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说得好，但这毫无意义
哈里斯的情况很不对，虽然他在围攻术士的短短的时间内表现得还算正常，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问题消失了，这个问题渐渐发酵，现在，终于膨胀到了极点，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玛塔对着弗莱娅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代为把风。然后带着哈里斯走到了一旁无人处。 哈里斯的面目被阴影所笼罩，让玛塔有一种陌生感。 这还是从家中分别之后，玛塔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她这个同父母同母的弟弟。 在教院中他们见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很好的环境，让他们谈上任何家族之外的事情。 他已经完全成长了。教院的生活锻炼了他的体格，让他成为了强有力的战士。他随随便便靠在墙上姿势很好的展露他健康的体魄，然而，迅速消瘦下来的脸颊，却暗示了他内心的忧虑。 玛塔不无遗憾的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位跟着她的身后的年幼的弟弟了。 哈里斯从小就继承了他们共同的父亲希尔维斯的俊美。但是，他本人气质中的灿烂部分冲淡了那仿佛雕塑般的冷峻感，为他的五官增添了一股勃勃的生气。而然，今天他格外阴郁，阳光也冲不破那紧缩的眉头。 两人面对面的站立，却都一言不发，不知从何说起。 曾几何时，善良跟随着叛逆，桀骜领着天真，两人共同跌跌撞撞的行走在黑暗的地下之路上。 往日的时光还历历在目，现实却更加醒目。旧日的时光和今天如同两条平行线，触手可及，却永远也无法相交。 玛塔突然开始痛恨接下来的谈话，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坦诚的交谈。或许，在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相反的立场。 她要和一个曾经全心全意信任她的人兵戎相见。 最后，还是哈里斯先开口了。 “你已经完全站到她们那一方了？” 玛塔心已经沉到了底部，以至于不可能再下沉了。这是他们在家中分别之前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时候，玛塔向弟弟许诺，她永远是属于自己的。去教院并不代表她会改变。 “是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彻头彻尾是一个见习祭祀了。”她冷淡的回答道。 “为什么？”这完全是废话，但是哈里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玛塔反问道：“就因为我不想死，就因为我想获得与我身份相配的地位。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容忍随随便便什么人踩在我的头上？摆布我的一生？哈里斯，睁开眼睛，这就是我们的现实。这就是我们的法则。要么向上爬，要么死。” “即使那代表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数千人去死，因为他们是别人？” “那你呢？哈里斯，你在教院受的和我是同样的教导。如果你是像你标榜的如此正义，你在教院是怎么活下来的？”哈里斯的质问刺痛了玛塔的心，她忍不住反唇相讥。 “谎言背后还是谎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这就是我所受的全部教育。”哈里斯停顿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道：“但是，我曾经相信过有一些东西是真的。” 玛塔同样成功的割破了他的心。的确，他同样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胞屠杀那些无辜的人，在导师的教义中，邪恶的侵略者却成为了受害者。这些矮人，他们并没有侵略撒伦多，黑暗精灵却毫无理由的入侵了一个无辜的城市，杀掉了他们的国王。 那些儿童和妇孺的惨叫依然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做了什么？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只是看着她们举起屠刀，甚至，他还帮助他们阻截了一位术士，而这名术士想要的只是保卫自己的家园。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她目睹了哈里斯的挣扎，然而他的痛苦却不能缓解她自己的。她反而将刀刺得更深了一些：“你要反抗所有人？你要举起手中剑，指向你的jiejie？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唯一亲人？你要投向那些矮人？解放他们，像个地表精灵一样，用你的拥抱来抚慰他们？他们会兴高采烈的接受你？在我们杀掉他们的子女，奴役他们的族人之后？”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用剑抵着你的胸膛，为杀掉一个残害他们亲人的凶手，为复仇而流下带血的泪。” 哈里斯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盯着玛塔的眼光近乎悲哀。 喘息了半响，他轻声说道：“jiejie，我们可以一起走，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只要你说一声，就像从前那样。” “我不会走，你也不能走。”玛塔最后轻轻的说道：“承认吧，弟弟。你无能为力，你能做到的只是活下来。” 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玛塔反倒感觉一阵轻松，如果哈里斯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条路，那么，反而减轻了她的折磨。在某种程度上，她把哈里斯看做了自己的一种投影，一个更为纯净的投影。 在幼年时期，两个人分享有同样的秘密，对于人世间不公正的痛恨。 但是，随着她的成长，领略了权势所能享有的力量，这颗小小的叛逆的种子被挤到了一旁。她的身心都被另一种向往所占据，那就是对于权势孜孜不倦的追求。 奥西莉亚拥有的，她同样可以拥有。她可以比她做的更好。 在此时此刻，她自问，追求奥术是因为她热爱如此，除此之外，难道她内心深处没有另一种打算？难道她没有从法术中看到了对抗母亲的甜蜜许诺？ 这个问题可能她本人也无法回答。 如果哈里斯死于反抗，她不会去追究，反而，她和那些蛛网般的过往反而一刀两断。 让自由见鬼去吧，在这样的社会只能带来厄运。 谈话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哈里斯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弗莱娅的声音：“导师大人。” 紧接着，是一声“嗯。”作为答复，声音很熟悉，是他们的jiejie，莎尔蒂恩。 她一向是个狂信者，她坚定的信仰即使是在众多虔诚的女祭祀中也显得不寻常。除了女神之外，没有什么放在她的眼里。在学院中，除了教母，能以一声嗯回答弗莱娅的导师也只有她了。 玛塔和哈里斯皱眉，同时对视一眼。 哈里斯立刻把眼光挪开了。 莎尔蒂恩已经径直走过来了：“哈，弗莱娅竟然在给你把风。我不得不承认低估了你。听说，连米沙也死在你们手上？” 她饶有趣味的盯着玛塔，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还站着她们的弟弟，仿佛他只是一粒尘埃或者什么没有生命的东西。 她追问道：“你到底用什么手段笼络住了她？” 这可是差点杀死了她的人，玛塔调动了全部警惕。能够在不动声色间安排了一个周密的陷阱的人，总是值得他人认真对待的。 她回答道：“一点小把戏罢了，有人已经犯了众怒，不是弗莱娅，也总会有什么人要干掉她。” 莎尔蒂恩看玛塔避而不谈，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俩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仿佛刚刚注意到还有一个哈里斯呆站在一旁。 玛塔说道：“我只是告诉哈里斯一些事情而已。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尚未有机会报告主母。” “什么事情？”事关家族，莎尔蒂恩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在玛塔她们被派出去的时候，她早已经被派出侦查红岩堡了。 “在我们第二次比试的时候，有一位叫做艾米利亚的学员试图袭击我，被我刺中了心脏，却奇迹般的活下来。然后被导师雷蒙德宣布为薛西斯家族的余孽。我想这件事是不是和家族有关联？”玛塔解释道。 莎尔蒂恩皱起了眉头，她当年亲自参与了针对薛西斯家族的阴谋，对于戴尔文家族在她们的陨落中所起的作用知之甚详：“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报告主母。你的消息很有用。”她瞥了一旁沉默的哈里斯一眼：“另外，以后这种事情在通知主母或我之前不要告诉男性。知道太多对于他们没有好处。” 玛塔恭敬的点了点头：“是。” 莎尔蒂恩看问不出什么，才施施然的走了。 玛塔和哈里斯在莎尔蒂恩走了之后，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待在一旁的弗莱娅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玛塔走到她的旁边，却发现她的眼神不是盯着莎尔蒂恩，而是她的弟弟。 “怎么了？” “我刚刚想起我见过你的这个弟弟，叫什么来着，哈里斯_戴尔文？”弗莱娅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仿佛之前在深渊边的长篇大论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什么时候？” “别紧张。就在不久之前，有段时间你们封闭培训。你弟弟来找过你，我远远的看见了他。当时我在想……” “想什么？”明明知道弗莱娅在逗她，玛塔还是忍不住问道。 弗莱娅眯着眼睛说：“难以置信，你们戴尔文的血脉竟然能长出这样青涩可口的果实。玛塔你还有个这样可爱的弟弟，从内向往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忍不住想要握住，狠狠的咬上一口。”她话锋一转：“不过刚刚我倒是确认了，他的的确确是你们戴尔文家的人。” 看着不不解的玛塔，弗莱娅摊手解释道：“看看他，再去照照镜子把。你会发现他那种执拗的神情，和你们的主母，还有你自己都如出一辙。” 玛塔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只告诫她道：“别打他的主意，小心把你自己拽进了火坑。” “好了，不谈他了。”弗莱娅举起手，示意认输：“别总是这么阴沉。尸体已经处理完了。去看看新发现的宝藏吧。保你大开眼界。” PS: 今天双更。 不知道为什么，码字的速度越来越慢，从最开始热情饱满时候的一天一万，到现在一天3K都码不到。 东摸摸，西摸摸。拖延症害死人啊！ 明天以后继续双更，诸位监督我，我不要永远都停留在3K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