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谁
狂沙滚滚，如同一条又一条黄龙，在这无限空阔寂寥的旷野上驰骋飞舞。茫茫沙尘宛如暴雨之前的密云，一大片一大片苍苍莽莽地堆积起来，越积越密，有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之势，又有惊风呼啸，接连不断，宛如千百头烈马嘶叫奔驰，称得上恢弘雄壮，气吞山河。 这景象令人看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恐怕也不是来自于生命最底层的预警，而是因自身的渺小而产生的无限感叹。 这样的磅礴大势，足以遮住大地，掩盖苍天。但无论怎样浩瀚怎样宏大，若有人在这场中，第一时间看到的必然不是这巍巍然吞天食地的黄沙狂风，而是在这荒原之上的两个人影——如果他们能够看清的话。 只因为，只要足以看到这两个存在的人，恐怕都不得不承认，那是超越一切所谓恢宏景象，超越一切的“死寂”的“环境”的，来自于“生命”本身的力量。 ——那股力量，就能够令任何人动容！ 轰隆隆隆—— 如果将狂风的呼啸形容为烈马嘶叫奔腾，那么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手，就是真正的万钧雷霆。其中每一次交手的气势交锋，都夹杂着足以将整个大戈壁给一并蒸发的恐怖力量。 而这样的交手，每一秒都会进行上百次，但这并不是说他们每一秒只能发出上百次进攻或是防守，只因为他们还有各种试探、躲避、游走的战术，这中间耗费的时间，实则在真正出手的数百上千倍之上。他们的速度一瞬间迸发而出，就凌驾于数千倍的音速（两人还没有变身），光是带起的劲风，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所谓“天灾”。 而事实上，这波及万里之遥的狂猛沙尘，就是在不知不觉的战斗中被两人的超绝速度所带起来的。之所以没有扩大，是因为在战场之外，又有另一个负手静立的女子，她身材高挑健美，肤色健康，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个经常锻炼的元气系御姐。但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四周那些足可以淹没一百个元气系御姐的沙尘风暴，而是专心地看着战场之间的战斗。 若是对“气”有所研究的武道家，必然能够发现，她的身上正散发着一股空前庞大的“力量”，这无形的力量宛如一头无可名状的恐怖巨兽，大口一张，讲大半个戈壁给“吞没”下去，形成了一种限制性极强的“场”。 这股场，就令那超绝凡人思考领域的恐怖速度带起来的沙暴没有波及更加广阔的范围。女子站立的地方看似在沙尘之内，实则细致观察一下就能发现，那些张牙舞爪的万丈黄沙狂澜，都只会以她为一个边界，止步不前，猛然倒卷回去，宛如被一只史无前例的狂猛野兽吓到的毒蛇，飞快地朝着其他方向蔓延而去。 女子咬了咬唇，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复杂的神色。越是发挥自己的力量，她就越发现自己对于“力量”的渴求——那是完全不会被满足的，来自于内心的名为“超越一切”的欲求。但是她本身却厌恶这样的欲求，她不断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不甘心。 就像是一个拖延症患者，不断告诉自己今天要更新码字，最后还是去LOL一样。根本怪不得他（？）！ 而被她——被这位某个宇宙中的曾经的无敌之人，卡尔维倾诉这样的不甘心的情绪的人，正是那两个混战一团，造成了这一场风沙的战士。 其中一人，大约二十来岁，头发半长不短，一身普普通通的衬衫。他虽然面目年轻，双眼却好似经历过许多一样成熟，仿佛海水中倒映的暖阳，充满令人放松的魅力，以及自信。 他出手并不主动，一味的躲避，但神色从容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数千倍音速下的生死斗争，反而像是在夏威夷海滩上轻松愉快地打着羽毛球。 而另一人光从外表来看，却又要年轻上许多，那不只是外表上的年轻。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都充满着一种锐气，如果说与他对战的男子是午后的暖阳，那么他就是一团当空的烈日，熊熊燃烧。 但此时此刻，这团烈日却收敛了往日的光辉灿烂。 一种若有若无的“变化”，正在他的身体上产生。 【这个人！这个人！】 孙悟天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漆黑的眸子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碧绿的色彩，随后又被他的意识强自按下。他很清楚这场比试的本质，它无关能量的强弱，是技巧的较量。 而他正在接近失败，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从那一刻他被带动起来开始。 就像两个音乐家同时吹奏起自己的得意乐章，可一个却在一开始就跑了调，成了另一人的伴奏。从一开始，孙悟天就没有拿到任何主动权，他看似是在步步紧逼，实则所有动作都是对方想要自己做，自己才能做，稍微有一丝松懈，或者说想要脱离的想法，就要迎来痛击。可这样的痛击又恰恰维持在不会将他击败的程度上，仿佛猫玩弄老鼠一样，不只是带来一股危机感，还有一种史无前例的耻辱感。 耻辱！ 孙悟天猛然一喝，一拳轰出，堂皇无比，光明正大，唯独气势压人。但另一只手臂以相同的轨迹、相同的角度同他一击，随后两股相同的力量撞击在了一起。 少年目光一凝，双臂上肌rou登时涌动，犹如巨蟒缠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四只拳头再次互相猛击、对撞，宛如四颗行星在天马行空地飞驰。有那么一瞬间形成了某种介乎于动静之中的诡秘画面感。 时间静止一刹，可在这一刹那间，两人又互相击打数百次。 一秒转瞬而逝，孙悟天双臂突然一阵轻响，宛如炒豆子般的声音之后，那些肌rou就宛如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迅速消去。他只觉得喉头一甜，排山倒海的巨力涌来，直接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撞到了不知道多少巨柱，最后嵌在一块石壁深处。落下的松软的砂石将他整个埋住，只留下一点点细微的光。 少年眨了眨眼睛，有点想要睡觉。 他正在逐渐疲惫。 这种疲惫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以他目前的体力，就算绕着地球飞上几天也不会感觉到“累”这种东西——虽然事后估计要吃不少。 【这大叔到底是……】 到此为止，孙悟天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少年在巨石内部苦笑，他的文化课成绩一向不是很好，但现在也终于知道了井底之蛙这个成语的意思——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似乎赚了不少吧。 他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要决定认输了吗？” 随着话语声，将孙悟天埋住的砂石凭空漂浮起来，被无形的大手抓着丢了出去。男子抱着双臂，飘在半空中，脸上依然是从容的、平静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脑袋微微一侧，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紧随其后，一个拳头带着劲风穿过了残影。 男子——卡达尔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嘿小子别想偷袭”的模样。 “谁会认输啊，这明明只是中场休息。”孙悟天再次出现的时候，站在卡达尔的身后，那一身橘红色的武道服破破烂烂，露出那一身年轻且健硕的肌rou，恍惚间有了点当年那个男人的味道。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大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是……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按照剧本，这时候该说什么来着？”卡达尔挠了挠脸颊，然后身影一动，冲了出去，“恩，对了。我只和你打一次。” “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 ………… …… 特兰克斯皱着眉头飞翔在地球的天空中，朝着那个微弱的气寻找了过去。 他和孙悟天一样，也同样算是赛亚帝国和地球文明之间连接的桥梁。孙悟天负责将那些高傲的、把地球人视作奴隶的赛亚人打服，而他负责从那些赛亚帝国的附属种族中交涉得到相关的技术——当然有时候也负责干和孙悟天一样的工作。 两人共同拥有地球上的卫星监控权限，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是否有赛亚人或者别的什么种族来到地球。（但事实上卫星只是检测到了卡尔维，而非卡达尔） 和孙悟天不同的是，特兰克斯绝非一个愿意浪费时间的人，他在动起来的同时打开了监控设备，调动在大街小巷的摄像观察那两个来自于地球之外的存在。在得知孙悟天已经找到了目标，而对方看起来对地球并没有其他敌意的时候，他也就放弃了过去——反正也是孙悟天获胜，不是吗？ 然后现实告诉他，对啊，的确不是。 孙悟天输了，一败涂地。 特兰克斯在处理了一大堆事物之后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没有在自己的人工智能电脑上设置“孙悟天失败”这个情况的处理方式，电脑将其作为一般事项，将其排列到工作表的最后。如果不是他主动寻找，相信还要更晚才会知道。 特兰克斯落地，先是松了一口气，双眉紧锁。 他的面前，孙悟天全身衣衫褴褛，以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像是个小孩。他依靠最后的权限发出了信息，通过卫星连接电脑，召唤特兰克斯，然后就干脆地开始睡起了大觉。 “看来没有恶意……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