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倾诉衷肠
成章曰：李墨源贸然进蔡府，三小姐铁心爱情郎 京都太师府。 李墨源突然造访，令蔡玲珑惊喜不已，一时紧张得不知所措。 自皇太后寿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对方。一想到在后花园里自己与对方一同欣赏着太湖石，墨源滔滔不绝地介绍那些石头的美妙之处，她的心就怦怦直跳，那张英俊的面孔生动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抬起自己这只曾经牵过墨源的手，她总是反复不停地看来看去，似乎要在那上面看到墨源牵过的痕迹。好多次，她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父亲，甚至跟那个她一向避而远之的二哥打听墨源的消息。她思念的情绪一日胜过一日，却苦于再也没有机会与对方见上一面。 墨源不请自到，而且是自己到了太师府，这其中的深意，更是不比寻常，蔡玲珑的心里真能不欢呼雀跃。 他就在客厅候着。玲珑手忙脚乱，在内室里整饰自己。六角镜里，白皙的面庞因为激动和羞涩，已经变得灿若桃花，她抬手往发髻上插簪子，竟然因为颤抖，半天都插不好，最后还是贴身丫鬟红莲帮忙，这才将一只白玉簪插得恰到好处。心中稍稍满意。 这些没用的下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竟让自己这样措手不及呢？ 墨源一定等得着急了吧？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心思慢慢装扮自己了，她站起身，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丫鬟兀自拿着一只香囊在身后喊：“小姐小姐……” 不是墨源着急，是她自己急不可耐了。 房门开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墨源眼前，依然是纤尘不染，超凡脱俗的那个女子。依然是一身素装、冰雕玉琢的那个女子，依然是款款莲花，翩然而至的那个女子。墨源的心也在瞬间蓦然跳动了一下。 玲珑弱柳般的身姿纤细修长，白皙的面庞带着两朵红云，一双闪动的眸子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横波盈盈，涟漪微动。 墨源站起身来，轻声喊道：“三小姐。” 玲珑立定身躯，情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罗帕：“墨源，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李墨源，还是一如往日的俊朗，伟岸的身躯挺拔傲立，刀削斧刻的脸庞透出阳刚英气，嘴角始终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令娇柔的玲珑沉迷心动。 “我来看看你。”事先早已想好了说辞，墨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竟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感到奇怪的话来。 玲珑闻言，却是更加惊喜。墨源这是在暗示吧，难道他也被思念所折磨，因为想念自己才不顾一切，大胆找到府中来了。 “我也想去找你，不过，不敢。”蔡玲珑双颊绯红，不过话语却更加直白。 丫鬟红莲精明地将下人们都支出了客厅。刚才在房中，看到自家小姐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的心中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在她的印象中，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的，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俊秀的客人断然就是小姐的心上人了。 红莲自己也识趣地退出门外，掩上了房门。将墨源和玲珑两人单独留在了客厅里。 客厅里突然变得异常寂静，墨源和玲珑四目以对，似乎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墨源，你也想我了吗？”玲珑情不自禁，一把攥住了墨源的手。 身边没有旁人，自己日思夜想的墨源就在眼前，她觉得身在梦中，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起来。刚才在众人面前她百般克制，此刻四下无人，她如何再肯放弃与一诉衷肠的时机，这可是她期盼很久千载难逢的机会。 墨源的身子微颤了一下。看到玲珑一往情深的样子，心中老大不忍。但是，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克制。他是来与玲珑说重要的事情，现在还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太师提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墨源没有顺着玲珑的话语说下去，他点开了自己的话题。 “哦？”玲珑警惕地抬起眼睛，细细观察墨源的表情，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担心。 “我准备答应这件事。”墨源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眼神游移，不敢看面前那双闪动火焰光芒的大眼睛。 “真的？”玲珑却没有在意墨源说话的语气。她喜不自禁，一下子扑到了墨源的怀里。 出乎意料的是，墨源并没有回应地抱住她，而是轻轻地推着她的身躯，退后了半步。他这个细微的举动让玲珑更加狐疑，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墨源的声音变得低沉。 玲珑再次坚决地扑到墨源的怀中。她只要墨源答应，至于一件、两件，或者更多的条件，她都不会在意，她都会满口答应。 玲珑的举动表明了她的心迹。墨源这次没有再推开她，而是用双手轻轻搂住了对方柔弱娇小的肩胛。他感觉到她的颤栗。 “我不能只娶你一个人。”墨源斟酌着言辞，希望不过分地刺激对方。他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对方从自己的怀中突然离开，娇容变色，继而勃然大怒。甚至一巴掌重重地甩在自己的脸上。 没有女人可以忍受男人这样说话，这不是谈话，不是谈条件，而是一声怒喝，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羞辱。 奇怪的是，玲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紧紧地抱着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情迷心动之时，沉浸在nongnong的爱意之中，没有听清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么？ “玲珑，我说我还要娶其他的人。”墨源加重了语气，像是提醒玲珑，你现在应该可以跳起来了。 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或者说他是更加惊讶。玲珑在他的怀中，仍是平静如常，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河东狮吼，没有抽身责怪，甚至还更加亲密地依偎在他怀中。一阵呐呐自语般的声音传入墨源的耳膜：“我知道，只要你肯娶我，十个八个你要娶，那都随你。” 李墨源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不敢相信，太师府尊贵高傲的三小姐，对自己这样过分的要求不置一词，居然愿意与他人共享一夫。 深深的震撼令他有些慌乱。事情的结果应该不是这样的。他将对方的肩头扳正，郑重其事地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蔡玲珑的脸色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双眸如水，半敛秋波，长长的睫毛如一对扑闪着翅膀的黑蝴蝶：“墨源，我也是认真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不看重这个。” 想象中的狂风骤雨没有来临，对方甚至没有一句指责的话语，没有一个嗔怪的眼神，墨源的心被突然被彻底地震慑住了。他已然明白自己的眼前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了。 不知是惊愕，还是感激，墨源猛然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我实在不值得你这样看重，都是我不好。我……”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表明自己的心迹，在这个爱到铭心刻骨的女子面前，他察觉到了到了自己的卑微，自己的庸俗，甚至，自己的无耻。 蔡玲珑感觉到一阵温暖。那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春装，一丝一缕地传递到自己的周身。她感到充实和满足。缓缓抬起眼来，看到对方热烈渴望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将薄薄的嘴唇迎了上去。 一阵热烈的相吻。李墨源知道，自己一辈子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 门外传来蔡宇鑫的声音：“墨源，是墨源来了么？” 李墨源闻声立即放开了玲珑。玲珑也是一阵慌张，急忙整了整衣裳，在桌旁坐下来。 大门打开，蔡宇鑫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声音随之而至：“想不到贵客临门啊，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师满脸堆笑，眉梢眼角均是重重喜气，一双眼睛眯缝着，面色红润，一身鲜亮的便装格外抢眼。 他适才匆匆处理了一些最紧急的奏章，人在书房，心却一直牵挂着玲珑这边，渐渐心不在焉，再也按耐不住，就亲自前来看个究竟。 看到大门紧闭，下人们都在院外候着，蔡宇鑫心中有些复杂。毕竟是大户人家，名声也很重要，是以先大声警示了一下屋中之人，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李墨源和女儿羞赧的神情，老太师已经知道两个年轻人谈得还算默契，心里颇感安慰。两人装束齐整，女儿鬓丝不乱，不由对墨源暗自赞叹，还算是一个知书重礼的谦谦君子，对他今日贸然过府也就不再介怀。 “见过太师大人！”眼下的情形，李墨源知道该如何应付。 他心如明镜，清楚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何等人物，朝政腐朽，纲纪败坏，蔡宇鑫就是罪魁祸首。苍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蔡宇鑫难辞其咎。此人专权独断，阴狠手辣，是千夫所指的独夫民贼。但是，现在绝非与其针锋相对的时候，反过来，还必须借助他的一双手，将自己送上重要的位置，然后巩固地位，慢慢积蓄力量，徐徐图之。想到这里，李墨源的脸上装出十分真诚的笑容，躬身施礼。 脑海中却又闪过一个念头，玲珑如果不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 蔡宇鑫急忙伸手示意墨源坐下：“不要这么生分，如果老夫没有弄错的话，喊蔡伯应该合适。” 墨源乖巧地喊了一声：“蔡伯。” “好好好。”蔡宇鑫坐下，一双狡黠的眼睛里露出愉悦的光芒。“墨源呐，你到府上来，不找老夫，直接找玲珑，老夫感到很失落啊，你下次在这样做，老夫可要生气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墨源有些别扭，深感自己的做法却是有些唐突。赶忙说：“墨源下次不敢了。” 玲珑也在一旁帮腔：“爹爹，你可不要吓着墨源。他来可是有要紧的事体要说与女儿听的。” “哦？”蔡宇鑫对玲珑的话很感兴趣：“有什么要紧的事体啊，说与父亲听听如何？” 墨源想要制止，但玲珑却似急不可耐地开了口：“墨源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是吗？”蔡宇鑫惊喜地站起身来，事情竟如此简单地办成了，而且是墨源主动上门，这可是有些意外啊。“太好了，墨源。这是真的吗？” 墨源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如果家父他们不反对的话，墨源决定答应此事。” “好好好！”蔡宇鑫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只要墨源答应，这事也就不会再生变故了。至于墨源的父母那边，蔡宇鑫知道已经万无一失。他暗暗庆幸自己未雨绸缪，当机立断，早已将威胁化解于无形之中。 “你父母那边有信来吗？”蔡宇鑫虚情假意地明知故问。 “没有。不过真是奇怪，按说早该有回话了，偏偏就不见动静。”墨源说到此事，不禁有些纳闷。 蔡宇鑫饱含深意地一笑：“没有也不打紧，你答应下来就好。这样吧，你今日就不必回去了。我让人备些酒菜，中午我们爷俩喝两盅。” 一听喝酒，墨源吓得站起身来：“不可不可，墨源不胜酒力，也从不好酒。事情说完，我这就告辞了。”想起欧阳倩，想起喝酒闯下的祸，墨源心有余悸。 蔡宇鑫狐疑地站起身来。什么？不好酒，这是李墨源故作客套呢？还是方本良说了假话呢？ 京都董府。 董政走进父亲的书房。顺手拿起一份杭州过来的战报，心不在焉看了几眼，对坐在椅中的董光说道：“父亲，我们一直被蔡宇鑫这个老家伙蒙在鼓里。他一直在把我们当猴耍呢！” 董政的话让董光一怔，他将目光从一堆战报中挪开，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什么事情？” “我从嗣沂王那里听说，他将三女儿许配给了李墨源。” “什么？”董光霍地从椅中跳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蔡玲珑竟然要嫁给新科状元李墨源。 不会吧，老蔡可是事事跟李墨源作对啊。金殿廷试的时候，蔡宇鑫那可是死拼了老命要把他拉下来的，怎么会…… 不对，董光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就是那一次，此后太师却是一直在帮李墨源的。琼林宴上两人就是互相吹捧，暗送秋波，圣上除官时，蔡宇鑫也是在帮李墨源说话。自己真是愚蠢啊，竟然将他的一番言辞，看作是真心在帮自己的儿子。 怪不得，自己带着重礼到太师府去为董政说项，也就是顺便说了李墨源几句坏话，老东西竟然当场翻脸。这老家伙实在是太阴险了。 董光望着儿子阴沉的脸，心情突然变得格外沉重。儿子一直是喜欢蔡玲珑的，当然原本希望就不大。现在多了蔡宇鑫这个绊脚石，在朝中董政要想盖过李墨源的风头，怕也是越来越难了。不，应该是绝无可能了。 董光想起一件事来：“不是说李墨源三个月之内都不得订婚成亲的吗？怎么会……” 董政说：“那也只是一个期限而已，而且也快到了。一到期，说是就要订婚了。” 听了儿子的话，董光终于无力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董政阴鸷的眼神透出沉沉寒气，格外阴森可怖：“还是只能从李墨源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