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治伤
罗修冒着巨大的危险救治罗岱。那一刻,不但罗孝,就连罗恪都有了一丝犹豫,罗修对罗家多重要两人都很清楚,而罗修准备的针术的危险性两人也能想出个大概,为罗岱而让罗修冒如此大的风险,到底值不值? 罗修却道:“这坎儿,得过,也过的去。” 罗修如此说,罗恪和罗启更多的是感动,而罗孝却是想到了罗修曾说的四个字‘底线不失’,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了。 象罗修这样的奇才,最难的不是超越别人,而是超越自我,要想超越自我,没什么比生死一发更有效的方法了,人在这种时刻,往往能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能力,叫做超常发挥,这就是自我超越的体现,虽然很可能无法稳固,却足够留下深刻记忆,并建立明确目标。 趁着罗恪和罗启支那种方便全身针灸的软托支床的功夫,罗修更细致的将下针方法讲解给于大先生和庞老听,并做了几次示范。 罗修所拥有的术医灵尤以一手针灸之法最为高明,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罗修虽没有该术医的情感印记和人生经验,但要论到镇静沉稳,胆大心细,却也不逊色多少,因此这艺业最少也有着术医当初的六成火候,施展示范时,让于大先生和庞老颇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床支好,罗岱被一丝不挂的架在床上,罗修一边在罗岱身上下针,一边向罗孝交代自己的想法。于大先生和庞老在一边听的都是点头,称罗修所说在理。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罗修没有直接对罗岱施为,而是先用针强行唤醒了罗岱。罗孝抓紧时间宽慰罗岱,简单的告诉他,老祖宗马上会来,亲自施为,而他要做的就是安心的睡一觉,一觉睡醒,问题就解决了。 这当然是个谎言,漫说罗鼎不会来,就算来了也于事无补。但在罗岱的意识里,罗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安心陷入沉眠。 之所以选择拼着让罗岱的病情雪上加霜,也要进行如此对话,旨在‘配合治疗’这四个字上。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神秘的,当他积极配合,会产生强生(求生意志强盛)效力,凶险难关也能挺过去;相反,如果是灭生(一心求死),那可能一个普通的昏迷就能导致长眠。罗修就是要通过谎言让罗岱坚定信念,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坚强、才能稳定。 接下来治疗正式开始,过程雷同于花儿身上的那次,只不过这次要分的是主魂和主宰灵,而且这两者的强度都远超花儿和二蛇。 情况如预料的一样,单是从混在一起的魂团中将罗岱的三魂七魄剥离出来这一步,罗修都做的力不从心,不得已,让于大先生和庞老对罗修下针。 那一刻,房间里除了罗岱,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就见罗修身上猛然释放出黑色的电弧之环,这电弧之环绕着罗修的身体不规律的上下移动碰撞,发出滋啪的声响。 电这种东西,作为术者的罗孝、罗恪、罗启,甚至于大先生和庞老都没少见到过,可黑色的闪电却是从未见过,而且这电的威能也是闻所未闻的恐怖,一出现便粉碎了罗修身上的所有衣物,紧接着就是罗修身上的那几枚针,明显用在过热、似要熔化,幸亏罗孝见机的快,以他的寒潮之力准确的投在金针上,然后陷入熔与凝的僵持局面。 与此同时,进入凝神状态的罗修动作明显快了很多,分离,以血引灵,塑形,招魂…… “出针!”罗修一声喊。 帮罗修拔针的是罗孝,尽管他已经全力设防了,仍是在拔针的短暂时间里被黑色闪电电焦了双手的表皮。虽说是皮rou伤,但那焦壳掉落后鲜血淋漓的样子,却足以称的上触目惊心。 此刻的罗修很虚弱,却是哪都不能挨碰,因为他身上还有细微的电气在乱窜,这些电气就象高速的锯齿磨盘,碰哪儿哪倒霉。 “老祖宗走了?”罗岱被唤醒后低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常欣喜,成功了。奴大欺主的主宰灵被生生从主魂上剥离了出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做到的奇迹。 “祖父。”罗修唤了一声罗孝,指了指空中被封着的罗岱的主宰灵。“残余。” 作为花儿那次分魂的旁观者,罗孝明白罗修是说罗岱的灵魂中有这主宰灵的残余未曾清除,搞不好将来待到罗岱主魂壮大,还得跟这主宰灵合体,所以这主宰灵得先封存或养着。 罗孝冲罗修点点头。 罗修吁了口气,心中那股执念一松,困意便如潮袭来。直接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深夜,罗修只觉得浑身酸困刺痛,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七哥儿醒了。” 罗修见晓荷一脸惊喜的呼喊着跑出去了,一会儿噔噔噔上楼声响,罗孝、罗恪、罗启都出现了,甚至罗顾氏也在。 “感觉正常。”面对一双双关切中透着感激的眼睛,罗修如此说。 罗孝心中大石落下。罗修这一躺就是五天,连轻易不动声色的罗鼎都发了脾气。于大先生和庞老虽然对恢复灵魂损伤和rou体损伤各有一套独到的方法,用药也甚是高明,可轮到罗修头上,却是不敢轻易下手,无他,两人所用药石之力不足以起作用,罗修平日里用药的剂量实在是大了点。 如今罗修醒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七哥儿,以前伯母对不住你,这次不但要代岱儿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要在这里正式给你陪个礼。” 不管是出于愧疚,心存感恩,还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如此,罗顾氏能说出这话来,罗修真是觉得有那点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的意思。 “以前的事,小侄也有错。”罗修赶忙谦让。 “你躺着!你躺着!”罗顾氏见罗修欠身,急忙安抚,罗修看她那样子,倒是情真意切。 罗修所不知道道的是,这两天罗家大佬们没一个给罗顾氏好脸色,就连罗恪也是一样。罗鼎已经发下话,要顾家家主来趟罗家,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罗顾氏都担心罗修要是再不醒,罗家敢让罗恪休了她,送回延州。 “四哥儿情况如何?” 罗启在一边开口道:“好着呢,于大先生说,连一个月都用不了,就能康复。”罗启在长辈面前向来规矩少话,不过提到罗岱,仍是不觉间真情流露。兄弟俩性子虽然相差不少, 罗修微微一笑,暗忖:“启哥儿和罗岱性情差异巨大,平时也难得玩在一块,可感情却是不错。这恐怕于罗岱纨绔却敬服强者的性格很有些关系。” 罗修之前也隐约听闻过罗岱为了修炼服用‘洗练丹’的事,料想这药是那种霸道的、有拔苗助长意思的丹药,这类药的风险自然是不小。还有就是‘洗练丹’跟罗顾氏的娘家延州顾家颇有牵连,罗家如今在财物上多有仰仗顾家之处,这点罗修通过去罗府文库查阅情报,所知甚详。罗岱能平安,皆大欢喜。 罗修又见罗孝手上仍缠着纱布,问起手伤。罗孝此刻心中畅快,笑着说皮rou伤,不要紧。之后要罗修好好休息,又细细嘱咐了晓荷和晓月一番,这才和众人退了出去。 又过了五日,罗修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正在屋檐下软椅中细细品味用针激发潜能时的种种感受,罗启来探望他了。 罗启这个人,或许是身负重压的缘由,平日里跟谁都是不亲不疏、若即若离,罗修跟他差着将近五岁,并没有多少交集,不了解也就谈不上什么喜欢或厌恶。
这两天罗启走动的比较勤,几次交谈下来,罗修发现罗启这个人并不像原来想的那样,因为未来继承宗主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从小就受到与其他罗家弟子不同的教育,带着面具做人……罗启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刻意寻找罗修感兴趣的话题,也没有曲意结交,而且最让罗修看重的是,罗启对罗岱真的是很关心,很纯粹的手足之情。 不同于罗顾氏的溺爱,罗启更偏向他父亲罗恪的做事风格,对待家人直言对错。这次罗启来,两人聊着聊着,说到了罗岱,从罗启那里,罗修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擂战之后,面临‘债务危机’的罗植、罗常兄弟与罗岱渐行渐远。少了两个煽风点火的玩伴,罗岱在寂寞之余开始寻找其他娱乐项目。 与此同时,被罗修在擂战上的表现所折服的罗岱,从罗修的作为悟出一条‘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的座右铭。秉承此念,再次服用‘洗炼丹’,成为年后内库选魂玉的第一人。 刻苦修炼,以期获取青练的青睐的同时,罗岱也会时不时的叫上他的跟班,象罗虎之流,上街逛一逛,小玩一些纨绔行径。 没有任何意外的,罗岱一帮子和开春以来日渐嚣张的黄、杨两家的小辈在街上相遇了。平时本来就看不顺眼,自然是互相挖苦讽刺,进而升级成殴斗,罗岱和他的跟班儿结结实实被修理了一回,还被狠狠恶心了一顿。 在街面上混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罗家的城北地面。被揍自然要找场子回来。没料到黄、杨两家的小辈过了个年,这实力也如同吃了****般硬到不行,罗岱找场失败又落面子又挨揍。这回,罗岱有点吃架不住了。 在罗修面前就很彻底的丢了把脸,罗家的仆人都在背后笑他不自量力。好吧,脸丢给了自家兄弟,忍了!一直喜欢的青练追不到手,也可以慢慢来。可气还没疏泄干净,又让外人在街上奚落教训了够。 屡受打击,罗岱的那股骄横傲劲转变成了不可抑制的自卑。罗岱开始放纵自己,吃喝玩乐不过瘾,趁着某次酒醉,把两个伺候他的丫鬟青儿和练儿要了。 这下出了问题。‘洗炼丹’药力霸道,但提升的实力并不那么实诚,要想真正转为己用,得事后花倍数时间补回来。罗岱服用两次,却不勤加修炼、且又破了元阳之身,当下尚未融合的主宰灵便开始造反了。伺候罗岱的青儿和练儿第二天清晨发现了异常,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洗炼丹’的事罗顾氏连罗恪都瞒下,结果东窗事发,罗孝先发了脾气,当着罗恪和罗顾氏便甩了句难听话:“宗家之后真是长进了,需要吃大力丸才能唤醒血脉中的术家力量了!” 罗恪是相当挂不住。罗恪和罗启父子俩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结果成长有限、明理暗里没少受‘虎父犬子’之类的奚落,这本就是他心中最痛的一根刺,结果还闹了这么一出。罗恪当时就要休罗顾氏,最后还是罗孝替儿子着想,补了句:“可一不可再”。 之后的事罗修便能衔接上了,他去的时候,罗顾氏在罗岱门外垂泪罚站,而青儿练儿跪在那里静候处理…… “又是黄、杨。”罗修蹙了蹙眉。 青龙镇罗、黄、杨三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小辈打架,大人不参与。但黄、杨两家的小辈近来未免太闹腾了。而黄、杨两家长辈仗着‘小孩不懂事’这么一句词儿,屡屡视其子嗣来北街惹是生非而不管,这内中的纵容之意,已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