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相请不如偶遇
再周密的计划也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所有优秀的将领都深知这一点。因此当这群长途奔袭的黑暗精灵们进入森林之后，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相比日光之下的平原，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蕴藏着更大的危机。 她们之前在勘测撤退路线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森林中的异常，而后来加入她们的半精灵法师杰夫更证实了这一点。之前曾经接待过玛塔的部落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就在玛塔和莎尔蒂恩从传送门离开没多久，他们就被另外一只地表卓尔——信仰维纶的一支袭击了。所有人都死了，艾弗，还有部族的首领奥兹莱文全部毙命。只有这个半精灵侥幸逃了出来。 这座森林中的生存斗争并不比地下缓和。有了这层忧虑，这个队伍在森林中的行动极其小心。在狂欢节之行圆满完成之后，她们没有必要和其他人起不必要的冲突。安全返回地下城更为重要。 她们一路保持着高度的警戒，直到她们接近了目的地。这个废弃的修道院之下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通过这条通道在她们将进入地下隐蔽而复杂的道路，最终返回撒伦多。因此当修道院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即使是生性最严谨的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很快，就要进入她们的地盘了。 经过一夜的奔波，一天的战斗，即使是黑暗精灵也有些吃不消了。 在这时候，索兰尼下令全员休整十五分钟。哨探被撒了出去，其他人在一整天内第一次有时间喝口水，依靠着坐骑休息几分钟。 森林中一片静谧，只有点点月光从树梢上漏了下来。 意外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刻钟之后，当休息时间结束之时，还有三个哨探没有回来。二十分钟过去了，这两人依然没有回音。 在这个方向，更多的哨探被派了出去。 能够在短时间内杀死两位哨探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索兰尼她们几乎和对方在同一时间确定了一个事实——麻烦来了。 在这个方向，存在着一个强大的未知，而且心怀敌意。 很快，其中一名哨探带回来了敌人的真面目——一只卡入骨中的箭矢，拔出来时还闪着剧毒的幽光。这是地表卓尔常用的武器，箭矢的末端还镂刻着维纶的徽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好消息，那就是对方只有约两百人。那名哨探只来得及在外围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是战士和法师。当她想潜伏的更近一点的时候，对方的法师发现了她，她被迫显现出身形，紧接着一只箭矢迎面而至。她没来得及施展防护，只堪堪避开要害。 当弄清了对方的虚实，了解到他们的人数之后，她们立刻还以颜色。双方几乎是同时展开了试探性的攻击。 试探的结果同样令双方大吃一惊。对方强硬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场鏖战。 黑暗精灵的骑手与人类的骑手有所区别，在这个时代，人类骑兵大部分时候还依靠集团冲锋来压制步兵，因此当他们面对地方的施法者的时候，就有些放不开。而黑暗精灵这种全民皆兵的种族，无论男女都有优良的骑术。她们的坐骑奔驰的速度也远快与马匹，驾驭这种坐骑这需要骑手极高速的反应能力。因此，当人类躲在重重重兵之后的施法者面对这些来去如风的射手的时候，往往有些束手束脚。因为没有命中目标的法术效果为零。因此，在这些年的战斗中，人类的施法者渐渐倾向于利用范围法术来克制对方的行动。高墙厚壁更是他们的坚固屏障。 森林的地势决定了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没有屏障，没有可以拒敌的阵地。索兰尼一方的左翼和右翼首先游移了出去，从侧面包抄。而尽取精锐的中队则直面敌人。 虽然两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双方首次接触的时候，双方都震惊于对方的决心和战意。 对手同样是黑暗精灵，武器并不她们逊色，胯下的冬狼比她们的蜥蜴更敏捷。战斗意识也绝不比她们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奋不顾身的劲头令撒伦多这一方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空中无数箭矢呼啸着，黑皮肤的骑手在林中来回奔驰。双方都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不断有人中箭或在法术之下受伤。 森林是幽暗的。 比光线更暗淡的是闪着乌光的箭矢和刀锋，恶毒的诅咒与阴云。此起彼伏的爆炸与惨叫，交织构成了人间地狱。 幸运的是，撒伦多这一方人数远胜于另一方。她们约有千人，绝大部分是祭司中的佼佼者。对方虽然同样出色，但是人数上大大不足，只有两百多人。大部分是战士，剩下的则是法师。 胜利的天平渐渐倾斜。 纵然决心死战，当撒伦多一方的两面侧翼渐渐合拢之后，已经注定了另一群卓尔的败亡。 包围圈渐渐合拢。 残酷的战斗进行到这种地步，索兰尼已经决心决不让任何一个敌人逃走。索兰尼亲自率领的中队抵住了对方的正面攻击，对方使尽了手段也没有能撕破他们的防线。而崔尔的右翼和玛塔的左翼如同两片锋利的弯刀，环绕着敌人的每一次盘旋，都从他们的身上撕下大片的血rou来。 对方外围的战士们越来越薄，他们的活动范围也被挤压，再也不能发挥他们的机动性。被保护在中间的法师们也渐渐失力。战斗对于撒伦多一方是艰苦的，在她们经历了一天马不停蹄的战斗之后，强力的神术和动能都被消耗了七七八八。而对于这群人来说，战斗则是绝望的。纵然他们有高昂的情绪，为了这次任务派出的精锐战士，最强大的法师。但是依然不能阻止对方渐渐把他们消耗殆尽。 索兰尼看着眼前的战斗，皱起了眉头。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群对手几乎类似于狂战士。他们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对于狡猾的、懂得审时度势的卓尔来说，这是非常不寻常的。其中最精锐的几位战士护送着被围在中间的一位法师且战且退。法师属于塑能系，他的每一次吟诵都带走了己方大量的生命。而那些护卫，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出手。任何针对这些人的攻击都招致更猛烈的反击。 如果按照目前的趋势进行下去，她们最终能消耗掉眼前的这群敌人，但是势必付出很大的代价。 她想了想，对着自己的亲卫吩咐了几句。 包围圈越收越小，包围大法师的护卫长也越来越焦急。森林中混乱的迷锁影响了各种法术的效果。蛮力和箭矢再次占了上风。他们这一支队伍负责将这件珍贵东西带回老巢，本以为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在森林中已经绝不会出任何闪失。 但是，没有人料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覆顶之灾。 当务之急是让保护着那件东西的大法师脱身。 在枪林弹雨中，护卫长看到对方出现了一点差错。一直猛烈攻击他们的右翼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她们的攻势缓了一缓，毫无疑问她们的神术也几乎消耗殆尽。 他心头一喜，和周围并肩作战的战士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心领神会，立刻主动冲了出来。自杀式的攻击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护卫长吹了一声口哨，大法师的坐骑乖乖的跟着他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大法师此时正在不断释放连环闪电、召雷术、寒冰锥来减缓敌人的脚步。在平时和其他地表卓尔的战争中，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力。但是现在面对精通控制的祭司们，就显得有些局促。 现在，淬不及防下，护卫长和法师联手从薄弱处冲杀出一条血路。护卫长忍不住心头一喜，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两人前脚冲出包围圈后脚就踏入了陷阱。脚下一空，连人带坐骑落入大地的怀抱之中。这是一个触发性的陷阱。恒定了固定的法术，任何有重量的生物接近都会触发。 非常明显，非常容易破解。 地表卓尔经常用来对付不熟悉森林的人类。但是面对其他对手从来没有没人想过用这个，因为它在一位专业游荡者眼中看来太明显了。但是这群祭祀在陷阱上又附加了一个幻术。在他们冲出包围的一刹那，暗示术那笼罩了这个区域。法术和神术的联手合作造就了一条必定会被踏上的死路。 魔法强行撕裂了大地，现在陷阱触发之后，魔法效果失去了，大地重新从四面八方向落入陷阱中的猎物挤压过来。 必死无疑了。 护卫长首先消失泥土中。 距离他们最近的右翼最先冲了过去。 当第一个祭司心怀喜悦的冲向猎物时，一个无比壮丽的景象在她的面前猛然展现开来。 橘红色的火球从地表冉冉升起。强烈光明的照亮了幽暗的森林。巨大爆烈和猛烈的气浪将周围的泥土高高抛起，高达数丈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冲上远方天空。在原来陷阱的位置，头顶突然洒下一片月光。原来附近的树木全被一扫而空，或是如柔弱野草般伏在大地上。大地吸收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是狂暴的奥术能量依然以震荡波的形式扩散出去，所有坐骑站立不稳，匍匐在地上。 首当其冲的祭司瞬间消失在爆炸中，紧随其后，周围的其他卓尔也纷纷被火球吞噬。 当热浪和火焰铺面而来的时候，玛塔同样位于陷阱附近。她面前的几个卓尔瞬间蒸发。 来不及思考，她用法师之握拽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瞬间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狂暴的爆炸在擦身而过。 火焰之盾猛地张开。爆炸的浪潮席卷而来。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这是火与火的斗争。狂暴的火焰绕过她站立的方寸之地向后涌去。将遇到的一切掀翻开来。在极度缺氧之中，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崩裂开来。 幸好，光明只有一瞬。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 好半响，原本紧紧靠着她的战士转来过来。她睁开眼睛。这个战士人原本面色黛黑，更染上了一层爆炸的黑灰。再也不复曾经的优雅高傲。在这个时刻，玛塔竟然有时间暗想，想必她自己现在也是同样的凄惨模样。眼前人瞩目玛塔，轻轻的说道：“我们扯平了。” 爆炸声震耳欲聋，在火光停止之后，隆隆声依然在耳膜边回荡。 “你说什么？没听清。” 罗伊斯勉强笑了一笑：“我说，谢谢你。” 一切结束之后，胜利的一方沉默打扫着战场。士兵们心情不复高昂。幸存者在战场上巡弋，救治己方的伤员，寻找尚未死亡的敌人，用鹤嘴锄敲进未死他们的后脑壳。这一役，对手全灭。己方的损失也十分惨重。数百人负伤，有五十多人战死，尸首不全，没有复活的可能。要知道，在突袭银雀堡和剑堡之后，她们有人负伤，可没有损失一个人。却在这个无名之地遭到了如此严重的打击。 索兰尼缓步走到那个大坑中。 大法师尸骨无存，自己同样丧生与窒息前的最后一击中。 她用剑挑开大法师的骨骸。一堆粉末残渣中，一个盒子掉了出来。它位于爆炸的中心，却没有收到任何损伤。盒子样式简单质朴，看不出年代和产地。表面没有镂刻任何图案。约有手掌大小。一个简单的扣子将它的内部和外部隔绝了开来。它的重量不轻，但是摇一摇，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内部空无一物。 看来，这群卓尔拼死也要保护的就是这个东西。 无论是真实之眼还是鉴定术都无法穿透这层外壳。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杰夫被叫了过来，他一直躲在背后也幸存了下来。这位一直生活在地表的法师同样摇了摇头。 最后，索兰尼命她的亲卫收了起来。这件东西只有带回城市，让精于此道的鉴定师鉴定才能有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