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择手段
巴里昂猛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这位年轻的主母，她正盯着她，面带满意的微笑，镇定而胜券在握。少许之后，他的表情松动了，带上了笑容：“主母大人，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么？您似乎对我非常熟悉。” “我见过你，但是你应该不记得了。” 他肯定的回答道：“如果我曾经有幸见过这样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士，我一定不会忘记。” 玛塔咯咯的笑了：“圣骑士阁下。我们有话直说，您来这里是为了你的外甥么？” “的确如此。” “他是我的胜利品，现在他活着唯一的原因是因为要在献祭日上公开献祭一位身份高贵的人类。他在已经被谷地人所仇恨，我想即使是科米尔国王，也不会欢迎这样一位带来麻烦的儿子吧？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跑一趟呢？” “他或许在别人眼中失去了价值，但是对于家人来说，价值不是这么判断的。” “那么为了你的家人，你这次是准备使用武力还是威胁呢？” “身为这个城市当中的异族，我自然希望能和平的解决问题。” “和平的解决问题？那你带来了什么样的筹码？” “赎金怎么样？他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王子，我想他的父亲是不会愿意为他支付超过三万金币以上的赎金。不过有皇后关说，这个数目可以浮动，你先开个价目吧。” 玛塔微笑着看着他。 “奴隶？” “圣骑士，别说一些我不缺少的东西。” 巴里昂摊了摊手，“女士，您把我弄糊涂了。财富和权利，您一样都不缺少。我身上还有什么您能看得上的东西呢？” 她话题一转，“圣骑士，你信仰哪位神祗？” “托姆。” “托姆。”玛塔沉吟道：“真实者，忠诚之神。三圣神之一。提尔是他的主人，为什么你不直接效忠提尔？”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不是要少了一半神明？如席文塔姆，他也是一位从神，按照你的说法，还有谁会信仰他？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神职，你看到了这位神明就想起他所代表的东西。凡人信仰神明并不因为他们神力的大小，而是因为他所代表的某些永恒的理念。” “好了，言归正传。我要的很简单，改换你的信仰，如果你向所有人类宣告从今之后信仰蛛后，我就让那位王子离开地下城。我言出必行，绝不反悔。” 一位圣骑士的效忠比一个毫无用处的王子更重要一点。玛塔想看，他能否为费林牺牲到这个程度？ 巴里昂断然拒绝，“很遗憾，我无法办到。我信仰托姆并不是因为这位神明本身。这是一种认可。教义与我的共鸣。即使我口头宣布该换信仰，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相信的东西。人不可能做到他无法相信的事情。” “你很擅长诡辩，但是这救不了你外甥的命。还是你认为你能在一位主母的殿堂战胜她？甚至战胜整个城市？” “主母，我从来不愿诉诸武力。” “真的？”玛塔讥笑道：“原来我今天才知道你的紫龙骑士团是靠祈祷打败敌人的？” “我想起来了！”圣骑士突然肯定的说道：“在西门城。隐藏在那个红发女刺客后面的。我们曾经的确见过一面，对么？” 玛塔不置可否。 她扔下了一柄匕首，“圣骑士，拿着这柄匕首，给我带回赛巴斯娜的人头，就是引荐你来戴尔文家族的那位女法师。她作为一个邪恶生物中的一员，杀死她不会背叛你的教义吧。” 巴里昂犹豫了一下， “您和她有仇怨？” 玛塔报之一笑，“您说的话可真有意思，仇怨是一个模糊的词语。含义不明。混乱，关键在于混乱。混乱是献给女神最好的祭品。” 巴里昂低头想了想，“抱歉，我还是没有办法答应您这个要求。虽然她是一个邪恶生物，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杀死她。费林的命非常珍贵，但是并不比她更珍贵。” “让我想想，托姆的教义是什么？毁灭邪恶不正是你们的义务？无论是三圣神的哪一位，都是闪亮的善良神祗吧。如今，一位他的信徒却要和我说人人平等？” “您曾经见过森林里的棘花么？” “什么？” “这是一种会发幽光的植物。它们在白天就开白色的花，在晚上就开黑色的花。人不能反抗他所生存的环境。同样，我不能因为一位生活在地下城的女士只见识过黑夜，就判处她的死刑。在战场上毁灭敌人是一回事，为了自己的亲人交换另外一个活生生的灵魂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玛塔冷哼一声：“我应该带着费林王子来听听你的高论的。” “我相信我的身上还有其他我未发现的价值，否则您早就高呼一声。不是么？”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直视着玛塔，平静一如大海。 玛塔走下了台阶，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的个头比他稍矮。两人目光相互交错，她恶狠狠的扯住了他破烂的亚麻领口：“没错，圣骑士。你的确还有一项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价值。作为你和那位王子最后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自己的价值。” 当晚，当玛塔再次见到罗伊斯的时候，地点是在一个阴森的小巷，暗处隐藏着罗伊斯的人手。 “恭喜您，戴尔文的新主母。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见到您了呢。”他的嗓音亲昵：“你信送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普洛文扎诺如果来迟了一分钟，我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对于他的这种夸张，玛塔不置可否，“很高兴你已经认清楚法斯特家族的处境，那么我们来说说我的提议。” 看到玛塔的态度，罗伊斯知道重头戏来了，凝神细听。 “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相应的，我会给你我侍父的地位。” 罗伊斯斟酌着回答道：“你给出了这样的报酬，我想这件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没错。想要多少收获就要付出多少代价，这是黑暗精灵的传统。” “按照我们的传统，一旦某个家族倒下了，这个家族当中所有的贵族都会被处死。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把我灭口？” 玛塔耐心解释道：“必须被杀死的是女性贵族，男性从来不是议会关注的焦点。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会对我有用处的。我曾经拒绝过你，但是，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年轻人，看不清楚自己的优势与缺点。现在，当我成为主母之后，这段时间我调查过你。结果的确让我大吃一惊，我承认我曾经轻视了你……你的野心，还有你藏在暗处的力量，这些都是你的砝码，不会随着你的身份的消失而消失。现在我得承认在评估当前的形势之后，你，罗伊斯，对戴尔文的主母来说是最优秀的选择。” 她的嗓音诚恳又带有蛊惑的气息：“至于灭口？”她轻笑一声：“我不会自找麻烦，去给戴尔文制造一个相当实力的敌人。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我以蛛后的名义立下誓言: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情，并且在有生之年不逾越自己的位置，你戴尔文主母侍父的地位永远不会动摇。”她把一枚圣币放进他的手里，这通常只属于一个家族的贵族成员：“这是抵押，也是保证金，代表着我的决心。” 罗伊斯盯着她的面孔半响，似乎在评估她的诚意。 最后他接过那枚圣币，“好，成交。你需要我做什么？”对于已经决心背叛家族的黑暗精灵来说，需要做什么已经不再是问题。 玛塔用手势比划了一个单词。 罗伊斯皱眉道：“你要那个？” 他本以为玛塔会让他在关键时刻调动自己的人手倒戈一击，但是没有想到她提出的居然是这个要求。 玛塔肯定的回答道：“没错，没有其他要求。我只要撒伦多。这颗宝石世世代代由城市的第一家族敬奉。我知道你们的圣堂只有姓法斯特的才能进入，我需要你的帮助。” 罗伊斯警惕的问道：“宝石是蛛后的象征，你不会不知道吧？不是第一家族根本没有资格占据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玛塔解释道：“它不仅仅是象征，更是蛛后青睐的实际。谁掌握了它，就在谈判的天平上加上了一块砝码。现在的局势当中，戴尔文并不占优势，我只好另辟奇径。”她暗示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最后的时刻，肯文不可能赢的那么轻松。她们在掠夺法斯特之后将会面对更多的敌人，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后，很有可能陷入僵局。我在外部已经布置好了，确保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赢得轻松。到时候，戴尔文将成为这场战争决定性的力量。但是如果等到外面尘埃落定之后，再去和她们争夺就迟了。我得在她们反应过来之前，从内部防止她们得到这个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一个男性，可能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但是你要明白这是蛛后的一场试炼，没有足够进取心的家族，会被像灰尘一样拂去。” 罗伊斯沉吟道：“但是，靠近它并不容易。它在家族的最下层的圣堂里，男性不得进入。平时有许多祭司守卫，即使是我也很难靠近。而且，守卫它的可不仅仅是祭司们，它被神光牢牢的保护着。没有蛛后的许可，任何家族或者黑暗精灵都无法把它从圣堂上抢夺走。这种冒险行为只会触怒蛛后。” “祭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到那个时候，估计法斯特家族的祭司们有的忙了。至于守护它的神光也不是问题。这是蛛后亲自给的启示。我要做的只是守住这个宝石，直到一方得到最后的胜利。或许其他家族也得到了这样的启示，我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你确定这是蛛后的启示？”罗伊斯追问道。 “没错。”玛塔肯定的回答道。 看罗伊斯有些犹豫，她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是去别的城市做个丧家之犬？还是一个家族的侍父？还需要我来给你说明这其中的差别么？” 这样的**没有几个男性能抗拒。 罗伊斯犹豫半响，终于回答道：“好。” 玛塔暗中松了一口。 罗伊斯沉吟一下：“你们已经确定时间了？” “是的。就这三天之内，献祭日的前一天。法斯特家族的人反应过来了吗？” “没有，祭司们为从蛛后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而欢心鼓舞，认为蛛后的恩宠渐渐恢复了。当她要毁灭一个家族的时候，总是这个家族最安心的时候。除了我，应该没有人意识到最终的结局。”他有些伤感。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见识一个全盛家族的覆灭的。 “等我的消息。”最后他握了握玛塔的手，接着他银白色的马尾消失在小巷在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