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蔷薇
心似猛虎，细嗅蔷薇。 有些人命运相惜，一生中总会有初见之时。 …… 在梅花观经历了授印仪式后，李长胤不是带着张不良回剑下观，而是下了小龙虎山，张不良问去哪，李长胤只说了两字，日本。 可怜曹木兰还在剑下观等，两人则坐着一辆特地等候的牛车出了山，赶车的是个七十多的老头，背上插个烟枪连门牙都抽没了，据李长胤说这老头是他进出山的专职车夫，年轻时曾蒙过他的救命大恩。山路崎岖，盘山而下处处悬崖，牛车虽说慢了点但还算稳当，因为时近晌午，老头还特地准备了两张芝麻大饼，李长胤吃得津津有味，约莫个把时辰后，牛车停在了建在郊野的一处豪华别墅区大门外。 看门的保安见了李长胤开口就是一声“李神仙”，笑脸相迎还主动递上烟来，张不良在抽烟的当口听两人闲聊，发现李长胤的真正身份这保安并不知道，但对李长胤格外崇拜，想必这位小龙虎山掌教定在他面前显山露水过了。 打发了保安后，张不良才知道为何要来此地了，原来李长胤在这里买了栋别墅，理由是为了方便停车。 在现下的社会，有人花钱买车库停车的多了去，但买别墅停车的，想来就只有这位小龙虎山掌教了。不过李长胤为此特地说了一件江湖事，没有指名道姓，就说某派的某掌教更离谱，因为晕车特地买了架直升机进出道观。 按李大掌教的话来说，钱财乃身外物，取之有道，死前花完。 李长胤的别墅在整个区域的最高处，无疑是这里最贵的，有花园有小湖，更有一架风车，张不良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李长胤带到车库前，当卷门打开后，里面停着一辆黑色四百多万的奔驰G级越野车。 张不良还什么也没说，李长胤就含蓄的说了嘴：“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太招摇了不好，所以只能买辆差点的将就。” 这下真彻底颠覆了张不良对道士的认知，这完全不是贫道的那个路数啊，正当他沉浸在诧异中时，李长胤进楼换了身意大利定做的黑色西装，戴了顶上海滩范绅士帽，两人这便驱车直奔双流国际机场，有李长胤亲自开车，两日未睡的张不良没多久便躺在了后排，当他被车门关上的声音吵醒时，车已停在机场，天色近黄昏，有个晃着水蛇腰的曼妙女子正离车而去。 “这一路太无聊，所以发朋友圈找了个搭顺风车的好友。” 李长胤说着话，而张不良两眼盯在了他右脸上的大红唇印，心想莫非是火包友？ 两人进了机场，接着就是买机票过安检候机，原来文化九部早就为他们准备了护照，上面没有任何签证，但按李长胤的说法，只要有这本护照，基本可以全世界通行，除了某个架子大的国家，还有跟它混的几个。因为有了这本护照，让他们在五个小时后顺利到达了东京成田国际机场，正如李长胤所说如今世人都学会了缩地成寸的大神通。 在成田国际机场两人闲来无事喝了杯咖啡，因为李长胤嫌张不良衣装太漏，有损小天师道后人的形象，硬是将他拉进奢侈品店换了一身西装行头，两人还挑了同一款呢大衣，紧接着又登机飞往大阪，因为最终目的地在离大阪不远的奈良市，那里有座唐招提寺，由唐代高僧鉴真所建。 这时张不良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想来这个唐招提寺里某个高僧与那位“如来合神掌”有香火情，所以李长胤赌了那个局，而这个唐招提寺里的高僧定有解鬼蛊咒之法，只不过要欠岛国人一个大人情，还真有那么点不情愿。 话说李长胤一卡在手到哪都是贵宾级，从四川飞出坐的是头等舱，现下飞大阪也是头等舱，只不过身边的人都换成了一色的日本人。 这班飞机的头等舱分左右两列，一排两座，因为还是待飞时间，风流不羁的李掌教这便瞄上了一位独坐的贵妇，才聊了几句就坐在人家身边看起了手相，相谈甚欢。据李长胤讲，他也是从抗战那个年代过来的，所以会些日语也不足为奇，何况平日最爱日漫，什么海贼王啊火影啊，所以简单交流自称不成问题。 张不良又有些犯困了，李长胤说这是正常现象，授印之后大多要闭关数日方能恢复，正当他准备低头大睡时，有个人欣喜若狂的坐了下来，一身好闻的香水味，长发飘飘是个姑娘。 张不良扭头望去，正好与她对视，一头银灰齐腰长发，戴着墨镜，十足的明星模样，简言之真好看，好看地让人窒息。 年轻姑娘将墨镜一拉，露出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如果说有一见钟情，那么对于张不良来说，这一刻便是了。 与一个大美女这么近距离接触，他早已紧张的呼吸紊乱，而这年轻姑娘叽里呱啦就是一通日语，还时不时点头哈腰，他是完全听不懂，但亚洲礼仪相通，从场面上来看像是女粉丝见了偶像，这会还掏出手机征求合影。 张不良紧张的心还在快速跳动，脸上满是腼腆笑容，说道：“你认错人了吧？” “啊？”年轻姑娘一听张不良说的是汉语，也是一愣，片刻后用抹着红色甲油的手指着张不良，居然也用汉语诧异问道：“你是中国人？” 张不良点头。 谁知这年轻姑娘得到这样的肯定答复后，立即收敛表情，冷冷的说了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说完她就戴回墨镜起身离开，见她穿着黑色紧身毛衣，却是露脐的，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皮草，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将九头身诠释到完美的地步。张不良微微一笑，或许这位初见甚美的姑娘把他认成了某个明星，只是这样的误会过后两人注定再无交集，但张不良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 可就在张不良蓦然回首时，李长胤的老脸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小子，从你上小龙虎山开始就一直板着个脸，千年不笑，这会铁树开花，是不是喜欢她？” 张不良被李长胤说个正着顿时无地自容，表情羞涩，但不忘用余光瞄到她正好坐在对面那排靠窗的位置，李长胤一屁股坐下，摆出街头算命神仙的卖相，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老神在在道：“螓首蛾眉，长的不错身材也不错，屁股是生儿子的相，就是个煎饼果子。” 张不良还真怕那姑娘听到这番评价，偷看了一眼发现人家好像将整个头等舱都隔离了，这时李长胤冷不防伸手勾住张不良的脖子，坏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腿控？我看你两眼停留在人家腿上最久，喜欢就去追嘛，告诉小师叔祖，这辈子谈过几个了？” 张不良本想说大学那年喜欢过一个，只是人家最后找了别人做男朋友，他因此颓废了三年，但因为算不上交往，顶多比暗恋多了那么一丢丢，所以在李长胤眼里成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长胤的岁数比新中国还大，这只情场老鸟一言总结了张不良的感情之路，“小子，你弱爆了。” 张不良心底自嘲一笑，缅怀起大学的那些悲伤岁月，感慨道：“是弱爆了。” 李长胤两手往椅背一架，悠然仰躺道：“弱什么弱，只要你跟小师叔祖学三年，凭你的长相和身份，必成大器！” 张不良一听“三年”这两字，自嘲道：“现在来说，能不能撑过一年都还是个问题。” 李长胤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怕是想起了鬼蛊咒这茬，忽然正色道：“小子，挽起你的袖子看看，差不多应该有了。” 张不良脱去西装外套，解开白衬衫袖口，不明所以的挽起袖子，察看之下惊见两手前臂外侧都有一个残缺的血色半圆图案，他瞬间明白了在授印时为什么要前臂相合，因为只要前臂一合，两个图案就能合成一个圆形符咒！ 那么这血色之物应该就是当初黄纸灵符上的血砂。 “小师叔祖，这就是道印？”张不良又惊又喜。 “货真价实。”李长胤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面正好回过头来抛眉眼的贵妇眨了下眼。 张不良仔细端详着道印，李长胤却没头没尾来了句：“小子，缘分到了，该是表现的时候了。” “缘分？”张不良疑惑地望向李长胤。 “现在飞机还没起飞，弄点事也不影响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仪表，我先让你开天眼。”李长胤又是神神叨叨的一句，说着只见他唇动轻语，眨眼间左手剑指点向张不良眉心，有金光闪出光晕。 张不良浑然不知开天眼是什么，刹那之间只发现头等舱里所有人都静止了，他有种全身沉入水中，双耳被水堵住的感觉，正骇然环顾，却见那姑娘身旁多了一个人，一头红发蓬成海胆，皮衣皮裤朋克打扮，只是皮肤青灰，脸都干瘪成了骷髅，发紫的嘴唇上穿环，除了是个鬼还能是什么？！ 李长胤也看着这只鬼，说道：“看明白了吧，这姑娘天生纯阴，所以被鬼缠上了，我现在用神威定住了所有人，包括那只鬼，所以它看不到你，小子，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吧。” 几分钟后，所有人恢复正常，张不良则起身走向那姑娘，因为关了天眼所以也看不到那只鬼了，这时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一屁股坐下。 “我不是说了认错人了，你还要干嘛？”姑娘摆着明星架子显得极为冷漠。 “我叫张不良，不良人的不良。” 张不良脸上平静，内心却依旧紧张不已，但眼下顾不得这些，他先用牙咬住舌尖，再聚精会神尽量让两眼凝视，这时候鼓足勇气扭头望向身旁的大美女，正见那只鬼趴在她的椅背上，两眼凶狠盯着自己。 李长胤说，鬼跟狗一个德行，最好别跟它对视，但真要是对上眼了，千万别露怯，因为这样会弱了阳气，所以它凶你就要更凶，那么它就会怕你。 张不良不会日语，但朝这只日本鬼竖起了中指，日本鬼的脸立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它两眼时不时盯向李长胤，显然很忌惮小龙虎山掌教，不敢造次。 反观那姑娘，始终连正眼都不瞧张不良，在她看来这个萍水相逢的中国人是在搭讪，这样的人她见多了，长得跟小栗旬一样帅又怎样？反正会搭讪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张不良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从小体弱多病？半夜常常会有胸闷透不过气的感觉？” 姑娘蓦地转过头来，用惊异的眼神望着张不良，当然这时候张不良已经收起了中指，并且望着食指上的一点伤口。 “你怎么知道……？！”姑娘满脸吃惊，表情跟那些在算命摊上被江湖野道说中的人一模一样。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张不良一脸认真。 这姑娘沉默了，双眸一直望着张不良。 张不良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金色卡片，是一张用纯金打造的名片，上面有李长胤的个人信息，张不良刻意翻出名片的背面，因为上面有李长胤刚刚用张不良的血画了一个驱鬼符，那日本鬼一见之下竟然哀嚎着逃之夭夭，不过那姑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反问一句：“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不良朝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将名片递出的同时说道：“收好它，可以保你平安无事，另外，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