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8 进展
其实南云迟的表现都不能说很差了。 这第二位的古姑娘,实在是死得太突兀,也太离奇了。尽管称不上血腥——白光过后,剩下的残躯一滴血都没有留。但这反而让那破碎躯体的细节更加清楚、突兀。 仿佛融化一般的五脏六腑,仿佛被切割开来的颈部血rou和大脑…… 而且,谢淼死亡之前,至少已经坐实了“嫌疑人”的身份,身边没啥人。有个缓冲。她死亡的时候,也还有很多胆小的贵女本来就处于“被吓晕”的状态。现在可不一样。 别院的院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大儒到来之后,仿佛是为了对抗大儒们可能的“过分命令”,所有学生都聚集在了一起,那古姑娘身边五步之内就坐了六人,除了古思娴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清醒着。 突兀的出现这么个死人,现场简直一团混乱。 撞到别人的,撞到树的,撞晕的,或者没撞都晕的,简直一言难尽。 至少,连经历过海疆大战的张煜都觉得一言难尽。问了那个死者的身份之后,就愣是一言不发,等到sao乱平静——该晕倒的晕倒该躲走的躲走之后,才拾起一开始的念头。 水馨这会儿也在眼神放空的走神——没法子,辣眼睛。 工部侍郎的古家,不就是那个“骗婚”张梅真的家族么。收了好处去求亲,做了“千变”的助攻。 说起工部侍郎的古家,水馨立刻想起这桩事来。 ——咦?说起来丰优云好像之前也说是工部侍郎侍女?工部好像侍郎的位置也就两个人吧! 正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就听见张煜叹了口气,“卢氏,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那古家姑娘死亡的时候,卢氏身上的白光就消失了。除了张煜和水馨,并没有人注意到卢氏身上的异常。 张煜这么一问,别人不说,卢氏自己脸上都冒出了几分真切地疑惑之色,“什么?” “那个,我能说话吗?”水馨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林冬连”这个身份是在大儒们面前都有过备案的。不说别的,这株独一无二的灵茶树就是她培养出来的。她的特殊资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特殊的天目神通。 “你说。”张煜道。 “嗯,就在之前,灵茶道境里开始长出新的灵茶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能动了。而且能和那株新生灵茶树产生一定联系,就像是和现实中的灵茶树沟通那样。这一点我可以立誓为证。” 水馨道。 立下过本心誓言的她,只要不违反本心誓言,其他誓言其实都无法对她造成影响。违誓的惩罚还是会有,但只要不违反,枷锁是真没有。 “但接下来的话只是我的感觉,我不能保证一定正确。我能感觉到那株新生的灵茶树上汇聚了两股外来的力量,一股来自卢夫人,一股来自这位古姑娘,两者好像是发生了一些碰撞,再然后,灵茶道境就破碎了。” 这次灵茶道境也被打断了。 但和前一次不同,这次的灵茶道境进展到了“灵茶树起,龙凤生”的地步。 水馨一停顿,谢昭就皱眉接口,“张老弟,这次灵茶道境和我们上次看到的不同,灵茶树长到一定程度就不长了,而且只现龙凤不见百兽,龙凤也只是绕着灵茶树飞盘旋,没有飞腾之相,倒像是灵茶树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说明这种灵茶道境受泡茶者的心胸影响很少,和外界的交互关联却是史无前例!居然连“剧情”都会受到外界的影响而改变。 能打破灵茶道境的,目前看来却只有“来自道境内的声音”。 虽然目前知道的,能有“剧情”的灵茶道境只有这一种。 就不知道卧龙山脉那一株的灵茶泡起来,道境会不会有什么特殊了——该让任仲送一些过来?政事堂的都捋了,没道理卧龙山脉的不能捋啊! 谢昭也是好灵茶的人,思绪不由得有些发散。 “……我话还没说完。”水馨无奈道,“我当时看了下卢夫人,好像卢夫人身上的那股力量,来自于她身上的一件防护之物。” 这点张煜自然也看出来了。 问题在于……首先,张煜作为前夫,是深切的相关人,有些话他不好说。 其次,张煜当然能肯定,卢夫人身上的这种防护之物,不是他给的! 之前爆发的力量虽然并不算强大,张煜却能隐约感觉到背后纯净而深邃的力量。他无法理解,那样的防护之物,卢夫人哪里弄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话从水馨口中说出来,比从张煜口中说出来好得多。 毕竟“林冬连”是局外人。和明都的势力基本没有利益勾连,却也不算是华国林氏的一分子——至少现在还不算。 且在整个明国高层之中,口碑和信誉度都不算差。 尽管她只说自己是“感觉”,但这种感觉,显然谢昭等人都是信的。 不过,还不等别人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见潘雪梅再次走了出来。没有和那两个刑医一样去检查尸体。 她的表情也一言难尽,“下官也有事要禀。” 张煜看向她。 潘雪梅道,“下官之前立誓所言为真,但其实……所言不全。” “这位古姑娘身上有什么问题?”张煜立刻领会了。 潘雪梅道“她有孕在身,不到十日。” 有孕在身! 谢昭的手都抖了下,“这届的女院学生是怎么了都?”——将自己的后人也给吐槽了进去。 苏倾想说他说话过分,但想想谢淼和这个古姑娘都是那种成绩优秀的。晕倒的那一堆也是……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未婚先孕倒没什么,想要立业的姑娘很多都要放弃一些东西。不想结婚但想留个后代什么的算是正常想法,毕竟不是战时——但是该是这种时候么摔!何况这个古姑娘明明不是丰优云那种,就是真心想嫁人待后宅的那种! 听到潘雪梅的话,女院学生群中也是一阵哗然。 或者说,“待嫁贵女群”中也是一阵哗然。显然潘雪梅这短短的一句话,比水馨之前长篇大论的那些都更吸引她们。 虽然高菡她们几个没参与进去,但因为人数稀少,安静站着,很容易被忽略。 于是看着这一幕的谢昭嘴角又抽了抽。 这也是潘雪梅之前隐瞒不说的原因。 怀胎十日,那还算不上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体。若非潘雪梅是直接把脉,古姑娘晕倒毫无防备,她也未必能查出来。也正因为气息太过微弱,潘雪梅之前以为是正常怀胎。 没有动用法术的痕迹,正常怀胎,潘雪梅自然不会说。 毕竟这姑娘感觉上只是一步行差踏错。 不管是及时成婚遮掩过去,还是打胎掩盖,都是一样。 可要是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这姑娘的一生就基本完了。 ——当然,现在死了,还死得那么诡异,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煜则没怎么在意那古姑娘的死因,而是再次对卢氏道,“所以你身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防护之物?” 卢氏此时却依然一脸懵逼,“并没有。” 不过,被点明之后,卢氏也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张煜给她的东西,好像确实就发动了之前的那一次。弹飞蛊虫的那一次,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张煜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大抵是佛经一类的东西吧。总归是和佛门有关。” 本来卢氏修佛的事情并没有暴露。 除了卢氏的心腹,只是政事堂高层知道罢了。 政事堂的其他高层也不会拿这种事去宣传,毕竟大儒夫人改投佛门什么的,传出这样的消息,如今正在压制佛门传教的政事堂要集体丢脸。 丢脸的不是张煜一个。 但现在这情况……工部侍郎的嫡女能随便死吗?这也是接近了六部的大佬,都是大儒有望的人物。别说还说人家的姑娘未婚先孕了。 最后,卢氏这个情况,也确实是令人在意。 “和佛门有关?”卢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会随意暴露自己修佛的事情自找麻烦。佛门的东西,根本不会随意带在身上。 现在身上和佛门有关的东西,只有一样…… 卢氏想了想,还是从衣服底下取出了一个挂坠来。挂坠是挂在脖子上的,正常也不会被人看见。那是一片叶子形状的吊坠,差不多有你成年女子的半个手掌大小。叶子狭长,暗银的色彩。 “莫非是这个?可这个也就是在首饰店里买的。” 卢氏说着,还喊了站在角落里,脸色煞白,没从之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的侍女过来。 侍女更是一脸懵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开始解释。 ——虽然侍女是个凡人,没有元神誓言可以自证。但她说的话却是太好查证了。 原来梵国的使节团来了明都之后,政事堂批准他们在三城外建立一座寺庙试探性传教。读书人自然是不在乎的,但神佛保佑的事情,内宅夫人们却又不少动心的。可惜那些官宦世家的夫人们,也不能随意去寺庙上香什么的。 就有个名为“祥银坊”的首饰店,应势推出了这种“叶经”,将那些晦涩的佛经以微雕的形式雕在了吊坠上,说是请了佛家的高僧来加持,有宁心、佑神之效。 张氏那时候不是装着性格乖僻么,当然也不可能主动跑出去买这个东西。这侍女却是知情人之一,知道了这件事,就对着杨氏忽悠了一番,说是“保不定能让老夫人心情好些”,果然没两日,这“叶经”就送到了卢氏的手上。 卢氏也是很难拿到佛家相关的东西,虽然知道所谓“宁心”之类的效果相当无稽,可算是宁可信其有吧,就带在了身上。 当然万万是想不到的,这从京城首饰坊里买来的一个吊坠,居然能隔空杀人? ——如果不是这吊坠上还隐约有几分气息不曾完全消散,谢昭和张煜都不敢信。 于是问题又来了。 能在京城首饰店里,花买金首饰的价格,买到一个高阶佛宝的概率有多少? 哪怕那是张氏的掌家娘子? “梵国那边不怀好意?”谢昭眉头一皱,“可这气息,似乎也并不像是佛力?” 张煜不语。 确实,如今残存的气息,倒是还和尸体上残存的气息对得上,但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的佛力了。好像是更纯粹的某种力量。 旁边水馨欲言又止,不知道有句话当不当讲—— 张大儒,您家夫人好像被大佬看中了…… 但这种感觉比之前的感觉还玄妙,水馨总不好说是从天眷中推测出的信息,只得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候,在那个尸体边上使用计算阵法——之前检查谢淼尸体的时候显然没那么麻烦——的两个刑医也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对望一眼,表情比之前的潘雪梅还要一言难尽。但显然,还是达成了共识。 两个人这次也不推诿了,或者说是很明白他们谁都不可能单独出头。 两人这次一起走了过来。 只是看那走路的姿态,也知道他们两个不大甘愿,想要拖延。等走到了潘雪梅之前禀告的位置,两人再次对望一眼。 然后同时闭眼行礼,什么也没说。 不,应该说是选择了传音。 短短的数息之后,被传音的三位,谢昭、张煜和苏倾,这三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惊呆”的表情。 水馨好半晌才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作死之心,没去拦截传音。 又过了一会儿,谢昭先发作,一掌直接将身前的案桌给拍成了粉尘,“荒谬!” 这一下,大儒的威压略略泄露,别的不说,贵女群又晕了两个。 水馨却更好奇了——所以到底查到了啥?为什么谢淼就没来这么一下? 却见谢昭叹了口气,“苏师妹,你说得对,当初就不该同意另立女院。” 苏倾显然是想嘲讽两句的,但最终,还是只赠予了“呵呵”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