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之血(2)
“我……没……没……醉……再……再来……一……一……一杯啊……” 被阿撒尔用尽全身力气搀扶回住处的肖耀强平生第一次醉的如同烂泥。他压根没有想到这种纯天然方法酿造的野葡萄酒有如此恐怖的后劲,竟然轻松放倒了他这位喝过无数高度白酒的北方大汉。 好容易安抚他平躺下来,阿撒尔功成身退。肖耀强痴痴地从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缝里看了看自己的帐篷,和前一晚遭遇劫持时几乎没有变化。 疯狂的饮宴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接近午夜,阿撒尔光跑去搬酒就有三四次之多,装酒的桶也越来越大号。暗黑世界第一人来疯的德鲁伊——肯尼老兄毫无悬念的喝高了,好在两个佣兵要矜持的多,否则那局面肯定难以收场,而一直一个人喝闷酒的博瑞阿斯似乎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酒精对他而言也与凉开水无异。后来陆续加入这场完全开放式宴会的,还有很多客商和他们雇佣的武装护卫,以及一些大概等级还不高的自由战士。牛rou肯定早已被吃的罄尽,不过酒兴起来的肯尼现场烹调了各种令人乍舌的菜肴,包括好几样不知其为何物的内脏串烧、用巨型橡树叶包裹后埋入土里煨熟的小河鱼、石板烧烤松茸菇配蛇rou、昆虫杂烩小炒……总之他极尽所能,让罗格营地一时间变成了露天狂欢夜总会。 不过,似乎不喜欢热闹的赛琳娜一直没有出现在狂欢的人群中。 “你还……还没……没赢呢,老……兄!”肖耀强浑身瘫软,但双手却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往前胡乱伸着,“别以为……这个世界……如此的……嗯哪……自由……快乐……就能打动我。哥……见……见过……大……大世面,不会被……被你轻易……说……说服的……” 反正醉到全身无力的肖耀强已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他声音越来越低,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大概凌晨时分,喉咙里的一阵干痒难耐驱散了睡虫,带着几分酒力的肖耀强挣扎着爬起来,摸着黑四处寻觅盛水的陶罐。天空刚刚泛出一点鱼肚白,罗格营地中静得连一只跳蚤的跳动声都能听清楚。 “你也来了。” 肖耀强取水的动作像时间停止一样,生硬的卡在了原地。他的耳朵动了一动,同时屏住呼吸,仔细窃听着外面的动静。 发话之人声音略显苍老,但中气十分饱满,仿佛在简简单单的对话中包藏着无数细小的刀刃,让听者的耳膜有一种无形的刺痛感。 “到底还是你捷足先登。” 回话者是个年轻人,但说话的声调有些含糊不清,好像是故意在用假音,又好像喉咙处卡着什么东西,总之神秘程度毫不逊色于发起对话的那人。 “你已经采取过行动了?”年轻人继续问道。 “不错。但我不知道那是否是‘缔造者’的本意,我的计划因为一个不明身份的闯入者和几个小小的意外而出现了偏差。” “不,‘缔造者’本身还没有觉醒,但我不排除他的意志已经开始影响庇护所世界的一些人,还有物品——虽然这些人还不是最强者,但毫无疑问他们之中未来一定会有接近你我这种高度的狠角色。所以,我必须警告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这只会令‘缔造者’的觉醒走上歧途。” “我可不那么认为。‘缔造者’的第一次觉醒,为我们的世界创造了七位‘守护者’,除了你我之外,现在还应该有一位更加接近他。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拥有更多的‘守护者’级别的战士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因为‘缔造者’的意志已经被恶魔污染——如果让恶魔们察觉‘缔造者’的存在并促成其意志于恶的一面觉醒,那么这个世界的基础也将被颠覆。” “所以你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力量,将崔斯特瑞姆变成一座半永久封印‘缔造者’力量的牢笼?可那里毕竟是恶魔的领地,迪亚波罗的触角随时可及,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不认为迪亚波罗可以与我的力量抗衡——因为即便‘缔造者’没有觉醒,只要我们足够接近他,‘守护者’的力量就可以被激发出来。你不是一样吗?最顶级的刚毅神圣盔甲也已经被雪藏,说明你有更强的装备在手。而且,迪亚波罗和他的兄弟们也不会这么傻。不得到某种刺激,想让一个拥有寻常人那般善恶观念的人选择站在他一边,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即便他确认了‘缔造者’的存在,找到彻底污染其力量的方案也远比我们封印它的时间要长得多。” “但那始终是一个危险的选择!而且现在你失败了,这样就无可避免的令恶魔们察觉了‘缔造者’的动向——尽管他们还对此并不确信。但是,罗格营地一定已经成为了他们派遣斥候的目标,即便七魔头不会亲自动手,炼狱中的超级精英恶魔也会把这里染成一片血海!‘缔造者’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精神却十分虚弱,这总归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着,问题不在于我!迪亚波罗他们可以役使炼狱中的恶魔,而我同样握有与那些恶魔的契约!本来我可以把崔斯特瑞姆变成整个事件的终点,可是‘缔造者’在抗拒我!所以现在我需要你,还有其他‘守护者’站在我这一边,否则这个世界难以恢复原本的平衡!” “老朋友,你的思维方式一向如此刻板,恕我无法答应。‘守护者’的职责不仅是守护庇护所世界的一切,还有守护‘缔造者’本身。我只会遵循这一条原则,其他的爱莫能助。” “好吧,这次由你来守护‘缔造者’,不过我要警告你,对手的力量虽不及巅峰时期的迪亚波罗,但要远远比现在流放到人类世界的三兄弟强悍。也许这是考验你作为‘守护者’能力的最佳时机,因为某种迹象表明,‘缔造者’的力量也对这个世界中恶的一方进行了强化——这是前所未见的现象,说明他心中的恶意已经开始在庇护所世界萌动。而我,必须要策划另一场针对‘缔造者’力量的封印计划。抱歉,这样下去,很可能你我将成为对手。” “你还是如此执着,老朋友。不过,我们共同的朋友,泰瑞尔,并不认为那力量是一种邪恶的催化剂,因为它之中依然包含着十分惊人的纯善之力,所以,只要我们善加引导……” “只有愚蠢透顶的人才会选择这条路。‘缔造者’灵魂里腐蚀纯善的罪恶早已膨胀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如果我找不到封印那力量的办法,那就意味着天堂与地狱将同时得到无限制的强化,在那种情况下挑起的第二次原罪之战,恐怕连我们七位‘守护者’也无法阻止。” “不是简单的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种力量就可以觉醒的——所以我才说需要善加引导。‘缔造者’本身就是善与恶的平衡,你夸大其恶的成分,只会令你的计划越来越极端——我想最终你甚至不惜与恶魔合作,或者抹杀‘缔造者’对于庇护所世界的感知力——相信我,到时恐怕连你自己都会感到恐惧。” “恶魔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不可缺少的一环,而我的本性只是保持善与恶、生与死的平衡,所以与谁合作只是一个临时性的战略问题。好吧,既然对于目前的状况我也没有对策,这个舞台就暂时交给你吧。” “你现在需要回到那个一切平静如水的守护者领地,让心灵的波动慢慢安静下来。发自内心的说,我不想与你敌对,老朋友,其实在‘守护者’的职责之外,你我还都有值得珍惜和追求的东西。” “同感,但愿庇护所世界的一切早日回到应有的状态。再见了。” “代我向塔格奥问好。” “好的。” 这听起来似懂非懂的对话戛然而止,没有脚步声,连一点点走路时带起轻风的沙沙声也没有。 肖耀强疑惑的爬行几步,撩开帐篷向外观望。带着点潮气的夜风吹在他guntang的脸颊上,稍稍压抑了一下酒气,可是,他并没有看到那两个谈话的人。 难道是鬼么?暗黑的世界体系中有“缔造者”和除了塔格奥龙之外的“守护者”么?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所说的一切可以如此清晰的印在他这样一个昏昏沉沉的醉酒者的脑海中?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为什么”?! 肖耀强觉得自己都快要在想象的场景中哭瞎了,他在暗黑世界稍稍安宁下来的生活恐怕很快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是略年轻的那人所提及的“会把这里染成一片血海”的“炼狱级”精英恶魔,就已经让他产生了不断发酵的恐惧,而那个可能影响到整个庇护所世界的力量,更是一个无法捉摸的超级谜团——能够听到这些,再加上阿卡拉提到的蕴藏于他身上的某种也可以叫做“力量”的东西,肖耀强断定,自己与“缔造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就这么下断言自己是“缔造者”,恐怕是妄自尊大了。他是个外来者,而且曾经被劫持到崔斯特瑞姆,但是,无论他的主动意识怎么想要挣脱这个世界中的威胁,到最后的结果全部是失败的。他影响不了任何人,任何物品,他灵魂里的善与恶似乎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也都毫无意义。 但是—— 如果把他自己也当做暗黑世界中受到影响的人,那么能够进入这个世界,且影响着他人的,还有一个力量貌似非常强大的怪人。 苑晓伟。 “mama滴,一定是那个家伙!”肖耀强仿佛开了窍似的喃喃道,“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是吧?‘缔造者’先生?!那把我也拉进来是什么道理?!我就是个战斗力不足五的渣,可就是这么个渣破坏了别人把你封印在崔斯特瑞姆的计划……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混蛋!为什么是我呢?!” 如果怨念可以杀死人的话,肖耀强恐怕已经在原本的世界中成为了“意念”杀人犯。一阵车轱辘话的咒骂之后,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脑袋露在帐篷外面,仰面朝天的躺倒,任青草叶尖的夜露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为不断从内心燃起的怒火降着温。 无能为力——自己是“缔造者”也好,还是被“缔造者”拖入这个世界的倒霉鬼也罢——肖耀强都无法用他不存在或者不受意识支配的“力量”做什么。也许就像在正常的人类世界中那样,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上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他始终还是一个无用的人——尽管他有的是热情,也有的是能力。 “嘛嘛……我在‘暗黑之夜’里做的这些‘梦’,难道都是现实的写照么?切,真是个疯狂的妄想啊!” “抱歉,打扰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肖耀强的头顶,顿时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啊……呀?????不……不好意思。”在确定对方不是绑匪之后,肖耀强粗粗整了下衣服,从帐篷中爬了出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打扰您休息了。不过我在远处看到您似乎已经起床,就冒昧的过来请您鉴定物品了。” 来人也算得上彬彬有礼,全副武装的他抱着一大堆各色各样的装备,手套、项链、布甲、皇冠、长枪……简直够开一个小型杂货店。借着清晨的微光,肖耀强似乎看到他身着的皮甲还残留着多处劈砍或箭射的痕迹,看样子是个刚刚杀出重围、收获了大宗战利品的MF狂热分子。 “好的,请进来吧。”肖耀强客气的把来人让进了自己的帐篷,看他把装备铺散了一地,“好家伙,来看看有没有极品货色吧?” 不由分说,肖耀强抱起他当枕头的赫拉迪克羊皮书副本,压在了一件不起眼的布甲之上。 “我说啊,你这是去哪里了,收获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酒意还未完全退散的肖耀强话明显比平时多了一些。 “泰摩高地中央的地xue——那里可真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方,邪恶的力量充斥其中,我和我的仆从整整忙了一个晚上,才将那露出地表的邪气肃清。” “哦?85级场景啊……”肖耀强笑了笑,连自己的客户长什么样子都没仔细看,就正式开始了鉴定。
一切都轻车熟路,可当他最终解开装备上的密钥时,肖耀强呆住了——那件不起眼的布衣竟然是…… 防御487,20%快速施展, 15%火焰技能伤害, 15%闪电技能伤害, 15%冰冷技能伤害, 3暴风雪(限法师使用),法力重生15%——这,这这这分明就是可以上架拍卖的满防御值极品奥玛斯长袍啊!!!! “(我靠,这小子是什么狗屎运……我吸,我吸,我吸吸吸……吸光你的运气……)”肖耀强心里有点痒痒的把奥玛斯长袍叠好,放在一边,伸手抓起一双看着有些破旧的重型毛皮靴。 鉴定完毕,结果又给了肖耀强当头一棒般的沉重打击。 170%增强防御,20%快速打击恢复, 20%快速行走/奔跑, 1-99耐力最大值(以角色等级决定), 15力量, 15体力,50%减缓耐力消耗, 70毒素抗性,恢复装备耐久度1于20秒内,无形的(无法修复)。 又是一个极品,沙暴之旅圣甲壳虫靴。 “(我勒个擦,真心碉堡了!看来暴雪该改改宣传词了,‘地xue出品,必属精品’……八嘎!这小子总不能每件装备都是最高变量吧?我就不信了……)” 肖耀强使劲扒出来一柄看起来呈半透明状的长枪,弹了弹有些生锈的枪头,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而后开始了鉴定。 结果再次令他大跌眼镜。 尸体之尖牙的战枪,双手伤害269-1488,450%增强伤害, 20最大伤害值, 250攻击准确率, 170-240火焰伤害,9%命中偷取生命, 15力量,无形的(无法修复)。 “(你丫开挂了吧?!鉴定来鉴定去,就没有件正常点的装备么?就算你挂满了几百MF的变态护身符,也不可能样样都是极品吧?这个黄金战枪,出现的概率比我当上国家主席还要低无穷大倍啊!这……太太太太不科学了啊!)” 有点激动的鉴定人没好气的用尽全身力气把极品金战枪丢到了一旁,不过以他那点力量来挪动如此沉重的武器,移动距离之短可想而知。 “哇,好属性,今天真是交好运了!”请求肖耀强鉴定装备的那人好像非常高兴,“嗯,这几件家伙拿去拍卖,足够我成为一个合格的圣骑士了。只可惜那战枪了,当初雇佣一个沙地骑士该多好啊……” “(你有完没完……)”终于忍耐不住,在隐忍中爆发的肖耀强哆嗦着转了下僵硬的脖子,以能秒杀人的目光死死瞪着那个有点嚣张的幸运儿。 看损伤程度耐久已经接近触底的海蓝色皮甲和深色轻钢盔、还插有箭簇的神圣轻盾加上一把看起来轻飘飘、朴实无华到了极点的水晶剑,一眼便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位暗黑II中绝对草根的圣骑士。 “真难得啊,你这样一位没有多少刷装备效率的圣骑士,竟然可以爆出如此多的极品。”也许是对草根的天生同情,或者说惺惺相惜,肖耀强的万丈怒火一下子从七窍内溜走了大半,“老弟主修的是什么?别说,让我猜猜看——蛇魔法师之皮海蛇皮甲、精神轻圆盾加精神水晶剑,头盔么……沙撒壁的精神之鞘?呵呵,明白了……开个专注光环给咱看看呗?” “耐维尔先生果然阅人无数啊,佩服佩服。”圣骑士并没有按照肖耀强的要求打开专注灵气,因为那是战斗时才需要的对敌手段,“72级祝福之锤圣骑士,我的名字是托尔(Thor)。” “雷神之锤么?好啊,光凭这名字就有前途!”肖耀强觉得和他越谈越投机,还为他腾出一小块坐的地方,“来来,坐下聊,呃……那个头盔……非战斗状态可以摘下来吧?” “当然可以。”托尔谢过坐席后,将剑盾和头盔全部除去,“大概这个营地中,我是除了刺客赛琳娜之外最不成熟的新手,所以还请您多照顾了。” “哪里哪里,这个……” 肖耀强的笑脸陡然僵住,一双眼睛几乎要撑破眼眶,而张开的嘴巴也难以合拢。 “(怎么会是他?)” 现实世界的噩梦又一次影射到暗黑这个对于肖耀强来说最后的庇护所中。轻钢盔下,露出了一张大约25岁左右、成熟中还透着些许稚嫩的长方形俊脸,既有东方帅哥精神饱满的大眼睛,又有西方型男轮廓鲜明的棱角,黑亮的短发梳成帅气而自然的偏分——大概最合适他的评价是,MF的人品爆了棚,长相也一样开了个大大的挂! 同样的脸,仅仅一天前还属于肖耀强求职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竞争者,那个不知靠什么关系轻松上位的赵迪。 “(人都说锤子丁是暴雪亲儿子,难道是我下意识的把那个猪头的关系户安在了这么个角色身上?神啊!我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么?!不对!这一定是那个‘缔造者’干的好事!)” 肖耀强暗暗在紧闭的嘴唇中磨着牙齿,眼神中露出了即将黑化暴走的杀气。 “耐维尔先生,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海涵……”友好度顿时降到负值的圣骑士感觉到了气氛的急转直下,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肖耀强的眼神变化,一面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地上的装备。 “没——没有——什么——真的。”牙齿嚼到生痛的肖耀强凛然踞坐,撑起身体重量的双手已经把赫拉迪克羊皮书的页卷捏的皱作一团。他还没有完全发作,但那个长着赵迪脸庞的倒霉蛋托尔在他说完这句恶意十足的话之前,很知趣的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