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乱起(上)
县衙。 丁镇元站在一副锦绣江山图前,负手而立。 半晌后,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情况打探得如何?” 一个青衣老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弯腰行礼,道: “回主上,薛之礼席卷三县,正在往北辰县来。我们的人手探听到,悍匪有八百人,裹挟的流民超过两千,打破三县之后已经有了两万人。” “薛之礼自封建平将军,要一统文昌府,下一站就是咱们这儿了。” 三军未动,谍报先行。 半年时间,丁镇元初步构建了一个横跨临近各府的情报网络。 目前主要精力放在北辰县周边,监察内外,收集情报。 以车马行、行商为主要掩饰,缓缓铺设开来。 目前还比较脆弱,除了北辰县就只能打听些大众的消息、传闻之类。 胜在消息传递迅速,而且全面,能大致地了解到全局,不至于当个消息滞后的瞎子、聋子。 为了这个谍报组织迅速成形,前后已经砸进去五六万两了,这才堪堪搭起架子,距离真正地发挥作用还远得很。 “薛之礼,这个人的底细,查清楚了没有?” “主上,连同薛之礼的部下,还有他们的出身经历,都已经汇总成册了。” “嗯,你先退下吧。” 青衣老叟躬身退下。 丁镇元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薛之礼此人,出身海商之家,少年时就横行乡里,经常结交豪杰,与任侠为伍。 后来杀了人,就乘舟逃亡海外,前些年又偷偷地回来,听闻他和他的亲信都加入了一个叫做景教的教团。 景教以光暗二元论为基础,信奉造物双蛇之神,认为世界就是在这造物双蛇争斗之中诞生。 这是一个来历神秘的教派,据说起源于域外,是彻底的邪教。 “薛之礼用景教教义愚弄百姓,编练出八百精兵,打破三县之地,势力不小啊!”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乱民和悍匪了。 县城之中都有武库和粮仓,战时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都是小心封存着的。 如今城破,自然尽数归了薛之礼所有。 得了粮仓,就能招兵买马,这年头有粮食在手,就能轻易拉起一支队伍,毕竟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 有了武库之中的兵甲器械,三县之地,少说也能武装起来两三千人。 “攻破长春县时,薛之礼用诈用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入了城池,这时只不过三四百乌合之众,不过斩木为兵而已。” “打下这县,不过十几日,就有了三千之众,个个有着武器。” “之后火并南阳县悍匪,尽屠县中大户,这时已经成了气候,又以均田免粮之号邀买人心,名声传扬出去,成了气候。” “再之后席卷三县,选拔悍勇敢战之辈,编出八百精锐,个个带甲,人人向前,气势几不可挡。” “到如今,单凭城中这点兵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丁镇元面色沉静如水,只是冷静地判断着敌我情势。 “薛之礼有景教支持,又擅长蛊惑人心,作战时不乏悍不畏死之辈,士气旺盛。” “眼下他攻破三县,正是气势如虹之时,兵力又数倍于我,出城野战必败无疑。” “只能守城不出了·········” “唉·········” 幽幽地叹了下,他在厅内踱着步子,慢慢地思考着。 薛之礼不是易与之辈,光从过往事迹就能看出这人难缠。 若非如此,之前三县,也不会轻易陷落。 “风雨将至·········” ··········· 屋檐上,黑瓦片,淅淅沥沥的雨水汇合成小溪,顺着瓦片流下。 “风雨已至···········” 若尘在客栈之中,看着庭院里的雨水。 城中的大客栈,往往后面还有着一连串的小院落,供应着往来客人居住。 这就是其中一个小院,每月的租金足足二两。 他顺应师傅之命,前来此地,已经有旬日了。 突然,怀中微微发热。 他赶忙回到内室,取出一面银色小镜。
用手一抹,镜面上显现出明道先生大袖临风的景象,从背景看大致处于某处山腰。 丝丝缕缕的云雾弥漫在山道上,衬托得明道先生越发出尘。 可惜一开口,他就打破了这个氛围。 “乖徒弟,可有见到明主,送上献礼?” 若尘恭恭敬敬地答道: “尚未见到那位丁县尊。” “徒儿这旬日里周游大街小巷,茶馆戏院赌场青楼,得知这位丁县尊官声极好,在民间素有青天之称。” 镜中人影微微一晒。 “能成大事者,自有过人之处,这不足为奇。” “这不过是惯常的邀买人心罢了。” “只是惯常权术罢了,未见王者之道。” 言语之间,颇有不屑之意。 “一味沉迷权术之中,不通治乱大道,便是平庸之主,非明主也。” “杂糅百家,辅以王霸,动和阴阳,胸有丘壑,这一类人,纵然没有天命地运,光凭万民之人望,也能成事,也可化龙,真明主也。” “若尘你记住,为师平生,最不信的就是命和术了!” “什么天命,什么地脉,什么风水,都是虚的,都是假的,追求这些,就好比水中捞月,不过是一场空想。” “我琼华遗脉,不信天命,不信运数,只修持人定胜天四字,以此为立身之本···········你,要记好了!” 在外人看来精于风水堪舆、推算命数的明道,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徒儿谨记于心!” 若尘却是将“人定胜天”四字记下,尽管此时未必真的懂得。 “嗯,尘儿你继续说,如今局势如何?” “是!” “近来这一带出了个悍匪,号称建平将军,席卷三县,正向这边而来。” “徒儿联系过几个结下过香火情的大户,得知这人底细,疑似有外道插手。” “外道?可是景教?” 镜中人沉吟不语。 若尘只是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