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抓到凶手
“切莫打草惊蛇。”陆豪低声道,林鸿点头,悄悄探头向外看着情况。 一辆电车倏然驶来,驾驶位,却空无一人! 路边躺倒一人,双目圆睁,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上!” 陆豪大喝一声,刹那之间,无数人影在空中飞跃穿梭,迅速地在电车之前形成了一道黑色的人墙。 这电车见人,却余势未减,依旧开足马力冲了过来,林鸿当机立断,从身边巡捕手中接过一把冲锋枪,随着枪口一阵火舌喷吐,将电缆拦腰打断,电车失去动力,速度迅速减缓,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众人义愤填膺,里外三层,将电车围得水泄不通。 莫说是人,便是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陆豪握紧了手中枪,与林鸿对视一眼。 兄弟二人在人潮分开之下,朝电车走去。 “我今日倒要看看这电车究竟鬼在何处,若是我也死在这里,我就信这世间的鬼怪之说!” 林鸿抢先一步踏上了电车,四下一望,空寥无人。 不对。 他眉头一皱,大步走向了驾驶室的方向。 砰! 这一枪,火星四射,却被车壁反弹射入rou体,角落之中随即传来一声痛哼,却又刻意隐忍。 “别藏了,出来吧。你也算条汉子,挨了我一枪,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看在你这般骨气的份上,我绝不多为难你。但若是你再藏头缩尾,可就别怪我手中的盒子炮不给情面了!” 陆豪随后跟上车来。 林鸿这话说完,只见驾驶室那里,突然有一人站起身来。 然后,他慢慢转过头。 呵呀! 好一张鬼脸! 林鸿与陆豪都被狠狠吓了一跳,但一想到他也是rou体凡胎,吃了一枪也会皱眉喊痛,便顿时心中定了几分。 那张脸,在黑夜之中,散发着莹莹绿光,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成这般模样,更不要说毫无提防的路人了,被当场吓死滚落车下,即便吓不死,也被碾死了。 “摘下你的面具。” 陆豪举起枪对准了他,声音森然。 那人颤了一下,随后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居然是水陆堂的代云! 虽不是骨干,但也是独守一面的得力干将。 在年轻一辈之中,甚为陆豪看好。 没想到这装神弄鬼的元凶巨恶,竟然是代云,天会中人! 真容一揭,四下哗然! 陆豪显然也吃惊不小:“代云?怎会是你?!” 代云脸上密布着豆大的汗珠,即便是钢铁般坚强的汉子,此刻腿中还嵌着一颗子弹,也不是开玩笑的。 但他咬着牙,忍着痛楚,却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来。 只有一句。 “小陆爷,你杀了我吧!” 陆豪凝望他半晌,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有痛楚,有悲伤,也有不忍。 但唯独没有残忍之色! 一个如此装神弄鬼之人,以吓人致死为乐,若说他是存心为之,为何脸上却毫无残忍之相! 陆豪忽然抬腿,慢慢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却被林鸿拉住。 林鸿警惕地望着陆豪,手中的枪也慢慢抬了起来,对准了代云的脑门。 代云的眼神悠悠地转到了他的枪口:“林探长,你我也算老相识了,我若是想要了小陆爷的命,刚刚就可以。我的枪,向来弹无虚发的。” “只怕是你现在被百人所围,插翅难飞,所以才不敢造次!” “林鸿,先不要说话。我与他相识数年,我相信这其中必有隐情。代云,你若信得过我,和我走,天塌下来,我陆豪也替你扛着!” 代云的脸上有动容之色,他的嘴唇几次张开,又几次闭紧。 蓦然片刻,却又是一句。 “小陆爷,你杀了我吧。我无求所谓,只求一死!” 陆豪没有说话。籍着月光,林鸿看得清楚,陆豪的脸颊在抽搐,那是在极力忍怒的表现,他已在怒火沸腾的边缘。 “代云,你若有难言之隐,就请明言,上海滩还有小陆爷摆不平的事么!” 代云望着二人的脸庞,久久无言,似在做着挣扎。 车内,一片肃静。 车外,数百人的呼吸,彼此相闻。 “小陆爷,林探长,承蒙信任。代云实有难言之隐无法相告,否则我家人性命难保。代云先走一步,若你们还认我是兄弟,就替我照顾好滕二哥!” 代云话音未落,手掌忽然一翻,一柄锋利的钢弩已被持在手中,陆豪还没来得及发枪阻止,就见他将弩弓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随着嗖地一声弓簧颤响,那弩箭已没入头颅大半。 “呃……” 这一箭着实锋利,势道沉猛,代云向后缓缓仰倒在地,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慢慢渗了出来…… 那绿色的荧光面具在夜色之中,跌落在地,被鲜血侵染,绿光渐渐消失,只剩下一个狰狞的鬼面。 此事就此不告而破,天会势大无人敢惹,便也不了了之。 租界之中,虽然陆连奎得了密文,但还未等见诸公告,当夜代云便被林鸿擒住,畏罪自尽,因此功劳全无,无功而返。 数日之后。 陆豪望着那已变为血色的鬼面,怅然不已。 “大哥,此事已告破,代云是元凶,你还有何看不开的?” 林鸿走到陆豪身边,递给他一杯温茶。 “你真的相信代云是元凶么?” 陆豪道:“我是不信。代云为人,义薄云天,在水陆堂中颇有威望。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三滥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哥只怕是被他表象所迷,往往外表豪气干云之人,骨子里却是个龌龊卑鄙的小人。” 陆豪摇头:“不,代云临死之前,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我已派人调查了他的底细,代云自幼丧父,只有一老母在诸霍。代云在水陆堂立足之后,曾想接老母来沪,但被他老母拒绝,因此代云每年都会前往诸霍小住四五日,可见母子情深。”
“但现在他老母却已遇害了,是吧。” 陆豪先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并不算遇害,但人间蒸发了。在代云暴露的前夕。这很不符合常理,就算代云是元凶,畏罪欲死,提前通知老母,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传达到诸霍。” “所以大哥的意思,还是代云无辜了?” “是。第一,他在水陆堂地位扶摇直上,正是得意之时,没有理由搞这种无稽之事。第二,他即便是由于某种原因,诸霍不通电话,只能传信,从上海到诸霍镇至少要走三日之程,他老母怎会在几小时之内就得知代云即将动手而撤离?” 林鸿思索片刻道:“也许是……他二人其实早已约好了日期,只是故意在代云动手前夕错开了几个小时,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呢?” “掩谁的耳目?如今天地茫茫,他老母早已不知所踪,他又死了,这个理由不太牵强了么?若说他一心求活,你这推测倒还算有几分道理。” 林鸿慢慢点了点头:“那大哥的意思是,他老母是被人挟为人质,因此才有代云装鬼开幽灵电车搞出大动作,事后又被迫自尽以封口实?” 陆豪用无比笃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道:“只有这个可能!” “可,为什么呢?代云死了,老母十有八九也已遭不测。他们这目的就是要把代云立为众矢之的,再加以害之。可代云死了,谁会得利?” 代云在水陆堂中,分管大场区的祁连镇一带,镇境东邻庙行镇、大场镇,南接普陀区,北连顾村镇、刘行镇,西与嘉定区接壤。稻米丰美,地势平坦,自古以来,便为兵家险地。 “大哥的意思是……六县?” “不无道理。六县自奉天阁主死了之后,便已经貌合神离,现在磨刀霍霍,谁都欲一统六县。代云那里可是兵家险地,如果对方从宝山一带入沪,这里就是核桃的唯一一道裂缝。” 林鸿听出了些许不对:“可代云死后,地盘势必被水陆堂收回,宝山可强占不了啊,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天会为敌,可不是明智之举。” 如此说来,六县便首先被排除了。 “国民党呢?”林鸿问。 从年初开始,共党在上海的活动频繁,而军统也开始对共党展开了血腥般的屠杀,残忍手段坊间听闻,都是闻之色变。 好多共党骨干,都惨死在军统特务的手下。 若说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挟代云来转移公众的焦点,不无几分道理。 而且军统也的确有此实力,查到代云的底细,从而抓住他的老母并以之要挟。 陆豪听完,却是摇了摇头。 “第一,他们若想转移焦点,代云的级别未免太低级了些。随便暗杀一个日本佐官,这样的爆点都要比幽灵电车刺激许多。第二,你来看看这个。” 陆豪说着,将那面具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血迹已干,但鬼面却依旧栩栩如生。配合着暗红色的血腥气,让人看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