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抓鬼者和维护者(下)

    中餐馆的老板笑了，笑得很响亮，很开朗。他站了起来，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巨人，伸出手，箱子就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又一件的拿出来把玩着，一边把玩着，他一边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记得吗伙计？我从来没打算向你隐瞒什么。有秘密的两个人就会有合作的基础，你说呢？”

    “也许吧。”法师笑笑说，他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身后就出现了一把黑色带扶手的皮转椅，不大也不张扬，但看起来就很舒服，贝坎宁坐了上去，“不过我在想，你的前一个合作者，他的下场可不太好。”

    “前一个合作者？”中餐馆老板歪了歪脑袋。

    “也许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意思都差不多。”法师笑了一下，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的敲着，“安吉利娜提起，弗朗热先生应当是有一位强大的合作者，这个人有足够的影响力，从而把本应属于骷髅会的东西中途劫走，然后，当注意到哈里斯身上那两个编织着魔法的纹身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这个人呢？哈里斯说，纹身来自一个中餐馆老板，他又提到了弗朗热先生似乎很喜欢中餐，这未免太巧合了。”

    “那两个纹身？”尤的表情很惊讶，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着，“那都是三四年以前的事了，弗朗热说需要几个能打的手下，我就帮了他那么个小忙，真没想到……”

    法师笑了一声，他没在意尤的感慨，继续说了下去：“安吉利娜提起过一个开中餐馆的朋友，这给我提了醒，然后我就查了弗朗热的日常出行记录，发现他每周一都会到你的餐馆里用午餐，还有什么，比这更方便接头呢。”

    “就因为这些，你就确定我就是那个合作者？”尤的表情有点惊讶，又像是不以为然。

    “当然不。”法师竖起一根手指摇动着，“论嫌疑，你和莫兰特主教的涉嫌程度倒也差不多，他同样和弗朗热长期合作，不过见了他一面以后，觉得他似乎不像那种人，于是我和安吉利娜说要去你的餐馆用餐，打算亲眼看看你这个人，没想到……”

    法师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然的样子：“再然后，我发现哈里斯?莫尼被人绑架了，恰好我曾经带着他和主教见过面，这无形中就增加了他的嫌疑。然后，就是那些资料，说实话，粗看的话那份资料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只要动脑想一想，就会觉得很奇怪。”

    “怪在哪？”尤的表情有些好奇，“我知道弗朗热背着我在记那些东西，他还自以为做得很隐秘。”他耸了耸肩，“是的，他记得什么我都知道，可我看不出那有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的，的确。”法师点头承认，“可里面偏偏缺了一份。你知道的，弗朗热为所有纽约魔法界人士都编了档案，甚至有我这个只和他见了一面的人。但是偏偏，就没有你的，尤先生，你好像不是个很低调的人。”

    “哦，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忽略了这个。”中餐馆老板举起两只手，很不在意的这么说道，“所以，你就制造出这么一场混乱，借此绑住所有人的手脚，好来拿这些东西？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东西在这里。”

    “的确，我导演了这场混乱。”法师点头承认，这种事否认起来毫无意义，“找个普通人，让他拿木桩钉穿心脏的儿戏方式杀掉一个吸血鬼，这看上去就是赤裸裸的嘲弄，俄国人应该不会轻易忍过去的，当然，他们手笔那么大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导演这场戏的目的，最初可不是为了来拿这几件东西，而是为了让某个可能多嘴的人永远闭嘴。”

    法师停了停，他看着中餐馆老板嗤笑了一声，歪了歪脑袋：“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地方，纯属意外，我只是见到了那个叫做迪茜的小姑娘，知道她在为闹鬼的事发愁。然后，我就想起了昨晚的事，那很不正常，你不觉得吗？如果换成我做老板，面对打破了那么多盘子的员工，反正我不会给她调换工作，而是让她直接走人。”

    “也许我和她关系特殊。”尤耸了耸肩。

    “真有什么关系，你会放任她被闹鬼的事困扰？”贝坎宁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这个中餐馆的老板，“尤先生，别管怎么看，你都不太适合扮演一个仁慈的角色，所以，我只能认为你是别有用心。然后我就想到，哥大，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那是常春藤的地盘，骷髅会害怕被发现，根本不敢进去搜查，而常春藤本身，他们对这事件还一无所知。”

    “所以，仅仅是偶然？这结论真让人无力。”尤的嘴角向上翘了起来，然后，很快就发展成了响亮的大笑，在无尽黑暗的背景下传播着，如同一阵阵的雷霆。然后，他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闪着光，“那么朋友，现在你还有杀我的打算吗？”

    “不，”法师在摇头，“没这种必要。第一，你未必说；第二你说了未必有人信。”

    “聪明的选择！”尤池笑了，他在鼓掌，“那么，聪明的朋友，你该明白一个道理，合作，只有在双方实力的对等的基础上才有运作的基础。你觉得，我和弗朗热有这种基础吗？”

    “所以，你选择我？”贝坎宁在摇头，“可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实力不再对等的话……”

    “你说呢？”中餐馆的老板反问着，他在笑，可是很少有人能够把笑容变得像他这样凶残。

    同一时间，上纽约湾的码头里充满了肃杀的气氛。来自前苏联克格勃的精锐情报人员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们中有狼人、吸血鬼还有来自西伯利亚冰原上的萨满巫师。他们是最好的，从进入这个行业的那天起，他们就被反复告知这个事实，然而眼下，仅仅一个“人”的出现，就让这支最好的队伍走上末路。

    B先生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他一直在磨着牙，如果有机会他很想扑上去，用自己属于吸血鬼的利齿去亲口品尝那鲜嫩的rou和香甜的血，可那不过是个梦想，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已经轻易把一打狼人撕成了碎片，更重要的在于，血rou这种东西，本不存在于那女孩的身上。

    “吸血鬼，肮脏的东西，应当清除。”B先生看着女孩，女孩也看着他，区别只在于女孩那双天青色的眸子中似乎根本没有焦距，一点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在看人呢，还仅仅是在发呆，嘴里说着似乎厌恶的句子，可是因为缺乏抑扬顿挫，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并且，恬静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从表面上看，这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皮肤白皙、脸蛋精致，短短的红发在发胶的帮助下竖立着，耳朵上挂着两个充满了颓废风格的大耳环。

    衣服是简单的白T恤灰裤子，一件黄色夹克套在外面，只不过眼下，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战斗以后，这些衣服上已经充满了裂痕和破损，透过这些缺口，可以看到下面所漏出的白色皮rou。伴随着夕阳和晚风，组成一副精致的画面。

    女孩手上拎着的是一只巨大的多管机枪，枪身的长度甚至已经接近了她的身高，很难相信她到底如何使用这件武器，同时也很难想象如何用这种武器来对付吸血鬼，可是，在她身边所倒下的各种各样的人形生物证明着，这件武器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女孩沉默的，旁若无人的拉开脚边的一只巨大背包，并且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新的子弹袋，她就这么在敌人的面前更换着，大概看出了便宜，一个隐藏在众人背后的萨满悄悄举起了手中的绿色权杖，然后，他死了，一颗.50口径的银色步枪弹打穿了他的脑袋，发出这颗子弹的，是女孩随手从背包里抽出的巴特雷狙击步枪，开枪的时候，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过，接着，这支枪被扔到了一边，她继续为多管机枪装弹。

    “萨满，愚昧的造物，不当存在。”晚风中传来女孩审判似的低吟，这让本就是冷学生物的吸血鬼们，也流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看来，麻烦该结束了吧？”码头的另一侧，一辆银灰色的沃尔沃忽然停在一排集装箱之间，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个有些谢顶的胖子，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远处，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徽章，“我是CIA的冈萨雷斯，奉命来看看情况。调查员先生们？”

    “呼……”一声长长的叹息，听起来有些凄凉，随之出现的是满脸力不从心的卢修斯，他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接近尾声的战斗，举起手上的雪茄吸了第二口，“如果你是问纽约，答案是也许。如果你问我们，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似乎是为了给调查员的感慨做一个注解，伴随着一声闷雷似的轰鸣，一团桔黄色的火球出现在港口的中心地带，然后，迅速的扩张着，吞噬掉了半径百米之内的一切。

    看着那个火球，调查员和CIA的探员一起发出了呻吟似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