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恶鬼
到了大阪的机场已经是半夜，日本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两人这便入住了机场边的酒店，而那小明星在助理的陪同下乘专车离开了。 当张不良跟着李长胤走进酒店时，他终于明白李大掌教入住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了，原来那贵妇也在，两人在前台办理房卡时就眉来眼去个不停了。按李大掌教的话说，此女天生妖气，人中带杏色，包臀下面藏丁字，这等妖孽非得替天行道不可。 房间是豪华标间，李长胤一进门就脱了衣服洗澡，落地窗外雷声隆隆黑暗阴冷，张不良还不觉身在异国他乡，只当电视里里蹦出叽里呱啦的日语，才算意识到这点，因为天气阴冷，他这便打开一瓶日本清酒灌了几口，可这玩意就像兑了水一般，根本没法跟大老爷么喝的红星二锅头比。只是点了一根烟的功夫，李长胤就洗完换上一身蓝色西装，看了看表坐了下来。 没等张不良开口，李长胤就解释道：“女人洗澡特别慢，再说了，熬一熬会更有味道，跟醒酒是一个道理。” 张不良灭了烟头，百无聊赖的望着最后一缕烟，李大掌教的经验之谈他已经不足为奇了，听过来最有意思的一番话，是说男人是酒女人是rou，所以男人之间是杯酒知交，男女之间是皮rou之交，佛家有言酒rou穿肠过，留在心里的才是情义，但人这一生最珍贵的还是念念不忘四字。 李长胤说，这辈子最念念不忘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张不良的爷爷，一个是梅花观的素剑，简单说来就是一杯酒一碗rou。 张不良还在回味，哪知李长胤突然直入正题，“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唐招提寺，小子你知道什么是鬼蛊咒么？” 张不良坐直了身子，默默望向李长胤。 “所谓鬼蛊咒，就是道门驱鬼术结合南疆蛊咒的一种阴毒邪术，寻常蛊毒多为虫蛇，鬼蛊咒却以厉鬼为蛊，将它以法阵熬七七四十九日后封入蛊体，再用施术者的血喂养，在月圆阴盛之夜取蛊体之血，画纸成符，再将符打入被害人体内。所以要想解此咒，就要知道施术者画的是何符，在什么时辰施咒，或者直接将施术者杀了。” “到底是谁？！”张不良面露戾色，他当然憋了一口恶气，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大费周折置他于死地！ 李长胤倒是笑笑，说道：“当年天下大乱，多少人各为其主，你爷爷得罪的人又怎么会少，不过明天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你也别急，一切有你小师叔祖在。” 张不良还沉浸在满腔怒火中，李长胤却蓦地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的问道：“不过小子你有没有想过，有人真要你死，当你在娘胎时直接杀了你不就成了，或者说，有人想要你们张家断子绝孙的话，杀了你跟你爹也行，那时你爷爷的道行尽毁，根本没人能阻止。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的施下鬼蛊咒，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张不良顿时怔住了，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 李长胤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面雷光交错，他正色道：“小子，我想你的事可不止鬼蛊咒那么简单，但究竟暗藏何等玄机，我一时也不得而知，眼下只能见招拆招先解了鬼蛊咒。” 张不良一想到解鬼蛊咒，就问道：“小师叔祖，既然我的鬼蛊咒是二十几年前施的，根本没人知道是什么符，那我们去唐招提寺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们有什么办法知道？” “当然有办法。”李长胤又卖了个关子，转过身来抚了下张不良的头，“洗个澡好好睡吧，养个好精神。” 张不良“嗯”了一声，哪知李长胤都要走了，又停下来丢了句：“还在想那姑娘？” 张不良神情一紧张，她确实比那只红毛鬼还要印象深刻。 李长胤唏嘘一笑，叹道：“情关呐情关，留个念想也好，这样后面无论怎样的性命之危你都会想着好好活下去。” “小子，记好了，她叫板野梨香。” 张不良正在好奇李长胤是怎么知道名字的，李大掌教却已经出门了，房内只剩电视机的声音。张不良内心坦然，总觉得那样的美女离自己太过遥远，他起身脱了衣服去洗澡，却没注意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日本字的祖宗是汉字，其中“杀人犯”三字异常醒目，接着弹出一张监控拍下的黑白照片，从那张脸看正是那贵妇！ 张不良关门冲澡，热气缭绕中又打量起前臂上的道印，他越来越熟悉现在的身体，若不是自己原先的身体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他都不会有错乱的感觉了。其实他一直想在身上纹点信仰，比如那句“直到世界的尽头”的英文，现在这道印还真觉得霸气侧漏。 可就在这时，张不良忽觉得鼻子一热，有鲜血立即滴落在手。 不是因为洗澡水过热，也不是授印之后的后遗症，张不良猛然回忆起曹木兰的一番话，是说这副临时身体自转魂后会开始迅速衰弱！ 张不良关紧水龙头，一手撑在墙壁上，任凭鲜血染红脚下一片，而在房间内，一直播放的电视机屏幕开始出现异动，声音嘈杂错乱，紧接着房间灯在闪了几下后诡异的灭了。 下一刻，浴室的灯也灭了，张不良明明全身guntang，此时却整个后背凉地发毛，他本能的去开灯，却发现根本打不开，再去开门，锁也坏了！ 张不良骂了声提手旁的那个脏字，他胆不小，大晚上在坟地溜两圈也没感觉，但现在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人在这样的场景下都会本能的产生恐惧，脑海里又恰巧闪现出那只红毛鬼的狰狞面相，心念难道是这东西阴魂不散找上门了？！忽然他记起洗漱台上有火柴，立即摸过去点起一根。 整个浴室瞬间有了光亮，张不良正站在镜子前，上面虽然蒙了一层水汽，但还能看清自己的样貌，可偏偏因为这么一看，他惊见自己后背上正趴着那只红毛鬼，这时它的脸比飞机上那会更恐怖！ 张不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念什么来什么，但这玩意不是被驱鬼符吓走了么？原来它真的一路跟到了大阪！难道是因为坏了它的好事，外加朝它竖了中指太过挑衅？！ 就在张不良不知所措的刹那，红毛鬼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兴奋的嚎叫起来。 在这危急关头，张不良耳畔猛然回响起李长胤的话，他在飞机上曾说过，鬼不能直接害人，本事只有把人吓死，念及于此，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脖子被掐紧的窒息感是那么真实，惊恐间完全乱了分寸，双手拼命去掰红毛鬼的手，却是空无一物。 这时候浴室又陷入黑暗，只有张不良喉咙里发着咔咔声，过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浴室静的可怕，他忽然又点起一根火柴，整个人完全不是刚才的惊恐样，而是朝镜子变态般狞笑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好像这辈子所欠下的笑都用在这一时了，那红毛鬼也不见了。 但张不良的眼珠因为整个人在挣扎而颤动，从表情上看，他是被红毛鬼附体了，这跟李大掌教说的鬼不能直接害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火柴又灭了，此时的“张不良”不断发出狞笑，他打开浴室门，房间因为有外面的雷光还算亮堂，他面朝落地窗猝然狂奔而去。 猛力推开窗，“张不良”发了疯般就要往外冲出去，但这里可是八楼！外面风雨交加，幸好还在争夺身体的张不良及时控制住了右手，死死掰住窗框，同时张口咬住了飘出的窗帘，当他好不容易将身子弄回来后，趁机想将双臂合拢，李大掌教关于鬼的理论虽然不靠谱，但关于道印的威力他还是信的，因为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授印时的神奇。 红毛鬼可能也意识到张不良合印的威力，也是死命控制张不良的双臂，在一人一鬼僵持之际，还是正主的张不良占了上风，但红毛鬼竟然声东击西，趁机让张不良松了嘴，再双脚一蹬，张不良这时候再想用双臂去抓窗框为时已晚。 眼见自己头朝地要摔下楼，以自杀收场，张不良只恨自己一点道术不会，真是丢了张家的脸，可就在放弃之际，身形却被定住了，因为有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后背！ 张不良被拎回窗内，只听到身后李长胤的声音，“他嬢（niang）的还好来得及！” 正当张不良想说自己被红毛鬼附身时，后背被李长胤连拍三下，身后有金色光晕乍现，他瞬间有热血沸腾之感，而那只红毛鬼此刻被硬生生震出了窗外，紧接着有一道金光擦肩而过冲到前面，金甲金身居然不是李长胤，只见这金身凌空一把扯住红毛鬼，口念敕令声震如雷，右手顺势将一张灵符贴在红毛鬼额头，上有雷光符箓。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金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收拾完红毛鬼后腾空而上，飞入九楼某个房间，那里同样窗帘狂舞。 张不良长发被狂风掀乱，眼睁睁注视着红毛鬼惊恐嚎叫着坠落地面，这时九楼又传来动静，有窗被轰然砸碎，一个黑影化作抛物线划过夜空。 转眼黑影摔在地面，因为光线太暗，张不良只看到一对血瞳愤恨望来。 黑影这么摔下去居然还能动，她好像要去救红毛鬼，但红毛鬼大叫着不让它靠近，瞬息之后，一道天雷结结实实地轰在红毛鬼身上，顿时雷光四溅，当光芒散去后，黑影已经不见了。 不一会儿李长胤赶回房间，脖子上流着血，只对张不良说了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