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截杀
墨言抄了上京近道，晃晃悠悠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终于来到了京城外最后一个驿站——斩马坡。斩马坡是一个繁华的小镇，也是北上运河的最后一个口岸，故往来商贾不断，名人汇聚。因为它是京城最后一个门户，所以它的军事地位也是非同一般，常年驻扎着三万皇帝直系军队。墨言刚入小镇，便听说了最近发生的许多大事，自己屠杀蛟龙一事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可是人们讨论最多的却是：大魏王驾崩，他唯一的女儿荣登大统，号“古夷皇帝”，听闻她一上位就以铁血手段清除异己，揽集军权。继而藩王僧格起兵造反，对抗“古夷皇”，但是不过几日便兵败如山倒，最后投奔百华。百华号称最强军力——墨家军奉旨救出了他，并一路护送他来京，传言僧格明日就会到斩马坡。 从斩马坡到京都还有半日路程，所以墨言在斩马坡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路。现在的他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晚上墨言随便叫了点东西吃，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墨言就被巨大的鞭炮声给惊醒了，墨言打开窗门一看，大批的军队和百姓正朝着港口涌去。这时小二也敲门进来，对墨言道：“客官，对不住，朝廷颁下旨来，僧格王到了，要全镇百姓去港口迎接。” “喔。那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好的。客官，那小人就先下去了，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你赶快洗漱吧，官兵马上就要来巡查了。” “好的，我知道了。”墨言说罢就在旁边洗漱起来。 街上的人流已经渐渐减少，远处响起官兵斥骂的声音，墨言洗漱完毕，拿了冰魄出了门，顺着人流向港口走去。等墨言到时，港口两岸已经站满了百姓，两列身穿黄色盔甲的兵士整齐站在两岸，更有大队人马来回巡逻。近岸阁楼上也有手持长弩的兵士守卫，看来防卫甚是严格。 此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宽阔的江面上微微起了风。 墨言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僧格，便问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道：“大哥，我怎么没看到僧格王啊？”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墨言，道：“兄弟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对啊。” “那僧格王好歹也是一个藩王，虽然落魄了，但是官威还在。不摆摆谱怎么行？放心吧，刚才听我一个兄弟说，藩王的船队已经在港口外接受例检了，应该快来了。” “喔。这藩王长什么样子？” “这个我怎么知道，估计应该和寻常的胡子差不多吧？” 墨言听的出那人言语里的轻视，也是，百华人向来看不起外族人。 墨言没有在说话，但是中年男子却问起了墨言：“兄弟，你打哪里来的？” “云州。”墨言随口说道。 “喔，那是个好地方。兄弟你说，今天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啊？” “看这阵仗，想必没有人会这么大胆吧。” “这可难说，魏国人向来最痛恨背叛，如今这藩王反了出来，他们能接受这奇耻大辱吗？再说，刚上位的皇帝会容忍这个反自己的人？” “那也是，不过要截杀他，也不必等到现在吧？” “这兄弟你就不懂了，什么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啊？当别人越想不可能，就越有可能发生。” 墨言说不过他，只有点点头。 那人似乎有点得意，摸了摸下巴，道：“我想啊，魏国向来与我们不和，若是能在此击杀我们百华保护的人，那必能大大灭了百华的威风，也能灭了墨家军的威风。” “墨家？这又关墨家何事？” “嘿嘿，兄弟，你又不懂了吧？” 墨言看着一脸得意，卖着关子的中年人，真想一掌把他劈死。那人看着眼睛冒火的墨言，连忙讪讪一笑，道：“这次负责保护僧格王的就是墨家军。” “原来如此。”墨言闻言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墨家军了。 “来了，来了。”人群中传来吵杂的声音，继而鞭炮声起，热烈的欢呼声也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僧格王，我爱你。” “僧格王，威武。” …… 江面上，三艘战船呈品字形驶进港口，为首的一艘为巨型龙船，三船上都整齐站着清一色墨黑兵士，手持长枪劲弩，面容肃整。 “墨家军啊，快看，是墨家军。” “果然不愧为我们百华最强劲旅啊。” …… 墨言此时看着船上军容严整的墨家军，心中有些激动。 船上响起雄壮的号角和战鼓雷鸣，人群仿佛更加沸腾了。 战船渐进，终于进入了港口的内湾，僧格也在一大队人的簇拥下从龙船舱里走出来。气氛一下子进入高潮。僧格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穿着高贵的皮毛，此时看去有些落魄消瘦。他在两三个胡子亲卫地搀扶下，微笑着向两岸的百姓挥手致意。并用生硬的百华语言道：“谢谢大家，谢谢热情的百华百姓。”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劲甲，腰间别长刀的青年走了上来，对僧格小声说了几句，顿时僧格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转头向船舱走去。 突然，异变发生了。只见一支长箭对着僧格笔直射去，破空之声让人毛骨悚然。那黑甲青年也不寻常，挥刀把剑斩落。 “敌袭！”黑甲青年暴喝一声，横身挡住了僧格，僧格大惊，连忙躲进船舱内。 “嗖嗖”数百支长箭从几个方向接踵而来。 “举盾防卫！”黑甲青年暴喝一声，挥刀斩落射来的长箭。 这时，岸边顿时乱作一团，百姓竞相逃命，兵士们朝着敌人藏身的地方蜂拥而去。一时间，尖叫声，器物碎裂声，兵器碰撞声，响作一团。 黑甲青年一边扫落箭矢，一边观察敌情，这时一个墨家兵从船舱内跑了出来，道：“将军不好了，有人凿船。” “船破了没？” “暂时还没有。” 黑甲青年凝神看着江面道：“速把舱内泥沙倒入河中，混淆他们的视野。” “是。”兵士接到命令，很快返回船舱。不久就带人扛着泥沙出来了，他们用刀划破袋子，把泥沙倒入河中。龙船周围顿时变得昏黄。 这时，三根巨型的圆木，朝着龙船飞速撞来。 众人大惊，这时龙船后面的两艘护卫船只飞快地冲了上来，挡在了圆木和龙船之间。“轰轰”三声巨响，三根圆木猛地撞上了两艘护卫船。护卫船受到重创，渐渐开始倾斜。 这时岸边也展开了激战，那些弓箭手虽然只有数百人，但是个个是好手，面对数十倍，数百倍于他们的百华军队丝毫不惧。 “向水里放箭。”黑甲青年大喝道。顿时，护卫船上的墨家军举起手中的长矛往水里猛地掷去。水里冒出一些水泡，鲜红的鲜血涌了上来。 “果然不愧是墨家军！”三声暴喝响起，圆木射来之处三个胡子飞快向龙船纵来。 “兄弟们，保护好僧格王。墨家军的威望不能毁在我们手里。”黑甲青年知道来的三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武林中人，高声喝道。顿时，墨家军高声回应，船上士兵整齐地举着铁盾向船头靠来。那边护卫船上的兵士，很快脱去盔甲，拔出匕首跳下河去。 “射。”黑甲青年一声令下，顿时盾缝之中，数百支长箭朝着三人射去。箭矢虽然刁钻厉害，但是却伤害不到三人。 黑甲青年见状，冷哼一声飞身迎向三人。但是实力的差距不是光靠悍不畏死就能弥补的，黑甲青年刚接近他们就被其中一人一掌拍翻，落回了船上。黑甲青年吐出一口鲜血，强撑起来，道：“铁刺阵。” 顿时铁盾缝中露出寸长的刀锋，偌大的船上几乎没了落脚点。那三人也端是了得，竟然互相借力，生生改了方向。三人落到刚才三根漂浮的巨木之上，悠闲地看着龙船。这时，岸边激战渐渐收尾，更多的军队往这边赶来。 “大哥，咱速速解决了僧格那个杂种，以免横生枝节。”其中一个胡子道。 另外一个胡子闻言点了点头，拔出腰间软剑，脚下一蹬冲向龙船。旁边两个胡子也拔出武器跟了上去。然而三人却在一瞬间被打回了原来的地方，三人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身上就中了一掌，把自己推回来原来的地方。三人大惊，抬头看着龙船，只见一个青年手持长剑，站在桅杆之顶，淡淡看着他们。来人正是墨言。 “阁下，是何来历？为何插手此事？”胡子问道。 “欺负墨家军，你们还嫩点。” “江湖和朝廷向来各行其是，阁下为何要插手朝廷之事？” “废话少说，限你们十息内滚开，不然，杀无赦！” “好大口气。就让咱们兄弟领教阁下高招。”三个胡子说罢，大喝一声飞身攻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墨言刚才见墨家军吃亏，心里早就不爽，父亲平日里最心疼这些兵士了。 三个胡子还没有接近龙船，就被墨言一人一脚踢倒在龙船上，只是一个回合不到，三人瞬间落败。墨言落回船上，看了一眼被墨家军制住的三个胡子，淡淡笑了笑。这时那个黑甲青年走了过来，对墨言行了个军礼，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墨言看着盔甲里稚嫩的脸孔，心中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回了一礼道：“小事，将军尊姓大名啊？” “我叫黄城。” “黄城？”因为对方是新兵，所以墨言并不识得。 “少侠尊姓大名，今日恩惠，我黄城他日定当相报。” “我？这个不重要。”墨言讪讪道，然后故意拉开话题问道：“墨家军里有个黄德，跟你同姓，不知道你认识他不？” “他正是我父亲。少侠怎么识得我父亲的？” “什么？你今年几岁？”墨言惊道。 “十六。” “看上去……”墨言刚想说“看上去有些老相。”但是生生把话掐断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看上去像青年的男子，竟然就是故人的儿子，哎，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黄城看着墨言有些伤感，便没有再问。这时岸边战斗已经平息下来，水里的墨家军也一个个爬上船。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走了。后会有期，帮我向你父亲问好。”墨言说罢一个纵身，跳到岸上。黄城刚想挽留，但是墨言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