人，绝对可靠。”隆斐见监军大人对他的情报感兴趣，全身像打了鸡血一般突然挺直了起来，连忙一叠声地答道。自己的情报得到重视，让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墨源激动不已。虽说已经将木耳哈的大队人马包围在了西安州与驻驾驿的口袋之内，但是如何消灭北鞑这支强大的精锐之师，却并非易事。主动发动攻击，以步军冲击骑兵，必然是损伤惨重，收效甚微，但如果围而不打，耗费对方粮草令其不攻自破，虽算得上是好主意，但又恐拖延时日过久，夜长梦多发生变故。为此事，墨源与皇甫洛都是绞尽脑汁，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而现在，得知对方粮草紧缺，墨源顿感全身轻松，再无一丝紧张。 但是，隆斐是如何得知的呢？还有，他是否是假意投降，信口胡编的呢？ 墨源犀利的眼神令隆斐全身战栗，隆斐不待对方发问，急急忙忙开始解释起来。 “粮草确实是筹措不到，太子殿下……不，木耳哈在西寿保泰军司逗留了这么久，就是因为粮草一时没有着落。” 墨源恍然，北鞑除了派先锋掠过会州，攻打西安州，大军迟迟没有南下，当时西军和禁军的将领们纷纷猜测，却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木耳哈对此事讳莫若深，一直都不愿旁人知道，目前知道此事的，也不过三五个人。”隆斐说到这一层，想到当初孛米罗连自己都要提防，心中不免愤愤不平。 墨源与皇甫洛对望了一眼，相互心领神会。看来，最好的办法已经有了，这就是不主动出击，围困对方几天，让其粮草不济，自行溃败。 皇甫洛转头望向隆斐，面带笑容道：“如果你说的属实，自然也就会免了你的杀头之罪，不过，还要等到战役结束，方知此消息是真是假。” “我的意思是，还要委屈你几天。” 隆斐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连忙俯下身来，连连向墨源和皇甫洛磕头：“是，是，我知道……” “起来吧。”墨源看对方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心中厌恶，正要招呼人将隆斐带下去先关他几天，却听到隆斐趴在地上又开了口。 “谢过两位大人不杀之恩。大人运筹帷幄，妙计围困北鞑大军，真是令人赞叹。尤其是假借殷成大人消息，瞒天过海，实在是高明至极……” 已经退到桌子旁边的墨源和皇甫洛闻言都是一愣。殷成？消息？这些与此次围歼能有什么关系？ 皇甫洛率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隆斐的头发将其拎了起来，急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假借殷成的消息？” 隆斐疼的直咧嘴，挂在脸上的谄媚相顿时变成了一副苦相，原本只是想随口恭维墨源等人两句，万没料到皇甫洛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筛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就是秦州帅司府的军师殷成啊……由他传出消息诱使我们上当，不正是大人们有意安排的吗？” 皇甫洛和墨源顿时大吃一惊。殷成传出消息？有意安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甫洛将隆斐重重地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按，抬起头来，示意所有的军士回避，待众人离开，这才厉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隆斐战战兢兢将如何安排人混入帅司府，又如何得到殷成消息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再不敢有任何隐瞒，事情经过的每个细节都说得详详细细，不容皇甫洛等人有半点质疑。 原来殷成等人为了置自己于死地，既然敢于通敌，确定了这一点，墨源大惊失色，背脊上霎时冒出许多冷汗。 再转念一想，殷成既然向北鞑通风报信，那作为主帅的罗星汉也就不能排除嫌疑，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小。 相比之下，皇甫洛显得镇定得多，虽然他也没预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但此时他深知不是震惊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如何妥善处置这件事情。 他沉吟片刻，立即吩咐人将隆斐待下去好生看管，随即将子衿唤到身边。 “这里大战正酣，看来也只有劳你去秦州一趟。”随之，他将到秦州后应如何处理殷成，如何盯紧罗星汉，仔仔细细吩咐了一番。 “您放心吧，保证按您的吩咐处理好此事。”罗子衿抱拳答道，她英气勃勃的脸上充满豪气，俨然一副巾帼女英雄的做派。 墨源却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再三叮嘱了一番，直到皇甫洛不住地催促，这才让子衿带着十几位做事机灵武功不弱的护兵动身，踏上了前往秦州的官道。 目送着子衿等人离去的背影，赵墨源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暗流汹涌的西北战场，看来注定有一场躲避不掉的腥风血雨。 ………… 木耳哈沮丧地坐在军帐之中，孛米罗像是洞察到了他的心思，陪着小心说道：“殿下，你是不是还在为隆斐的事情生气啊？” 木耳哈抬起眼，望向这个干瘦矮小的人，半天没有吱声。 一不小心，让隆斐那小子跑了，木耳哈心里别提有多么恼火。本来这是一个最好的替罪羊，如今他不知所踪，万一打了一个打败仗，自己该如何向父皇和满朝文武们交代啊？ 早知道就应该先把他控制起来。 “你放心，这小子能跑到哪里去？即使是跑到汉军那里，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汉人最恨的不是殿下，而是他这种人。”孛米罗不住地安慰着木耳哈，“说不定此刻他已经人头不保了也说不定，而且，就因为他叛逃了，这场战役一旦受挫，他就是罪魁祸首。” 听了孛米罗的话，木耳哈的心情显然轻松了许多，但是没一会儿，他又想到了自己和大军目前的处境，才刚刚恢复一点的脸色转眼间又变得凝重起来。 孛米罗不愧是察言观色的好事，转瞬就看出了木耳哈的心事，继续说道：“驻驾驿并非固若金汤，虽然暂时没有得手，但攻破城池也只是时间问题。” 木耳哈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孛米罗，对他刚才的一番话半信半疑，机制请叹了一口气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吗？” 孛米罗呵呵一笑：“主子，就是我们的粮草不多，才有可能突破驻驾驿啊！” “哦？”孛米罗的话大大出乎木耳哈的意料，他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