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前有狼，后有虎
香叶跺了跺脚，到底还是听了沁的话，连带着匣子都送到了隔壁的老夫人处。 钟嬷嬷择了一个青瓷盘儿，将枣泥山药糕放在瓷盘，搁在老夫人的手旁。 “这是宁家回的？”老夫人悠悠地道。 钟嬷嬷点头，“老夫人英明，可不是宁家的回礼。” “宁家的这个少夫人倒是大方，五块绿豆糕竟然回了八块的枣泥山药糕。”老夫人捏了一块点心，慢慢地放进嘴里，一块末了，擦了擦嘴角，“这枣泥山药糕味儿倒是不错。” 钟嬷嬷也是笑着道，“宁少夫人大方了，估计沁小姐要着急了。” 老夫人想起这一茬，也是乐了，“你这个狭促鬼！咱俩老的看着沁丫头忙活，是不是不大厚道？” 钟嬷嬷递了一条热帕子给老夫人，“彩衣娱亲，想来沁小姐也是欢喜的。” 老夫人挑眉，四五十年的主仆，老夫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钟嬷嬷的话里的意思，“沁丫头找你了？” “老奴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老夫人。”钟嬷嬷将帕子挂在了架子。 老夫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主仆俩掀过了这一茬。 那头，沁等不及香叶回来，已经从自己惯常用的木箱子里翻找出来了几本书册，里头都是她自己画的花样子。这些花样子可都是沁自己在祖宅的时候自己画的，这若是搁在外头去卖，也值不少的银子。 沁想也没想，一股脑儿地将这几本书册都给卷了起来，拎着一个小包袱往船尾去。 孙雅思气得牙痒痒，眼瞧着沁又往宁家去，经过她的屋子的时候，顿都不顿一下，这是生怕她拦着她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堂堂官家小姐竟然想着跟农户套近乎，丢人！” 沈团团讶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沁，这是点心送的不对？不够多？“小姐——” 连摆在甲板的桌子还来不及收回来，孙雅思又来了。 “宁少夫人——”沁的额头都渗了薄汗，她这寻了东西急吼吼地跑来了，哪成想，她连怎么开口都没有想好。 肖婶虽然讶异沁又来了，不过乐得高兴有人能给沈团团练练手，学着招呼人，学着说场面话。 沁：……我压根不想被人练手！ 肖婶：我不听，我不听。 肖婶乐颠颠地了热茶，又了点心。一想到之前的冷场，肖婶也顾不得是不是主仆有别，帮着沈团团招呼着沁。“小姐能来寻我家少夫人说话，我家少夫人可开心了呢。” 沁的脸闪过一层薄红，“我下回得了空，一定会来打扰的。” 沈团团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我不大欢迎你来？其实我也很忙的？面对沁红扑扑的小脸袋儿，一双眼睛正诚挚又歉意地望着她，沈团团只能点点头。 沁看到沈团团点头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得了宁少夫人的好东西，我那几块点心实在是拿不出手，只觉得臊得慌。我寻思着少夫人或许能用得这些花样子……” 沁说着摊开了布包，将几本画着花样子的书册往沈团团的面前推了推，然后一本一本的介绍着，“这是男子的，这是女子的，这是年长一些的，都是我闲暇时候给画的。” “嘶，小姐你可真能干！”沈团团是由衷地觉得佩服！她练了好多年，也不过是勉强能写出一手字，不过是将将能看罢了。看着这些花样子，弯弯绕绕的线，还有各式花鸟，沈团团打心底里佩服。 沁被夸得不好意思，她不是傻子，她能听得出来，沈团团是真心地夸赞她。“要是宁少夫人喜欢的话，那这些花样子都给你吧。” 沈团团赶紧摆摆手，“这哪成呢！你这么三本花样子，指不定你花了多久才画好的，我哪能张张嘴得了你的好东西。这可不厚道。” 沁的脸色有点儿古怪，之前，孙雅思瞧见了她的花样子，张张嘴要走了一本…… 沈团团还以为因为她拒绝了沁的好东西，沁这才变了脸色。心里哀叹，如今的小娘子啊，实在是不他们那会儿的小娘子啊，想当初她将牛红梅怼得脸都踩地了，牛红梅照样神色如常，该咋样咋样。如今，她不过是拒绝了拿别人的好东西，家小娘子的脸色变了又变。 沈团团舔了舔唇，暗忖着要么收回之前的话？“其实吧，我也不是不喜欢，是——是我不大会做针线活儿，要是让我缝缝补补，可是杀了我都难受。” 沁没有想到沈团团会这么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愣神了好半晌，才宽慰沈团团。“其实，我也不大会做针线活，如今外头铺子里的成衣倒是做的真不错的，我听孙家小娘子说，京城里的成衣铺子那衣裙做的更是新潮。说不定与京城里的起来，我这些花样子不入流了，宁少夫人，你别推辞，我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 沁的言语恳切，让沈团团都不忍心再推托。“那我收着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你叫我团团吧，我家人都是这般唤我的。” 沁如善从流地应了，“少夫人年长我几岁，那我唤少夫人团团姐了。我闺名一个沁字，团团姐叫我沁儿吧。” “沁儿。” “团团姐！” 俩人互相唤了一声，相视而笑。 打开了话茬子，俩人倒是侃侃而谈。 都是慢热的性子，沁又因为常年被留在了老宅子里，待人待事都是谋动而后发，是一件寻常事情都要翻来覆去地考虑几回才会去做。 沁在宁家热茶都灌下了一壶，眼瞅着已经到了午的饭点儿，才起身告辞。 这一回，沈团团没有拦着。 自打了船后，沁倒是觉得今日难得地舒坦，沈团团是个随性的，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可旁的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小妇人好猜的多，沁倒是难得地不用想着那些个歪歪绕绕，自是乐得轻松。 至于原本想要的求一点儿酱菜的事儿，沁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才想起这事儿，面对香叶的一脸无奈，沁难得地笑得开怀，“好香叶，我错了。至于酱菜嘛，得之我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母那儿，换个法子成。” 香叶看着自家小姐的袖子口都沾了墨水，“小姐先收拾收拾，我去打盆水来。” 只是，香叶才一出门，赶紧一溜烟地跑回来了。“小姐，小姐，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压根不等沁发问，香叶径自说道：“小姐一定猜不到，我瞧见了宁家的那个婆子，姓肖的。正往老夫人的屋子里去，钟嬷嬷客气地将人给请进去了。” 等了好半晌，香叶才看到了肖婶离开。 肖婶一离开，沁被老夫人给唤了去。 老夫人指了指在一旁，“这些东西都是宁家刚刚送来的，听说你刚刚去了宁家，寻了宁家的少夫人说说话？” 沁不明白老夫人问这话是几个意思，稍一沉吟，才点点头。 “宁家少夫人心善，你若是得了空闲，多去宁家玩耍玩耍，至于规矩，我自然是放心你的，你娘也是出身名门，她的闺女自然也不会差的。” 沁低着头，眼眶里噙着泪，却固执地不让眼泪落下，她吃不准老夫人是不是喜欢会哭的孙女。她娘去了多年，连她都被人遗忘在了老宅里，今日听到老夫人再提起一句她娘，这是不是代表着老夫人以后会照看着她？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娘当初卧病在床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只是我这个老太婆一直身子骨不爽利，也是对不起你娘的托付……” “老夫人是顶好的祖母，都是我舍不得我娘，所以才想要在老宅里多住一些时候的，想着能躲陪着我娘一些时候……” 老夫人借势抹了抹眼角的若有若无的泪水，“好孩子！往后有祖母在，定然不会让人欺了你去。一转眼的功夫，咱家的沁儿也是大姑娘了啊，咱回了京，可有的忙了。” 老夫人似是而非地说着，惹得沁忍不住红了脸。老夫人又事无巨细地问起了沁在与宁家少夫人相处的时候点点滴滴，等钟嬷嬷摆了饭，老夫人还特意留了沁一道儿用饭。“人老了，想着热闹热闹，往后沁丫头与我一道儿用饭吧。看着小娘子娇娇俏俏的，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多吃半碗饭。” 沁今日看得仔细，宁家送来了不少的腌菜，还有一些rou肠，是猪rou也有一大条。当真是大手笔。 沁服侍着老夫人歪在踏歇息后，才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想着今日老夫人亲自接待了宁家的一个婆子，还仔仔细细地问了相处的经过。 等到沁离开后，老夫人这才睁开了眼睛。“听着沁丫头说的，那宁家少夫人看来是个好性子的，是个爽利的小妇人。” “宁家的老太爷是直爽的性子，许是也意这种性格的孙媳妇吧？” 老夫人摇摇头，“若是当真是直爽的性子，这宁家回京，可是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了。宁老太爷直爽，但是却不糊涂，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厚颜无耻地借机为儿子要挟回来了一个儿媳妇……” “许是因为宁老太爷卧病在床，宁家不得不回京？且不是还有穆家么？” 老夫人失笑，“也是，不是还有穆家么。如今，当今圣对于穆家可是信任有加，南面西面都换了自己的亲信，只有穆家手握重兵，流连于京。当之无愧的圣前第一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