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化鳍为足
泪值千金骨有心。 天亮叫醒恶来。目前的计划还是继续和鲸神搞好关系，然后瞅个合适的机会和她坦白一下。毕竟玉胫瓶就是一条腿啊，不过还有点疑惑，她下身不是条鱼尾巴嘛。不过这反正是后话，于是和恶来继续出发，给我们的鲸神找祭品去。 既然她挺喜欢短耳朵兔子rou，便和恶来又去湖西边溪流附近捉兔子，忙活一上午捉了一大一小两只兔子，收拾干净回来烤好，准备作为午中祭品。却发现一直到中午，鲸神都没有出现，湖面也是平静无风，一如镜面。 于是下午回到山谷入口山坡，记得那儿有一排粉红色树叶的树，开着一种花瓣可以风车一样旋转的淡蓝花朵，想是鲸神也是个年轻少女，说不定会喜欢的。便跑去和恶来摘了一大把，又拔了些紫色草地里的紫草，搭配成一束，拿回来和烤兔放一起。 继续等到傍晚，天边红霞灿烂到暗淡，终于听到湖中水波浮动，一个窈窕身影从水中窜起，亭亭玉立在近岸半人高的水草中。 “鲸神大人~~”我赶紧跑过去招呼，然后示意恶来将我们准备的鲜花烤兔祭品拿过来。 但看鲸神此时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面无表情站在那儿，淡淡道：“汝……”见到我手里的鲜花和旁边恶来捧着的包在树叶中的烤兔，终于还是没说出啥。 “呐，鲸神大人，小的们今日特别进贡鲜花一束，你看好看不~”说着将随风转动着的一束淡蓝花朵递过去。 鲸神用左手接过花束，呆呆地看了一眼，轻轻吹了一口气，正对着的那些淡蓝花瓣便呼啦啦地转动起来。她终于笑了笑，左右看了一下花束，见红叶淡蓝花朵中间还配了紫草，下部用草茎缠好，看来虽然另类，但好歹还是比较别致吧。终于微微一笑道：“汝倒是懂得玩耍的人呐，不过，许愿花吾很喜欢，不知道采的时候你有没有许愿，不然吾倒是想许个愿呢~” 哦，原来这种风车一样的花叫许愿花啊，不错的名字和含义啊，于是赶紧回到：“没呢，我不知道是啥花，只是见它好看，想着就摘回来了。对了，今天一天没见到你，我们又去捉了兔子，更大只哦，还香喷喷的呢~” 我从恶来手中拿过烤兔，准备递给她，她却并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烤兔，像在发神，又像在回忆…… “鲸神大人？”我试探着叫她，今天这是啥情况啊。 没想到她却突然看着我的眼睛，对我伸出右手。这是……要给我什么？ 疑惑的伸出手，她的纤细小手轻轻覆盖上我的手掌，然后快速拿过我手里的烤兔，一拍水花，跑到水草丛里去了。 我这才看清手中多了几个椭圆形的东西，圆润透亮，有着明亮的珠光色泽。这是……珍珠？ 她哭了？ 心中突然像坠进了一块砖块……不禁心中悔恨道：袭儿，我错了，我真不该撒谎啊！ 旁边的恶来一脸懵逼，低声问道：“九候，怎么了？是不是那娘们儿不愿意，不行我们就直接动手吧，昨晚我已经发了信号了，估计明天六鬼侍就都能赶到，我看这娘们儿虽会些法术，但终究太嫩了，我们出其不意……” “住嘴！”我大声打断恶来，然后解释道：“不是这样，没有我的意思，绝不可动武。” “是，九候。”恶来低头回道，脸上不明所以。 再给我三天，是成是败我都认了吧。心中如此想到，便转身对恶来道：“走吧。” “去哪儿？” “休息。” 第一天，烤鱼 一束许愿花。仍是到傍晚鲸神才出来，并又给了我两颗珍珠。我赶紧给她解释一颗就足够了，上次已经给了我五颗。她静静道，只是上次漏掉捡的。 第二天，烤兔 一束许愿花。仍是傍晚才拿给她。 第三天，我早早准备了两只烤兔和四只烤鱼，折了一支许愿花，然后一直等到黄昏。似乎现在她已经习惯准时在黄昏晚霞满天时出现了。不过今天我没有把东西拿在手上，而是将烤鱼烤兔并排放在岸边，然后拿着一支许愿花。 和往常一样，我先给她花，她看到我手中单单转动的一支许愿花道：“为何今天只有一支许愿花？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我点点头。 她突然明白什么似得，眼光在岸边丰盛的祭品上扫过，然后眼睛望向远方的树林：“汝等要走？”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有点不舍我们离开，我心中一阵惭愧，但还是硬咬着牙，跪下来说道：“为什么今天只有一支许愿花，是因为今天这朵花我已经许了愿，但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实现，你可以考虑接不接受。” 鲸神惊讶地看着我，半晌突然微微笑道：“原来汝要的不是眼泪变得珍珠，是吧？”语气安宁持定，令我恐慌。 “对不起，是我说谎了。我只是怕说出来你不同意会马上赶我们走，所以临时编了那个谎言……对不起……”从远处看来，我跪在鲸神面前，双手擎着一支许愿花，倒是像在求婚。但，只有我知道那心中又愧疚，又痛苦，却更害怕的苦涩感觉。 “吾答应汝。”突然鲸神轻轻从我手中接过许愿花，然后看着入谷紫色草地方向道：“怕是吾不答应也是不行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六鬼侍正骑着烈马精魂，一路疾驰而来。 “但你可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望着挺立水中的鲸神，不禁低声。 她轻轻将那朵许愿花拿到唇边，用力一吹，淡蓝色花瓣便呼啦啦转动起来，然后不等那花瓣转停，便一把扔进湖水碧波中。 我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追问，只好陪着她静静站在风里，僵持着。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汝可知道怎样才能取出玉胫骨？” 她果然猜到了……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羞愧痛苦，但还是赶紧回道：“你愿意给我？” “许愿花吾既已葬水，便要完成它承载的愿望。” ………… 入夜，我与鲸神二人坐在湖岸，波光粼粼，凉风习习。 她用尾巴轻轻拨了拨水道：“小七，那个栖是何人？” 我想了想该怎样解释，最后决定跳过朔北，直接说她和撒旦的渊源：“栖是天界的末班天使，当日和天使长撒旦互生爱慕，撒旦认为这种感情就是上帝让他找的最珍贵的东西，但上帝不认可，撒旦不退让，于是发生了武力行为，撒旦被囚于现在这的无底坑，而栖本想与撒旦同囚，却被抽离出去，只剩下身体留在无底坑。我此次便是为取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受伤需要身合身体才能康复。” “没想到她竟是这场动乱的起因啊。”鲸神说着望了望天上的繁星，像是在感慨道：“汝和吾都只是棋子和工具。” 我本想说也不算，因为毕竟起因是有关爱之性质的争论，因此其实栖也只是波及者而已。但想到她说我们都是工具，这一点我不好开口，毕竟她答应帮忙，牺牲已经很大了。于是只是微微笑笑，算是默认。 “呐，小七，汝的剑快不快？会不会令吾很疼？”过了一会，鲸神又问道。 “我一定尽最大努力！” “小七，汝在人间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也不是很多，但还是有吧，有人有天使，还有鬼，以后你也是啊” …… 那天夜里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因为我们在等——天亮！ 因为我才知道，原来哭过的鲸神动了情，白天鱼尾就会消失，变成和现在族人一样的双腿，所以这几天总是傍晚天快黑了她才出现，因为那时候的她才刚刚恢复鲸神特有的祖先一样的鱼尾。而此刻，等待天亮要取出她的一根胫骨，我们两个都是如此紧张，才只好一起坐在湖边等着天亮！ 不知多久，终于天边由暗转明，一抹朝霞轻染的天边，太阳缓缓露出脸来，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时，我第六感地惊醒，然后看见靠着我肩膀依然睡着的鲸神，而她泡在湖水中的蓝色巨大鱼尾，缓缓消退，慢慢聚拢变成一双洁白修长双腿。 看着肩膀上依然熟睡的鲸神，我偷偷抽出虚空之剑，那紫色的剑身幽幽发光，神秘高贵而残忍，曾斩杀过天使，也曾击败过魔尊，更屠戮过镜耀城，但现在，我要用它划开一个浑身白玉骨骼的少女身体，取出那个因为自己一个谎言而破戒流泪失去极大灵力的单纯孩子。此刻，我是希望它能够足够残忍，足够锋利，足够快，以便能让她能免去这唯一我可以控制的痛苦。 我举起剑，轻移剑锋对准她的一只胫骨，耳海回响昨晚她的声音：“小七，如若今晚吾睡着了，明日天亮汝就趁吾未醒取出胫骨，这样吾就不会感到害怕了，汝也不必那么紧张。” 心在颤抖，不过终究还是一狠心，刀进锋出，剔出那根形似花瓶的白玉胫骨。 而肩头，鲸神满头大汗，眉头紧皱，几颗泪水从我肩头滚落变为珍珠…… 原来你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