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所谓真相之三
“你不在马其顿的宴会，在这里干什么？”奥西莉亚的眼神如刀。 “瑟德和瑟斯丽都在那里，缺我一个也没什么。” “瑟德和马其顿的主母可没什么交情。” “主母……” “你今晚跑来究竟想说什么？”奥西莉亚不耐烦的问道。 玛塔答非所问的回答道：“您爱过什么人么？” “你喝多了。”主母盯着她，“滚回去好好清醒清醒，明天早晨不要让我看到你用这个状态出现在仪式上。” “没有。我没有喝酒。”玛塔开口说道，“我想为您说一个故事。为了是博您一笑,或者是因为如您所说，我喝多了，非说不可……” 没等奥西莉亚开口阻止她，她就抢先说了下去：“一个卓尔的贵族，她一出生的时候就发现拥有一种能力，被发现背负着厄运。为了反抗这注定的……”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让这样的预言不成为现实，她的母亲和父亲采取了一些迫不得已的措施，对这个新生儿做了一些限制，而不是把她献祭了事。 知道内情的父母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母亲的怨恨与日俱增，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始终威胁着她最珍视的一条生命。因为这个原因，这名卓尔一直怨恨着她的母亲。怨恨她对自己冷淡，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一出生就背负着原罪。后来，这个卓尔长大了，她解开了自己的限制。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尽管这不是她想要的，尽管她只是想保住自己。厄运最终还是降临了。她亲手谋杀了她的父亲。 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错的多么厉害。 她曾经一度是个披着理智之皮的野兽，她天性邪恶，并不善良。这欲~望领着她一路往前走，走到羞愧与耻辱的深渊。她甚至一度为之自己的冷酷感到骄傲和沾沾自喜。 但是，现在她想要忏悔。 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为她背负的罪恶忏悔，为了她谋杀了爱她的人而忏悔。” “你说，她的母亲愿意接受这样的忏悔么？”她跪在了奥西莉亚的脚下，渴求的看着她。 她说的又急又乱，完全不复往日的雄辩。这段话没头没尾，但是她相信奥西莉亚能够理解，因为她真心诚意的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悔恨。她把自己撕碎、摊开，交给了奥西莉亚。 祭司的职责、城市的戒律现在全不在她的眼里。她并没有感到恐惧或者担忧，她的情绪停留在一种极度震撼之后的无所畏惧，一句话，她豁出去了。 这种心情令她自己也有些惊讶。 她只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即使奥西莉亚仍然要为希尔维斯行使正义，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她只是不希望像失去父亲那样，再失去她的母亲。 在她诉说的时候，奥西莉亚耐心的等待她说完。既没有暴然大怒，也没有让她住嘴。只有当玛塔提到弑父的时候，才动容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旧伤疤似得。 她缓步走下了自己的蜘蛛宝座。 然后释放了一个隔绝的神术，摒除了蜘蛛女神无所不在的眼睛。接着扶起了玛塔，在她身前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你说的不详的命运是这个么？” 一对骨质双翼在奥西莉亚身后张开，几乎与她的身高等高。突起的棱刺散发着暴力的光辉，黑色的薄纹在深紫色的背景上形成复杂的回路。每一次轻轻的扇动都带来无质无形的魔力波动。 这是与她同源的力量，她曾经以为独一无二的天赋。她错误的根源。 玛塔倒退了一步。 “怎么？很惊讶？我以为你应该会想到的。”奥西莉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洛尔曾经说过：术士的天赋是遗传与幸运的综合。她早该想到的。如果她拥有这种天赋的话，那么或者从她的母系或者父系继承。原来一切的起源在这里。不知为何，她从未想过奥西莉亚主母会具有奥术天赋。这样的可能性从未划过她的大脑。是否越熟悉的人越难以了解她的真面目？ 事情的进展越来越超出她的期待。 “原来我们是同类人。”玛塔喃喃的说道。 奥西莉亚往前一步，用双手捧着玛塔的脸颊，细细端详。 她的手冰冷，如同冷血动物的****，诡异的触感从接触的位置一路蔓延到全身，玛塔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长得很不像我。至于性格么，良心泛滥，自以为是，却又容易被煽动。”她仿佛是对玛塔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就连最蠢的瑟斯丽都比你更像是我的女儿。但偏偏是你继承了我的天赋。” 仿佛蚊子般的轻触，玛塔刚刚感觉不对，正欲挣脱她的手，就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唯一能动的目光凝聚在奥西莉亚的指尖，戒指的尾针闪耀着绿色的光彩。 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浑身麻痹，肌rou瘫软无力。药物随着神经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声带都不受控制。纵然空负魔法与神力，却毫无作用。她徒劳的张开口，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唯一不需要咒语的只有“圣盾术”了。能保住她一分钟的生命，她的意识渐渐麻痹，一分钟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考虑不到了。 玛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黑色的圣盾徒劳的闪耀着。 奥西莉亚并不试图去解除圣盾，而是悠闲的坐了下来。 “刚才，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现在，让我来给你说个故事吧。 主角还是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卓尔贵族。她生在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家族，发现天赋的时间也比你的主人公要早的多。术士们都是随心所欲的家伙。你不难想象，当她在十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有另一个选择的时候的心情。 这位贵族同样不是长女。那时候，年轻的贵族对权利以及自由自有一番认识。她决定在自己成年之后就离开城市，出门走走，见识一下新鲜的世界。 世界这么大，她又有如此的天赋，没有必要固守在这个小小的角落。你说对不对？ 就在我们这位年轻的主人公跃跃欲试的时候，啊，命运发生了转折。 说到底，谁又能随心所欲呢？ 就在这个时候，改变她命运的一个男人出现了。作为第一家族的王子，他有能力，相貌出色。当时追求他的高阶祭祀不知凡几。他有很多选择，但是，他选择故事的主角——一个尚且一文不名的普通祭司。” 奥西莉亚看了看玛塔，“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是的，那个时候我们的主人公还只是一个祭司。”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子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位祭司必须获得戴尔文家族主母的位置。是的！这个男人太贪心了，他什么都想要。爱情和权势，他一个都不肯放弃。 那个时候，我们的主人公还太年轻。面对权力与从未体验过的爱情，她屈服了。没错，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留下来，成为一个蛛后的祭司。而且获得了主母的位置。我说，要做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要骗过那位狡猾的女士，你首先得骗过自己。在这一点上，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样一个懦夫能掩饰了这么长时间，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言归正传，让我们回到我们故事的主角身上。从这之后，这一切发展的都很顺利。她拥有了难以企及的权势，拥有了一切。那个时候，她以为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她应该享受拥有的一切。人很难长久的喜爱她所到手的一切，但是她努力做到了，虽然很难。但是，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她饮下的是最甜的蜜酒。但是，直到你的出生。啊，该诅咒的出生。我那个时候真该马上结果了你。但是，希尔维斯坚持留下你。他被这软弱的亲情蒙蔽了眼睛。” 奥西莉亚诡异的笑了：“我答应希尔维斯留下了你。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一定受不了这么一个人在我面前晃悠，于是没多久，我就把你封印了。在那之后，我一直忍受着你。为了这长久的忍受，我甚至开始迁怒希尔维斯。这样你就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了。但是即使当你杀了希尔维斯之后，我依然没有对你动手。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是如何一步步重蹈我的覆辙。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她越来越愤怒，猩红色的眼睛里喷出烈火：“感谢你！每时每刻都在我的眼前提醒我，提醒我曾经放弃了什么！我是用什么交换现在这一切！” 然而，玛塔已经无力回答她的愤怒了。 当奥西莉亚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圣盾早已经熄灭了。玛塔的眼前渐渐模糊，意识退回了识海的深处。 奥西莉亚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玛塔，高声吩咐道：“来人，把她抬下去。” “召集祭司们，准备转化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