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鹊迎门
对于弟弟读书一事，罗小娘原本并不太赞同，自家兄弟的小心思，jiejie岂能不知？ 还有就是因为母亲病逝的早，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要负担家里的一应琐事，为人很自然的非常现实。 不过既然是父母的心愿，小姑娘很早就立下誓言，宁愿自己累点苦点，也要筹措出弟弟的盘缠。 两个男孩聚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位乃是腹中有大才华的贵人，肯定会使兄弟的学业极有助益，罗小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忙着织布，懒得理睬他们。 惬意的喝着甘甜冰凉的泉水，萧逸漫无边际的和罗艺东拉西扯，不放过任何一点唐朝的信息。 难得有人倾听自己说话，刚好十岁的罗艺表现出不寻常的一面，他天性沉默寡言，很难得的，好像天生对这位少年客人抱有亲近感， 很自然的敞开心扉，罗艺一肚子说不完的话题，小家伙的所知面非常广泛，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治病救人的种种学问。 好像听天书似的，被罗艺夹杂着专业术语的词汇好一顿狂轰滥炸，起初萧逸只是迷迷糊糊的听着，渐渐地，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这些都是从书上学到了？” “是呀，家里有祖上留下的典籍。” “几代人行医的心得体会？难怪，真是幸运，这些珍贵的笔记竟没在战乱中湮灭。” 见到萧大哥面露不解，罗艺很聪明的解释：“因为祖上都是医师，战乱时，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起恶心的。” “也对。”萧逸认同的点头，话说他罗家以前就是住在关内，本身隋末受到的影响就较小，战乱的年代，一个大夫有多重要可以想见。 继续听着罗艺关于医学上的造诣，一边吃惊于这小家伙似乎是无师自通，暗道不愧是家学渊源，一边有些奇怪他的话语。 “等等，这行医还细分小儿科？内科？外科？” 罗艺的话，严重颠覆了萧逸长久以来的认知，结果小家伙非常自豪的仰起头，骄傲的道：“那当然，医术博大精深，就是穷其一生都无法钻研透彻，能够专攻一项就很了不起了，可惜一些人为了赚取钱财，号称包治百病，实则无非是知晓一些皮毛罢了。” “真是了不得。”萧逸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孤陋寡闻，没有想到，中医在古时已经开始详细划分科目了。 “小娘子在不在？” 没等两人继续深说下去，院子口传来人声，罗艺反应很快，马上站起喊道：“阿姐在呢，咦！是钱大娘。” 跟在罗艺身后站起，萧逸抬头望去，就望见走进来两位女子，一位身穿带有补丁的粗布钗裙，脸有菜色的中年妇人，一位眼眸灵活，眉目清秀，虽然衣衫半旧，但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礼貌的点头致意，萧逸就发觉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仿佛看到珍宝似的激动神色。 “自己的穿着造型确实太奇特了，唉！” 萧逸微微有些尴尬，刚想出言解释，就见那中年妇人扭身上前，先是躬身施礼，接着笑道：“哎呦，这位郎君就是昨日现身的贵人吧？奴家夫家姓钱，和罗家可是十年的邻居，见过贵人。” “哦，钱大娘安好，我就是萧逸。” 古怪的自称方式，听的中年妇人钱大娘先是一呆，不过好像是早有心理准备，笑道：“今早就发觉喜鹊迎门，没想到过来就知晓还真个灵验了，呵呵！果然郎君长得俊俏的了不得，哎呦，好像观里的仙童下凡呢！” “大娘客气了。”萧逸含笑道谢，面对这位语速极快的妇人，不禁感到有些难以应付。 见这位传说中的贵人极为谦和，年纪也不大，最初的敬畏过后，钱大娘一指身后的女孩，笑道：“这是小女儿，闺名真儿，快见过萧郎君。” 羞答答的道个万福，小姑娘连头都不敢抬起，低不可闻的道：“奴给贵人见礼了。” “见过小娘子。”自觉被人误会为贵人，会对今后的发展极有好处，萧逸并未纠正什么，他从来不认为正人君子有何前途，呆瓜而已。 越发觉得少年贵族守礼亲切，钱大娘喜笑颜开的问道：“郎君今年多大了？老家在哪？” 没等萧逸回答，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某人见机急忙收口，含笑不语。 “赫赫，钱大娘，一来就惦记这点事，真是的。” 及时赶到的罗小娘总算解了萧逸的燃眉之急，轻笑着上前，意有所指的笑道：“萧郎孤身一人返回，钱财奴仆都被草原上的强盗打劫了，没什么亲人了。” “哎呀！真是可怜。”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这位钱大娘摇头叹息，面上再无刚进来时的热切。 罗艺见人家母女不搭理自己，无趣之余回身拉起萧逸的手，小声道：“这位钱大娘就是隔壁的邻居，她生有五子一女，那位是最小的女儿，她家人口多，是村里最穷的人家。” “人口多还最穷？”萧逸不太理解这话，又发现那钱家姑娘年纪和罗小娘相仿佛，此刻羞答答的偷瞧自己，令人有些不自在。 “大娘过来所为何事？”一言暗示钱家，罗小娘倒是出自好意，毕竟是多年的老邻居，这位贵客处处与众不同，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惦记的。 没等钱大娘开口，她身后的女儿钱真儿，因平日自然和罗小娘关系不错，此刻大胆的抬起头，欣喜的说道：“阿姐，这是刚下的鸡蛋，听说你家。” “听说你父亲身体有恙，这几枚鸡蛋送来给他补补身子。”迅速拽了女儿一下，钱大娘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转头笑道：“顺便过来见见贵人，呵呵，对了，家中还有油吗？借我家一钱就好。” 情知这位钱大娘惯是不吃亏的个性，罗小娘心中暗笑，忙不迭的请人进屋，片刻工夫，罗家母女一脸失望的告辞而去，临走时，那钱家姑娘兀自依依不舍的回头凝望一眼。 此刻石头已然回返军营，罗小娘关上院门，回身失笑道：“钱家倒是落得好大本钱，足足六枚鸡蛋呢。” 罗艺到底年纪较小，莫名其妙的叫道：“他家平日最是吝啬，从来都是过来张口讨要东西，今次倒是奇怪。” 看出一些门道的萧逸自嘲一笑，赞赏道：“今后就如此应付，就说我是一个乞丐。” “哎呀，奴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萧逸哥哥千万莫恼！”惊觉失言的罗小娘有些花容失色，急忙开口道歉。 “实话实说有何怪的，还得谢你替我解了麻烦。”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萧逸拉着罗艺继续坐下。 自觉刚才举动不妥，罗小娘几步上前，急道：“萧逸哥哥，不是奴有意阻拦，实在是钱家人多口杂，钱大娘为人有些势利眼，她家又，哎呀，反正绝不是良配，今后若有般配的人家上门，奴定会相帮的。” “不行。”萧逸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我可没有成亲的打算，千万别替我说合。” “是恼了奴吧？”罗小娘险些急的哭出来，委屈的哀求道：“这次真的是出自一番好意，要是，要是萧郎喜欢钱家小娘子，奴定会鼎力帮衬。” “啊！”抬头看着原本一头汗水的小姑娘，此刻急的大汗淋漓，连挺直小巧的鼻尖，都满是点点汗滴，萧逸眼珠一转，叹道：“你误会了，其实，唉！” 一直坐着呆看的罗艺，总算脑海中灵光一现，嚷道：“jiejie错怪了萧大哥，他定是有心上人的。” 这小子孺子可教，有前途！萧逸赞赏的抬起头，轻声道：“罗艺说的不错，真的误会了。” “真的？”半信半疑的收起哭脸，罗小娘疑惑的问道：“萧逸哥哥莫要说谎。” 不想欺骗姐弟俩，又自觉难以应付接下来的八卦盘问，萧逸轻轻叹了口气，如漆般的眸子望着远方，故作深沉的道：“往事不堪回首，此事不想再提了。” 忧伤的面容配合深沉的语气，萧逸很自然的回想起穿越而来，一生都回不去的凄楚，倒也毫无一丝做作。 姐弟俩心中震动，都以为萧逸定是有着一段伤心的过往，联想到他孤身一身现身军营，也不知何日才能与相隔万里的心上人重逢，不禁都为他心下难过。 “钱家兄弟五人，大郎二郎在军前效力，他家田地不少，可惜都是薄田，而且每年的产出大部分要供应兄弟俩，还得积攒家财为兄弟五人成婚，这唯一的妹子，就成了钱大娘眼中的摇钱树，唉！” 为了转移萧逸的注意力，罗小娘连织布都顾不得了，随手搬过来一只矮凳。坐着讲起了邻居的家事。 “当兵还要供应？没有军饷吗？”果然萧逸很快恢复正常，更是快的有些不可思议，可惜，姐弟俩为人太过朴实。 “军户哪里来的军饷，因为不用上缴赋税和劳役，除了吃饭外，武器和盔甲衣物都要自家筹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