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四门聚首
江湖上杀戮正盛,每当夜幕来临,黑白无常肆意扫荡,常德泸州广信三地尤其严重,多是四五品的弟子,以连州的话说便是“活着无用倒也死得其所,为四大豪门围攻玄武门布了充分的理由”。四位掌门各自心知肚明,却是毫不手软,直到门下弟子死伤过百才停手,以商讨应急对策为借口聚集在一起。 玄武门主峰亦是开了紧急会议,四掌门在清虚宝殿就座,不时望向后殿,急待掌门托心道长走出主持会议。 过了一会,托心道长背负双手而出,神色凝重,脸上沟壑更深,望了四位师弟一眼,于上位落座,微微摇头,叹道:“诸位师弟,你们可知为何师兄急着见你们?” 陈珂双眉紧锁,低沉道:“自然是陆折柳搅江湖的屠戮之事。” 卫清道长护徒心切,瞥了他一眼,平和道:“师弟竟相信这真是玄武门弟子所为?” “难道还有假不成?朝廷都贴出了告示,两万两黄金悬赏陆折柳!” 托心道长摆手意识陈珂不必再说,“之前施州卫那事的确是折柳所为,故师父带他去了万罪潭洗净罪孽,如此之后我相信折柳不会再胡作为非。” 临清道长道:“那近日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托心道长叹气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玄武门第二任掌门,我理应叫做师公的清心道长亦遇过此事,那时玄武门并未做过任何错事,却因实力第一而招来整个江湖的围攻,我虽未曾亲眼目睹当时场景,但曾听师父提起过。师父提起此事是不胜痛心啊,眼见着同门陆续死去自己却只有自保之力。”托心道长连连摇头顿足叹息,“若是果真如此,师弟们可有何对策?” 四人均是神色凝重,或低头看地或以手托腮或轻咬嘴唇或抚额皱眉。 安静片刻,离清道长猛拍大腿,怒喝道:“怕他作甚,若是他们敢围攻,老子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托心道长连连摇头,一副痛心模样:“离清,你是不知此事轻重啊!玄武门只不过三千弟子,如何去与三十万江湖为敌?就算我们能自保,可那些三四品的弟子该如何是好?” 离清自知说错话,只好闭嘴。 半晌却是无人回答。 卫清道长罕见地神色凝重,望着门外蓝天白云,忽然展眉笑道:“掌门师兄,黄忠峰后院的黄花树该砍了。” 托心道长顿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望着卫清道长,卫清道长脸上的的确确是绽开笑颜。见此,托心道长面色逐渐平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是该砍了。” 宁波府,两匹大马迈着铁蹄缓缓离去,范子旭往后看了一眼,刘兰芝母子站于院门外挥手与他告别。狗娃仍是不舍,但已不像当初那般,他知道范子旭会再回来,便只是牵着母亲的手一起与范子旭告别。 范子旭骑在马背,一边行路一边与陆离说道:“折柳,金华府有一官道,夏南若是从应天府回福州必经过那里,我们便去那里埋伏。” 陆离点头表示赞同,却是不言不语。 范子旭知其心思,不再言语,只是心中一算,夏南从应天府至金华府约需一天半的时间,眼下还有一天多余,便打算与陆离去金华府休憩养养精神,转念一想,悬赏陆折柳的告示贴得满城皆是,若是进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折柳,夏南大约明日午时到官道,我们今日便在这先做休憩。” 陆离道:“为何不去城里?” “你现在怕是比朱元璋更负名气,若是进城岂不是...” 陆离不言不语,于怀中掏出一顶帽子扣在头顶,有几束黑色毛发遮住耳朵。 范子旭忍不住笑道:“...折柳,你这帽子哪里来的,好有个性。” 两人往金华府奔去,随意挑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 正是午饭时间,前庭满客,两人便上到二楼,要了些小菜与白饭,正吃着,却听隔壁桌说道:“你听说了吗?陆折柳又在常德杀人了,据说杀了丐帮二十几人。” 另一人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种人本来就是江湖败类。” 陆离并无所谓,只是顾自吃饭。 范子旭微微气愤,斜眼瞟向他们,低声与陆离道:“折柳别生气,这帮人不过是妒忌你修为高罢了。” 却听隔壁桌再次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四大豪门正为此商讨对策,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陆折柳这个败类。” “只是杀了他的话就太便宜他了,我倒觉得还应该把他妻子的墓也撅了。”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对于这种人确实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陆离顿时发指眦裂,右手用力将筷子摁在桌上欲起身与他们算账,范子旭及时按住他手,恳切双目望向他接连摇头。 虽怒火依然,但对范子旭的话他仍听得进去,不得不重新握起筷子,夹起一片土豆放入口中狠狠咀嚼。 方才他动静太大,惹得隔壁桌二人侧目而视,见他面红耳赤,甚是奇怪,“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们讨论陆折柳关他什么事了。” “大约是他眼馋两万两黄金却得不到吧,民间这种欲望大于能力的人多的是。” 两人很快吃完,结账离去,留生闷气的陆离与范子旭仍在桌边。 范子旭微微疑惑,自言自语道:“他们刚才说四大豪门掌门正在商讨对策,是什么意思?” 陆离没好气道:“不就是为了杀我。” 范子旭一脸肃穆,稍作思考便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若真是为你性命,只需派出几名一品弟子便可,况且近日江湖中杀伐严重,明明非你作为却将帽子硬扣于你头顶,其中定有阴谋,折柳,我们跟上去。” 两人并未走远,穿着一身灰白道袍大约是武当弟子,正有说有笑走在街上,路过一拐角却身子一轻,被范子旭与陆离拉至墙角暗处捂住嘴巴。 两人认出是在客栈见过的范陆二人,以为找他们寻仇滋事,顿时慌了神不敢挣扎。 范子旭与陆离使了眼色,装作凶神恶煞道:“我要问你们一件事,若是你们不说,我便杀了你们!” 两人自是不断点头。 范子旭略微松手为一人留出说话指缝,“你们刚才说的四大豪门掌门正在商讨对策是什么意思?” 那人颤颤巍巍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大师兄说师父去郑州与其他三大掌门会面了。”
范子旭与陆离对视一眼,左手愈加使劲,黑密睫毛几乎要戳到武当弟子眼珠,狠狠道:“还不坦白,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老实的!” 他已是颤抖不已,眼中净是恐惧:“大侠饶命,我真的只知道这些。” 范子旭琢磨这样的小弟子不会知晓太多,正要松手,却见陆离摘掉帽子露出圆滑光头,冰冷脸上却是隐隐漏着杀气,双眼微收更是显得不可侵犯。“我再问一次,为何四大掌门要商讨对策。” 两位武当的年轻弟子见是他,几乎魂飞魄散,“我...我们真的只知道这些。” 范子旭劝道:“折柳,看来他们的确只知道这么多,要不放了他们吧。” 陆离不言不语,盯着眼前之人,声音之冷令人不寒而栗:“刚才是不是你说的,要撅我娘子的墓。” 那人顿时睁大了双眼,脑袋一片空白,还未来得及思考,有剧烈疼痛自腹部传来,而嘴巴被捂无法出声,只是闷出一声惨叫。 范子旭急道:“折柳你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让他知道胡说八道的代价。”说罢又是狠狠一拳砸在那人腹部。 那人逐渐疲乏,眼皮沉重缓缓放下,与下眼皮粘在一起,而陆离冷拳不停,十拳过后,那人终于永眠,虽看上去完好无事,五脏六腑却是成了一滩血rou。 范子旭望着冷面陆离,仿佛眼前之人从未相识。他怎么敢相信,曾经活泼可爱的陆离如今成了吞命罗刹,一言不合便要了人性命。心渐沉手渐松,被他擒住的武当弟子趁机拨开他手掌逃脱。 陆离大跨一步抓住武当弟子的衣领将他扯回,双手扶住他脑袋一个使劲便将其脖子拧断。 “折柳,你...” 陆离望着脚边两具尸体面无表情:“侮辱我,可以,侮辱红妆,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杀了他。” 玄武门主峰驼,焕焕有事去了一趟玄孝峰,路过练武场却见两孩童正在练武。 蔡晨手握一柄小单刀艰难挥动。李梓坐在地上,望着蔡晨的滑稽模样捂嘴偷笑,脚边躺着一柄短剑。 蔡晨挥了一会便气喘吁吁,以刀撑地扶着刀柄,望着李梓却是笑盈盈,丝毫不在意李梓的嘲笑,一会,他重新直起腰,抹了一把汗水,双手握起小单刀直指红日,信誓旦旦道:“李梓,你相不相信,十年后我会成为陆师兄那样的高手。” 李梓拼命点头,唯恐他看不见自己的赞同。 “然后我会用尽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的!”稚嫩脸蛋却是十分严肃。 李梓脸一红,站起,吻在他满是汗水的脸颊,柔声道:“谢谢哥哥。” 焕焕看在眼里,想起曾经与陆离在望归石的温馨,不禁悲从中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