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眼中的江湖
李燕出了王府就直接往墨将军府赶去，一路上归心似箭。未进将军府就被阮凤仪的侍卫拦下了，对方问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闯将军府？” 李燕道：“我是墨英的妻子，我回自己家，你怎生拦我？” 侍卫上下一打量，道：“夫人稍等，容卑职前去通禀。”说罢就跑进去了。李燕站在门口，心情有些忐忑。自己这个婆婆她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相处的日子更是稀少，平日里听惯了婆婆的强势、爆脾气，况且今日自家做了对不起墨家的事，不知道她会不会为难自己。正胡思乱想间，那侍卫小跑着出来了，对李燕道：“大帅正在休息，一律不见客，夫人先请回吧。” 李燕一听，心中有些犯苦，她知道是婆婆不想见她才故作推辞，今日被自家赶出，王府断然是不能回了，而且自己甚是想念墨英，极想见他一面。李燕犹豫良久，问道：“墨英将军在吗？” 侍卫道：“少主不在，烦请回吧。” 李燕急道：“那大帅几时醒，我在这里等着便可。” 侍卫道：“夫人还是请回吧，大帅一时不会起来的。” 李燕摇摇头，就兀自站在旁边等着了。将军府前熟人路过，对着李燕指指点点，李燕理也不理，双手紧握，眼中闪着坚定。过了一个时辰，娇生惯养的李燕双腿发酸，双目昏眩，软坐在地，旁边的侍卫连忙扶她坐在一边。这时虚掩的大门后，阮凤仪走了出来，对身后的丫头道：“扶她进去罢。” 李燕冷汗直冒，意识昏沉，但迷迷糊糊见到了阮凤仪，连忙想跪下问安，可是双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还好身边的丫头反应快扶住了她。阮凤仪心中一软道：“先扶她进去罢。” 李燕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突然惊坐了起来，看到阮凤仪正坐旁边，连忙起身，顾不得穿鞋子，就跪在地上道：“儿媳给婆婆请安。” 阮凤仪也没什么脸色，道：“你这声婆婆，不敢当啊。你还是快起来吧。” 李燕闻言，心中冰凉，跪地不起，道：“儿媳知道是儿媳家的不好，请婆婆原谅。” 阮凤仪也不理李燕，站起身来道：“我对你这般客气只是看在玄儿的份上，既然墨英已经休了你，你便不是我墨家的儿媳了。” 李燕委屈流泪，伏在地上喊道：“婆婆，如今我被王府赶了出来，已经无处可去了，求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让我与英郎见一面吧。” 这时，墨英闻讯闯了进来，看到两人，跑过来扶起李燕，道：“你怎么来了？” 李燕满脸泪痕，哭泣道：“我很想你，与王府闹僵了，就跑过来找你了。” 墨英怜惜地抱着李燕，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李燕使劲摇着头道：“是我们家不好，不怪你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跪在地上流起泪来。 阮凤仪看着哭哭啼啼的两人心中既是心疼又是生气，对着墨英道：“英儿，你给我起来，男子汉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墨英强止哭泣，双手依然抱着李燕不放。李燕依偎在墨英怀中，不敢直视阮凤仪。 阮凤仪指着墨英道：“既休切要，你想做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墨英咬着牙低下头，李燕哭着跪下道：“婆婆，您不要怪相公，都是我不好。” 阮凤仪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有何脸面去面对你父亲。” 墨英面色铁青，抱着李燕的双手微微颤抖，许久他道：“一切后果我会独自承担的，离开燕儿后，我才发现我根本离不开她。” 阮凤仪闻言，气得发抖，冲着墨英就是一个巴掌，道：“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出说这种话，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丧了骨气！你，你，你不配姓墨！” 墨英忽然埋下头，道：“娘，我十岁就来到了京都，这么多年来，我也没什么机会孝敬您，孝敬父亲，每次逢年过节看到别人依偎在自己父母身边，我都很羡慕。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我多么希望能时时刻刻陪在你们身边，像别的人一样。但是我知道，这是不能的，因为，因为我姓墨。后来我有了燕儿，有了玄儿，我才有了家，身边才有了亲人。娘，我求求你别赶燕儿走，让她留在我身边。” 阮凤仪再硬的心一下子都软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心生愧疚，自己从来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阮凤仪流泪了，她微微颤颤，像一个平凡的妇人一样，依坐在床头哭泣。墨英跪走过去，柔声安慰着。 阮凤仪止住哭泣，双手抚摸着两人的头道：“孩子们，娘没想到你们这么相爱，既然这样，娘怎么忍心棒打鸳鸯，天下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英儿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燕儿，希望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 李燕点着头道：“我生是相公的人，死是墨家的鬼，婆婆您就放心吧。” 阮凤仪从手上摘下一个玉镯，递到李燕手中道：“这是我娘家之物，上次你们成亲，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送什么物件，现在我就送给你了。” 李燕也不推辞，欣喜地收下了。 阮凤仪高兴地笑了笑道：“英儿，去北塞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圣旨未下，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娘就帮你去推了。” 墨英摇摇头道：“我怎么肯再让娘为了我受难堪呢，再说我也想干出一番事业，让燕儿家接受我。” 阮凤仪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只是苦了玄儿啊。” 墨英有些黯然，道：“娘此事，孩儿会好好处理的，娘就不要烦心了。娘，我想带你和燕儿去看看百华名景——天河落日。” 阮凤仪事务繁忙，犹豫良久，终道：“好，娘就和你们一起去。娘也很想去看看百华名胜。”墨英闻言，自是十分高兴，道：“要是言弟也在就好了。” 阮凤仪道：“言儿性子太随性，让他好好磨一磨，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这时墨英看到李燕脸上有些犹豫，问道：“燕儿，怎么了？” 李燕回道：“我们这里去天河落日要两月时间，到时候玄儿回来了，可怎么办？” 墨英道：“玄儿有你娘照顾着，没事的，何况他们去了峨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燕这才把心放下。 阮凤仪道：“言儿那里我写信去告知一声，让他在那里呆足两个月，随便也写信知会妍天，要是我们去看天河落日而不去他那里，他可会闹翻天的。” 阮凤仪说罢，三人哈哈大笑。 两天后，墨英、阮凤仪三人就乘着马车前往天河镇了。而此时，墨言也到了大明寺所在的北河县。北河县在天子脚下，自是一番繁华景象，而其大明寺又是与五台山齐名的寺院，往来香客不断，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墨言带着墨信和墨勇入了城，也不急上山，就找了一处茶楼坐下休息。三人叫了一壶龙井，慢慢品了起来。因为三人此时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所以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不多时，茶楼走进三个作衙役打扮的男子，三人垂头丧气，一到茶楼便吆喝小二要一壶茶水。 想不到小二慢慢吞吞走了过来，把茶壶一扔，道：“还有什么要的？” 茶壶的水溅了出来，溅到了其中一个衙役手上，那人痛呼一声连忙跳起来把水甩干净。另外两个衙役火气顿时上来了，一拍桌子道：“你小子什么态度。” 那小二竟然也不惧怕，翘着眼角道：“对不起了，客官。”态度甚是倨傲。 其中一个衙役刚想举拳，那个被烫的衙役小声道：“大哥，这里是柏红帮的地盘，咱们惹不得。”那人一听，脸色顿时一变，狠狠放下拳头。 小二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三个衙役叹了一口气埋下头喝茶。墨言有些奇怪，问一脸怒气的墨勇道：“这里的衙役地位也太低了吧，连一个小二都敢这么嚣张。” 墨勇一拍桌子道：“忒没种，丢了官家的颜面。” 三个衙役头也不敢抬，兀自喝茶。不过墨言看到其中一个衙役手上青筋直冒，显然在极力忍耐。 墨言站了起来，笑着往三人走去，墨信和墨勇连忙跟上。三个衙役顿时全身紧绷，其中一个衙役更是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你待咋样？”墨言笑笑，示意了一下墨信，墨信心领神会，掏出墨家令牌。那三人见到，连忙站起身来见礼，却被墨言拦住了。墨言让他们都坐下，也让墨信他们要了凳子坐下。 坐定后，墨言问道：“你们身为官家，怎么这么惧怕一个小二？” 其中一个衙役道：“少爷有所不知，我们北河县有两个江湖门派，柏红帮和柏青帮，两帮常年相斗不止，足上千人众，帮内多高手，官府平日是管也不敢管，管也管不了啊。” 墨言还没说话，墨勇气道：“岂有此理，也怪你们这些人没用。” 三个衙役红着脸不敢说话。这时墨信道：“有些地方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因为大多数县衙只有数百个衙役，根本不是江湖高手的对手，朝廷又没有能力悉数派部队镇压。有时候，一个高手就能对抗几个县的衙役。” 墨言闻言惊道：“还有这种人。” 墨勇和墨信齐齐鄙视之，因为墨言自己就是这种人。倒是三个衙役好心解释道：“真有的，一个罡元期的高手就足足对抗我们一个县的衙役了。” 墨言道：“那管家确实没什么地位了。为何朝廷中就没有利害点的角色呢？” 墨信道：“百华重军队制，毕竟论起打仗和守卫疆土，就算罡元期的高手入了部队，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阵法对抗讲究的是协调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