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最后一道防线
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片战场，祭祀团已经把王宫的守卫压到了最后一层防线。 祭祀团的手脚远比学员快的多。在学员小队还在寻找道路的同时，她们已经打到了王宫的门下。王宫就是一座小型的堡垒，岩石就是它的城墙，合金铸造的大门强度足以媲美龙的盔甲。 对付这种特制的门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强力的破坏性法术才能彻底的摧毁它。祭祀团在多年的征战中已经积攒了很多经验。 先是精灵的特制弓箭在超远距离内命中了堡垒上巡逻的矮人，射手们从城下摧毁了王宫的眼睛。一时间，矮人巡逻队如雨般的从空中坠落，砸在他们紧闭的大门前。 接下来，勿需团长多言，祭祀们已经按部就班的准备好了攻击的法阵。 三十多个高阶祭祀共同施法，将一位高阶祭祀围在中央，随着冗长又难懂的吟唱，她们打开了蛛后罗丝神力通道的大门。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守卫者国王的巍峨宫门倒了下来，砸在岩石地板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直到此时矮人的守卫才反应过来。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战争的含义。没想到承平日久之后，今夜他们的老仇人黑暗精灵竟然打到了门上。 她们是怎么攻破外城们的？有内应？外城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的疑问回荡在所有奔走的矮人守卫心中。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供他们多想。黑暗精灵的毒刃已经逼到而来眼前了。黑暗精灵此刻已经蜂拥而入，占领了城堡的前厅，并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以此为依托，黑暗精灵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守卫们尝试着反击回去，他们从连接前厅和谒见室的前庭冲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 战士半耳在施展了一场屠杀之后，反手将手中的弓箭往身后一插，抽出手中的细剑，揉身向前方刚刚摆出防御阵型的敌人扑去。 他身旁的战士和祭祀混杂在在一起。出乎意料的，祭司们并不需要额外的保护，如同战士一样的冲上了最前线，这让他感到很轻松。 祭祀团有极其特殊的战斗队形。她们的主力是祭祀，战士和法职者的数目只占小半。压在最前头冲锋陷阵的是祭祀，排在最后面的依然是祭祀。魔法抗性和敏捷的身手让她们无惧敌人的法师，而矮人的精锐战士又不是她们诡异莫测的神术的对手。 她们是无情的利刃，也是优雅的魔法。 随着蛇首鞭的每一次舞动，都有人头落地。每一声恶毒的呢喃，都有大片的敌人倒在地上。 “祭祀”这个名词真正的含义在她们身上展现出来。 一向冲锋在最前的战士只在她们的队形中起润滑的作用，为这个无往不利的刀锋增添几个血槽；而法师作为控场者被安排在了最后，他们层出不穷的法术所起的作用远远大过火力输出的作用。 豹之优雅，狐之敏捷不断被施加在半耳身上，他感到前作未有的强大。 他的细剑斜斜的插入了一个敌人的胸膛，借着反抽之势，顺手一划，割断了一个矮人战士的咽喉。另一个试图偷袭他的矮人在他身边倒下了，死于他后方的一位祭祀的暗影之怒。在火山旁不同寻常的高温之下，他额上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甩开，飞溅在他的细剑上，最后和敌人的鲜血融为一体，滴落在地上。 前庭中，矮人守卫如同被收割的植物般一片片的倒下。 他灵敏的听觉让他注意到，在前庭的另一侧的走廊上，敌人也面临同样的困境。另外一位男性战士是那里的前锋，他灰色的战士劲装在一片紫红色中格外显眼。他身手敏捷，动作行云流水，如同狂风暴雨的攻势没有丝毫停歇。他们一方推进的速度和他几乎是一样的快。 作为战斗中的一员，他第一次发现战士和祭祀的联手如此适合狭窄的巷战。祭祀们的神术成片的收割着生命。而敌人背后的法师被他们的战士的尸体挡住，顾忌误伤自己人。而己方的祭祀毫不留情，混沌、狂乱、亵渎等种种负面效果的神术毫不留情的压制住敌人的后方。 虽然他最忠实的朋友此刻不在身边，但是剑尖上滴落的鲜血让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这是在学院或是巡逻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是作为凡人的力量的极限，是杀戮在黑暗精灵血管中引发的共鸣。 半耳感受着鲜血的力量，他手中的剑从未如此刻般犀利，没有一位矮人能在他手下支撑一个回合。 很快，就连团长索兰尼都注意到了他的出色表现。她站在诸多祭祀之间，然而，没有一位祭祀能比得上她的容姿。她是这个团队的核心，所有的团员为她而战斗，她的一举一动都带来无可比拟的战栗。 战场上很快呈现一边倒的势态，矮人在敌人锋利无匹的利器前且战且退。 他们丢掉了前庭，退守谒见大厅，旋即被对手攻下了荣耀之殿和左右的武器长廊，矮人的国王守卫者在每一个关卡都留下了大量的尸体。 他们一直退到了最后一栋建筑的大门，这里是国王的寝宫。 矮人们已经退无可退，在这里和他们的敌人展开了寸土必争的争夺，每一寸的土地都浸染了足够多的血液，以至于许多年之后这里的大理石地板上仍沾染着丝丝红色的印记。 黑暗精灵的每一步的推进留下了数十具尸体，那些依然在顽抗的矮人战士们都是踩在队友的尸体上拼杀。 半耳正陷入了一场鏖站之中，这是从突破大门以来，他第一次遇到一位可以匹敌的对手。 对手是一个强壮的矮人，他有着和矮小身体不匹配的敏捷身手，以及更为强大的力气。 矮人的锤子如旋风一般，呼啸着向着半耳飞扑而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一仰，锤子堪堪擦过他的鼻尖，而然呼啸的风仍然刺痛了他的面颊和眼睛。 矮人的武器不停的向他挥来，试图找出他的破绽。而他险险让过对手的攻击。他两人缠斗在一起，为了防止误伤，一旁祭祀只好袖手旁观。 半耳在移动中不断寻找着对手的破绽，矮人同样经验老道，两人在无声中交锋了十几个回合。然而这并不是两个人的战斗，看到半耳一声无法拿下对手，另一位灰衣战士早已经赶了过来，加入了战团。 他弯刀一旋，原本略占上风的矮人，不得不退避以躲过这恶意的一招。半耳瞅准这火光电石之间的机遇，举剑直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矮人的肋骨处刺去，那里是护甲的接缝处，也是矮人身上唯一没有防护的地方。 眼看他就要死于两人夹击之下。 突然，斜里窜出另外一名矮人，他本来已经在一名祭祀的手下险象频出，然而，他的余光让他看到了这一幕，在这一霎那，他什么也没想，直觉让他直直撞开了半耳的剑尖，为他的队长挡住了这必死的一剑。 半耳的剑淬了毒，那名矮人抽搐着倒在地上，眼睛还看着队长的方向：“坚持住，队长。坚持住！” 半耳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开，继续围攻已经出现颓势的矮人队长。而队长目眦尽裂，看着自己的副队长倒在地下，一时间心神失守，为狂怒所占据。他朝着半耳猛扑过去，原本和他缠斗的那名灰衣战士，弯刀脱手而出，穿透了他的护甲，钉刺在矮人背后的脖子上。 矮人不甘的倒下了，带着未完成的使命倒在了敌人的刀剑之下。 “为了国王！” 这是矮人卫队长在临死前那悠远而不甘的呼喊，像是一声号角，响彻在空旷的岩石建筑中。 半耳从他的背后抽回了弯刀，扔给了灰衣战士，抬手顺势向下一个敌人的脖子上抹去。 他的血脉贲张，被抢走了对手的不甘充斥着他的内心，以至于他不得不做些什么来弥补这种缺憾。对手临死的呼喊只在他的耳边荡起了微弱的涟漪。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手中的武器中，遵循着某种神奇的韵律在敌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种韵律却被疯狂的反扑打断了。 那些拼死不退的矮人齐声迸发一声高呼：“为了国王！” 队长的死给这些重伤疲惫的矮人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仿佛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支撑，这些矮人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锤子和武器，势若猛虎的向敌人扑去。 又一把锤子从前方呼啸着扑了过来，半耳轻轻向右滑步一移，又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来自半空的袭击。敌人的反扑带着决绝的杀意，这是血脉激发的无可匹敌的勇气，武技或许能弥补，却仍会带来不可避免的伤亡。 半耳又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手以命换命的攻击。 然而，执拗的矮人并不罢休。 在火光电石之间，半耳向右堵住了一位矮人前扑的势头，他轻松的扭转身子，双剑交叉，挡住了对手带着必死决心的一击。他抬脚侧踢，头部受到重击的矮人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后倒飞而去，压倒了一位正在施法的矮人法师，法师尚未出手的火球在两人之间爆炸了，带来了震天的火光，隆隆的爆炸声在岩石大厅内回荡。 身旁的祭祀的鞭子轻轻一挥，带来的暗影冲击，扫倒了一片敌人。 在那一瞬间，半耳无不遗憾的想到，如果他的魔宠还在的话，它一定会为他联手干掉这位队长。而且，即使是面对矮人的临死反扑，他们也无须后退。 突然，他敏锐的感觉到如芒在背的感觉，他顺着身旁祭祀的动作，微微一侧身，向身后看去。 他的目光和指挥者索兰尼的目光在空中对撞了一下。那一刻，半耳感到这个女人的目光如同利箭直直射入他的心脏，穿刺了他。 周围矮人的喊杀和惨叫声，空气中的血腥味，那无孔不入的硫磺气息都悄然隐去。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厅中，一个他和一个她。 刹那之后，索兰尼就收回了她的目光，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堵在最后一道大门前的矮人身上。 她举起了手中的哨子。 一声哨声响起，半耳从那种境界中被打了回来，眼前依然是疯狂的矮人，警惕的队友，以及又一次反扑。 他正想继续前冲，突然，他身旁的战士和祭祀们在哨声的指令下，迅速改变了队形。战士立刻后退，原本第二线的祭祀们补了上来。整个队伍如同巨大的机器，在瞬间改变了运作的方式。半耳也身不由己的被向后推去，退回了祭祀的包围圈，和一群轻松的战士被围在了一起。他再回首却只发现索兰尼再没有注意过他，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战场上瞬间变化的形式上。 她身旁的法师们开始喃喃的吟诵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