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抓鬼者和维护者(上)

    “抓鬼？抓鬼该去海洋大道112号，而不是曼哈顿岛上的哥大！”安吉利娜抓着头发，她的声音带着点讽刺。并且，正像她所说的，这真的不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到处都是警笛，到处都在拉黄线，如果不是因为有个检察官跟在旁边，法师恐怕只能用魔法想办法了。

    在家里看新闻和到外面亲身体会，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抬眼看天，连太阳都被各处火场冒出的浓烟遮住了，路边断电的高层写字楼里传出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人们纷纷从家里、学校和商店里走到街上，一个个目光呆滞手足无措，根本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胆小的被吓得哭泣，胆大的有些直接加入了打砸抢的行列。

    经过一番周折以后的两人，终于到达了曾经号称不夜城的曼哈顿岛，面前是烟花似锦的百老汇，身后是霓虹长闪的华盛顿广场，而现在，当这里的电力被完全切断以后，霓虹灯、广告牌都不再闪烁，人们争相从黑洞洞的大厦里面逃难似的跑出来，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大街堵得死死的，周围到处所响彻的，是能够让人发疯的警笛和车喇叭。

    “真精彩，世界末日到了吗？说真的，这一次我算真的见识了科学对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法师感叹着，对身边的检察官这么说，“现在的事态，甚至已经不在俄国佬的控制之下了。亲爱的，你想过没有，事后联席会议会怎么解释这件事？”

    “解释的话，大概是纽约的电路设施老化，导致大范围的停电吧。”安吉利娜耸肩，她这么回答，“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尤其是这些俄国佬，天杀的，他们总想向世界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现如今红色帝国都没了，竟然还想这么玩。疯了。”

    “谁知道呢。”法师耸耸肩，“也许他们有发疯的理由，你知道，吸血鬼里能出一个法师不容易，第一是没有哪个法师愿意做吸血鬼，第二是没有哪个法师愿意教他们。所以，”他撇了撇嘴，“我们昨晚可能干掉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经过了圣约翰大教堂，这里现在已经成了很多无辜民众的庇护所，教堂的钟声悠扬响彻，一种能够令人安详的力量弥散开来，甚至连只是远远窥视着那里的法师都能感觉得到。

    “看起来主教大人很忙啊。”法师悠悠的说，“这样也好，我们在哥大抓鬼的时候就不必麻烦他了。不过很奇怪，这个时候，处理混乱的源头应该更重要吧？”

    “源头自然有专门的人来处理，她们就是干这个的。”安吉利娜忽然打了个哆嗦，似乎是害怕的样子，她甩着脑袋不让自己去想，“说起来你倒是很肯定，哥大真的有鬼？”

    “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但是现在，的确有。”法师的回答，充满了自信。

    “工程院的宿舍公寓你熟吗？”哥大距离教堂实在很近，在走进学校之前，法师把一张手抄的纸条递给了安吉利娜，上边的地址描述得颇为详细。

    “我在文理院念的书。”安吉利娜如此回答，她看了看纸条这么回答，“不过你运气好，这个地方实际上是给留学生准备的出租房，以前我经常跑去那找几个印度同学蹭饭，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可那地方会闹鬼吗？”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这么说着，然后，很轻松的找到了地址上的那间公寓。

    这是套越层的大房子，理论上讲最多可以住十二个学生，不过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现在实际上只住了两个：楼上是一个据说有些神经质的西班牙男生，而楼下住着的，是一个据说拿着全额奖学金的天才混血少女，当然，这种描述实际上意义不大，真正引起安吉利娜注意的是那通讯录上的名字：迪茜?斯莱尔。

    “好吧，我承认，这的确是充满惊喜的一天。”女检察官耸耸肩。他们现在已经在公寓里面了，并且，很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装潢实在特别：上下左右、窗前门后到处都贴满了一指来宽、一尺来长的黄色纸条，纸条上使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画着奇怪的图形，好像是某种象形文字，法师不能确定，他看着安吉利娜。

    “嘛，那是符咒。”安吉利娜用手捋着头发，并且把它们扎成马尾巴，“据说是中国的巫术，效果如何不清楚，不过唐人街倒是有不少店铺都在卖。说起来，这还真有气氛！现在我倒是相信这里闹鬼了。”

    “嘿，你们！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要干什么！”大概是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一个很瘦、很苍白，头发很长、面带倦容、眼睛混浊、牙齿发黄、手里夹着半截香烟的青年男子，只穿着一件肥大的白T恤和卡奇布的大裤衩就从楼上跑了出来。他下楼，左右乱翻一阵，找出一只簸箕拎着，脸色不善的站到法师面前。

    “这个时间，不应该是学生们上课或者打工的时候吗？”法师有点不太自然，他卷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这么说，对于眼前这个身上混合了烟草、咖啡还有猪圈味道的南欧大男孩，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啊，这个嘛。这是最近发现的一种新物种，不属于人类范畴，我们一般管他们叫宅。”安吉利娜很轻松的这么说，她手上的动作很快，三根灵巧的手指好像小鸟一样在男孩眼前一挥而过，然后，对方那双混浊的眼睛就变得更加混浊了，晕乎乎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摊倒在地上，好像一只软体动物。

    “好吧，现在可以干正事了。”安吉利娜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然后，眼前软体动物一般的男孩儿就被扫进了原本被他拎着的簸箕，然后滑到墙角去了，“楼下四间卧室，楼上两间卧室，公用的客厅和厨房，那么，到底是哪儿在闹鬼？”

    “其实，我也不知道。”法师耸了耸肩，“不过，让他或者他们自己出来，不就是了。”他这么说着，随手一招挂在平台内侧的窗帘就自己拉上了，然后他的手指摆动着，一条淡紫色的好像蝌蚪状的东西出现，然后暴散开。几秒钟以后，灰色好像雾一样，稍具人形的幽灵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呃，好像稍微多了点。”安吉利娜这么说，她的手指发出荧光般的幻彩，直接把一只靠近过来的幽灵抓碎，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至于法师，他直接找上了体形最大的一只幽灵，十指抓紧、放松，嘴里轻声的吟唱着，然后这只幽灵就被一个半透明好像肥皂泡一样的东西裹住了，并且一直在缩小，直到变成拳头大才停下来，飞到贝坎宁手上。

    “好吧，我想我们的工作也差不多了。”法师这么说着，幽灵虽然多，却经不住安吉利娜一手一个的那么抓，眼下只剩唯一的一只就在他手上，他把它拖起来，“赶尽杀绝没必要，亲爱的。不过是些吸收了一点负能量的游魂，除了让人发冷和制造一点幻觉，没别的本事。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去找我的戒指了。”

    法师这么说着，然后装着幽灵的气泡就飘了起来，飘到了一间卧室门前。法师拿手指在锁头上一敲，门就开了，然后幽灵飘着，就进到了这间充满卡通气息的小屋子里，并且一直钻到了床底下，然后消失不见。

    “看看我们会发现什么。”法师这么说，他拉开了床罩，下面似乎是空的，法师的手指一转，然后一只造型古朴的棕色皮箱就出现了。打开箱子，黄铜的戒指，乌黑的宝石，还有两根权杖和半个金币全都默默的排列着，而那个幽灵正紧贴在黑色的宝石上。

    “看起来，这就是大学闹鬼的元凶了。”法师这么说着，用手指捏着那块黑色的宝石，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那份专属于黑耀石的冰凉、滑腻的触感。他抬头，正看到安吉利娜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在法师作出进一步的反应以前，他，他手上的宝石，连同眼前的箱子，同时被一个忽然出现的黑洞给吞噬掉了。

    “欢迎光临我的世界，朋友。”打雷一样的响亮声音，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传得很远，法师抬头，他看到了在这片黑暗的正中心，一个人影坐在一把宽大的青石椅子上，那椅子很大，椅背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牛头，这是颗很奇异的牛头，造型上一点也看不出牛的温顺，反而倒透着一股野蛮和凶劣的味道。

    牛头的位置，正好比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头部略高，从远处猛地一看，仿佛是那人生出了一颗牛头，那人微笑着，翘起了二郎腿，两手轻轻的鼓掌：“第二次见面了，朋友，我真的很惊讶，你竟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我喜欢聪明人，真的。”

    “实际上，我也很惊讶，尤先生。”法师在笑，他把箱子举到眼前，松开手，然后这只古朴的箱子就悬浮在了一片黑暗的虚空里，“虽然我从见面以前就开始怀疑你，可是能把东西藏在这么一个地方，仍旧出乎了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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