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章 宝刀入能手
江湖又生混乱。丐帮毕竟人多口杂,在市井街巷随处可见,闲谈之语难免满天乱飞。 “帮主死在青龙偃月刀之下,连州却说青龙偃月刀被夺。” “我早知连州不是善类,长得一副伪君子嘴脸,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天晓得有多毒。” “帮主心直口快,与连州向来不和,此次定是连州气不过,将帮主骗到郊外残忍杀害。” 这些言论传到连州耳中,连州怒不可遏,却无法自证清白,练拳之时,便将尽数怒火发xiele出来,后山树林惨遭毒手,一片狼藉。发泄过后,连州心想:也不知是哪个险小人,夺了我的宝刀不说,还拿去杀人!杀谁不好,偏要杀丐帮帮主!我连州自认光明磊落,却落得这样下场? 他在心中一一想过,始终不记得谁与自己有这样大的仇恨,经过细细琢磨,将一切锁定在玄武门:玄武门被灭,幸存的几人自是不甘,认为一切是我安排的。那山脚之下,我已将陆折柳打伤,他不可能还有力气暗算我。除却陆折柳,玄武门还有一个范子旭,手握黑剑无名,本事不小,虽听说他与陆折柳不和,多半是假装的,目的便是迷惑江湖中人,好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了,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哼了一声,低声说道:“玄武门果是败类,盛产小人,专门干些龌龊之事,夺我宝刀不说,还要陷害于我!我连州可不是陈无信那种窝囊废,你既敢伤我,就别怪我无!” 麒麟山。 阮执在房中,取出夏威的方巾端详许久,重重叹了口气,将方巾仔仔细细抚平叠好,放入怀中,唤来贺穆,与他说道:“穆儿,我今起便将麒麟山掌门之位传于你。” 贺穆不吃惊,忙跪地行礼,答道:“师父!贺穆修行尚浅,又无掌门气概,师父为何要将掌门之位传于我?还是说您打算弃麒麟山于不顾,独自离去?” 阮执按下贺穆的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说道:“我老了,力不从心了,总归是要让位的,不如趁早让给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只是要闭关修行,不知何时才能出关,故提早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若麒麟山有困苦,你也好放心处理。” 话已至此,贺穆便不再推脱,躬行礼,庄严答道:“贺穆定当刻苦修行,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阮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有麒麟山弟子站于门外,毕恭毕敬说道:“师父,有人找您。”他问道:“是谁?”弟子说道:“他并未告之姓名,不过带着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阮执心中一惊,匆忙赶出,才至中庭,便见一人脸戴面具手握青龙偃月刀款款而来,前有四五名弟子伸手阻拦,却由着那脸戴面具的男子往内走去。 阮执锐利双目将那人上下扫过,见其脸戴锡制面具,只露出嘴眼;穿一米色长袍,看似斯文,却时时刻刻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脚步稳健,每一步只跨两尺,不多不少;左袖却是随意摆动,约莫袖内空空,不疑惑:此人武功奇高,却为何断了一条手臂? 贺穆在他旁小声说道:“师父!此人会不会是玄武门的,夺回了青龙偃月刀,上我们麒麟山来寻仇?” 阮执摇头答道:“玄武门那人断的是右臂,而此人断的是左臂,就算果真是玄武门的人,怎会到麒麟山来寻仇?” 贺穆便闭了嘴巴,并不放松警惕,右手紧紧抓住剑柄,严阵以待。 面具男子在阮执三丈远处站定,青龙偃月刀也便落了地,向阮执说道:“你可是被称为座中麒麟的阮执?”声音平淡,分不出喜怒。 贺穆护师心切,上前一步怒道:“放肆,竟敢直呼师父姓名!” 阮执将贺穆制止,平和说道:“敝人正是阮执,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面具男子的声音依然十分平淡,阮执自认阅人无数,却也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何心思,“若你打赢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阮执道:“既是为切磋而来,为何要戴一张面具遮脸,难道阁下的嘴脸如此见不得人?”他此番话显然意在激怒对方,好使对方愤怒,露出些许信息。 面具男子却依旧如同无波古井那般,淡淡说道:“嘴脸不过皮囊,有无皆可。阮执,出剑吧。” 阮执为麒麟山掌门,定是不会轻易出手,一不知对方底细,二不知对方目的,贸然出手百害无利,“敝人已封剑,不再与人动手了。” 面具男子道:“这便是中原江湖的待客礼数?” 阮执道:“要论礼数,你不经我许私自入山,便是礼么?” 面具男子不再言语,踢起青龙偃月刀,抡刀砍来,其势汹涌,令阮执震惊,然阮执心中清楚,此人并未用尽全力,意在bī)自己出手,便不做反应,眼见宝刀将至,不得不抽出贺穆的配剑,一手将贺穆推开,抬剑架挡,只听得“铖”一声响,长剑竟断成两截。 贺穆见之,大吃一惊,心中想到:此剑乃是道庭所制的剑中良品,竟经不住青龙偃月刀一斩? 虽斩断了长剑,面具男子未有停止打算,收刀再砍,阮执无可奈何,侧跃躲开,向后弟子喊道:“去我房中将狼牙镐拿来!” 弟子闻之,慌忙向后跑去。面具男子闻之,毫无波澜,出刀便是出刀,刀刀直攻阮执要害。阮执虽赤手空拳,手敏捷,见刀向脖颈削来,倾向右,左手成掌劈在刀柄将其挡下,右手前伸抓住刀柄,发力夺刀,面具男子将刀前探,猛地收回,阮执来不及反应,松了双手,刀回之时,划破他左肩。 麒麟山弟子终于赶回,双手捧着一根狼牙镐,叫道:“师父,镐来了。”却是脚下一滑,双手一松,狼牙镐掉落在地,他下巴向狼牙摔去,幸一旁的贺穆将他拉住,捡起狼牙镐向前狂奔两步,将狼牙镐用力一扔,叫道:“师父,接着!” 阮执一跃而起,抓住狼牙镐翻落地。 面具男子毫无反应,见阮执落了地,才挥刀劈去,出刀却是愈加迅疾,不再留。 阮执抬镐架挡,却万万没有想到,青龙偃月刀入了能者之手,竟是这般无敌,直破开狼牙镐,一刀将其砍死。 贺穆见阮执飙血倒下,万念俱灰,声嘶力竭呼喊道:“师父!” 面具男子见阮执死去,似有失落,直盯着阮执尸体。 贺穆已是双眼血红,捡起地上断剑,呼叫着向面具男子冲去:“混账,我要替师父报仇!”断剑刺出,面具男子侧躲过,手腕一转,用刀拍在贺穆口,将他肋骨尽数拍碎,当场吐血亡。
在场的麒麟山弟子无不胆战心惊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面具男子也不多言语,转过,迈着二尺步伐,下山走去。 待面具男子彻底消失不见,中庭依旧死一般寂静。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凶狠的高手,单论功夫,丝毫不逊少林善顿与武当李鸿道。 有人问道:“怎么办?” “掌门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各回各家!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一瞬间,麒麟山五十余人走了四十,仍有十人不愿离去,在山上久了难免生,然阮执与贺穆皆已死去,此地再无生机。 十人缄默不语,同门已久,最后合作一次,默契地去到后山挖了两个深坑,将阮执与贺穆埋下,又在碑前磕了三个响头,才回房收拾行礼。收拾完毕,在山门外集结,彼此相望一眼,将对方深深记在脑海。 “师兄,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回家。自七岁起我便离家出走,来到麒麟山拜入师父门下修行,如今已有十个年头,是该回家看看了,也不知父母是否愿意认我这个不孝子。师弟你呢?” “回家。” 几人互相拍肩安慰,咬着嘴唇,将最深的痛苦咽下,向麒麟山望了最后一眼,转下山了。走到山下,各自分离,忽得记起平里最为活泼的小师弟竟未开口,不疑惑,向他望去,但见小师弟锁眉深思,当他悲伤过度,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小师弟,保重。” 被称为小师弟的名为齐贤,乃是德安知府的公子,因天生体弱多病,被父亲送上麒麟山修行,如今已长成风度偏偏的小公子。 齐贤点头,拱手拜过几人,说道:“师兄,在此别过!”便向北行去。 他并未径直回家,而是上到少林,寻找悟临方丈。悟临方丈正与善顿论佛,不便面见,守门弟子要赶他下山,他急切说道:“还请通报一声,麒麟山齐贤有要事求见!” 少林弟子道:“方丈正论佛,不见你,快些走吧。” 齐贤道:“为何不能让我入寺?将我当作寻常百姓也好!” 少林弟子道:“莫要胡闹,寺中有规定,不能让人随意出入!” 恰好净悲路过,见齐贤神急切,似十分紧迫,便上去说道:“施主,何事使你如此急躁?” 齐贤道:“师傅!我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告诉悟临方丈,还请劳烦转告。” 净悲道:“不如大方一些,与我们告之?” 齐贤心想:此时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也要让悟临方丈知晓的,但我现在见不到悟临方丈,告诉这位师傅也好罢?便将面具男子一事悉数告之。 少林弟子听完无不骇然。净悲心中想到:前几陈帮主被青龙偃月刀杀害,今又有麒麟山二位遭害,看来皆是这面具男子为之。他口口声声喊着“中原”,难道他非大明国人,而是疆外来客? 想到这里,他忽得变了脸色,向齐贤单手行过礼,说道:“多谢施主转告,待方丈论佛完毕,小僧定会将此事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