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暴雨之巅
－－－－－－－－－－－－ 静寂的房内，躺在床上，被阳光照耀着的女孩； 静寂的房内，站在床边，淡金发色的青年； “他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性…与他完全没有任何接点的女性…” 凝视着单人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安稳地安睡着的艾斯蒂尔的脸庞，也许是不知不觉——莱维低喃道： “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悲哀呢…” 然后，眼角的余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宛如镜面一般的床头柜侧边，反射出的，自己现在的表情—— “…！！！” 身体猛地一震——缓缓低下头的男子，脸上不由自主的挂起了自嘲的笑容： “没想到我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竟然和你所说的一样…怀斯曼..难道说，我的觉悟还不够坚定吗…我的内心，还有着软肋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 真是太可笑了——本以为已经彻底和所有的羁绊分开，已经彻底踏上修罗之路的自己...居然还保存有这样的表情/感情…这么一张自己早就没资格拥有的表情/感情… 不顾可能吵醒艾斯蒂尔的可能——用右手挡住自己的脸，莱维竟然笑出了声来… “因为…重逢的原因…吗…”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黑一粉两张受脸，右手下苦笑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坏笑——但是只是一瞬间之后—— 放下手掌的…便已不再是“莱维”… 而是所有人熟悉的“噬身之蛇执行者NO.2”——“剑帝”莱因哈特… “也罢…保住艾斯蒂尔.布莱特…是让我的‘试炼’不会产生偏差的必须步骤…没错，就和控制那只古龙的破坏一样…” 转过身，再不看床上的女孩一眼—— “没有必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莱因哈特…你的道路，岂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摇…” 【没错…为了她…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动摇…】 “嗡——” 导力门合拢的声音传来——随着“白面”怀斯曼的离开，在艾斯蒂尔的房间内驻留了片刻的莱维，也离开了。 徒留下少女一人，等待着身上那源自太阳的光斑，被星辰的柔和替代… 然而，星光并未在艾斯蒂尔的身上停留太长的时间—— “哗啦...哗啦…” 即使在完全密闭的房间内，无法听见那从稀稀落落渐渐变得无比密集的，哗哗的水声—— 窗外，秋冬季节本来难得一见的暴雨… 降临。 柔弱的星辰之光，如何能抵抗乌云的强暴？连最无声的抗议也无法发出，它们彻底消失在了云层深处—— 房间内，房间外——在这雨夜之幕下，除却能通过偶尔闪现的雷光稍稍掀开那厚重的幕布——一片漆黑。 直到突如其来的... 在夜雨中睁开的一双山猫之瞳—— －－－－－－－－－－－ “轰——————” 拥有完善的避雷措施的导力飞艇“山猫号”甲板上，少年微微拢了拢身上的紧身水靠——接下来的行动，一般的雨衣只会是碍手碍脚的累赘…故约修亚选择了这种不透气的贴身防水服。 尽管导力飞艇上方甲板由于飞艇飞行原理，并不会产生太大的气流——或者说，风——然而却无法阻止雨点的自由落体。 倘若在夏日，即使密不透风，但在雨水中，也不会感到太过闷热吧… 可此时正值秋冬即将转换的时节——落在水靠之上的雨点，将冰寒毫无保留的全部传递给了与水靠之间连一层保暖的空气都没有的少年。 只是即使这样——屹立于寒冷的风雨中的他，脸上紧绷的表情，亦没有一丝的动摇。 就只是这么——聆听着哗哗的雨之乐章，沉默地坐在甲板的一隅，右手撑地，将头轻轻地枕在导力飞艇的甲板护栏上… 用那充斥着固执的坚定，又残留着一丝黯然，即似猎食前的鹰隼，又像无助着的扭兔一般的双目，注视着这夜幕，这雨幕。 “哎呀…？” 直到——本来只有雨声的环境——被少女惊讶的声音打破。 “原来你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啊…下着这么大的雨…果然还是进去——” 举着雨伞的蓝发女孩——半年多以前曾经和艾斯蒂尔与约修亚站在敌对立场，盗窃过洛连特市市长准备用作女王寿辰贺礼的耀晶石，被逮捕后经历一系列事件最终却和布莱特家儿女结下不解之缘的原空贼团“卡普亚一家”的长女（或者说老幺）乔斯特.卡普亚，看着约修亚那看不清表情的侧脸，惊讶的说道。 可还没等她说完“还是进去吧”——就被约修亚打断了话语： “这样的雨夜我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任由雨水划过自己脸庞的感觉，很舒服。” “啊呵呵…真是的，你是哪里的浪漫主义诗人吗…还是说又～在耍酷了对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走到约修亚身边，她蹲下说： “嘿咻…好吧，不是耍酷的话——那么，肯定就是有必要了吧？” “…暴雨…对于潜入来说，即是不利的因素，也是有利的条件…再加上云移…风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都是极其重要的——无论如何，我想把失败的几率尽量降到最低。” “尽…尽量！？” 如同炸毛的猫咪一样，少女猛地回过头看向少年，语气中蕴含的感情，分明是对少年完全不珍惜自己生命般发言的愤怒： “你…不要说什么尽量啊！！要是失败的话，你只有死路一条不是——” 可是激烈的感情，换来的却是冷漠的回应： “没问题的…失败的可能性很小——这种程度的任务，我以前几乎每天都在做…越是危险，反而越是能让我的精神集中——成功率只会更高。” “……” 用水蓝色的双瞳不可思议地盯着约修亚——最后却似乎放弃了什么，紧闭起来： “呐…约修亚，你真的一定要去做吗？” “……” “你，你和我们一样，不都是出生在埃雷波尼亚…出生在外国的人吗？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而回不了家乡——但是也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们…为了利贝尔去卖命吧？” “……” “结社什么的——反正也碍不到我们什么，他们爱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不就好了吗！？” “……” 见约修亚保持着沉默，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调整了一下雨伞的位置，用手臂夹住——将解放出来的双手环抱住双腿，两脚开始有节奏地打起拍子，乔斯特继续道： “现在放弃的话肯定还来得及的——你就和我们一起离开利贝尔，去找个自治州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如果你不喜欢做空贼这种违法的工作也没关系——我和哥哥们谈过了，大家都打算活用这艘船的速度优势，去做类似运送业方面的工作…” “利用导力飞艇来做运输业——今后这方面的需求肯定会不断增大，这确实是一项不错的业务，而且合理合法——比起危险系数大还不能保证回报丰厚的空贼，我想是好多了。” “那…那么说——” “是啊…如果在成功瓦解了‘结社’的计划后，我还能活着——我会考虑的。” 回过头，微笑着看向乔斯特，约修亚口中说出的，却是明显的装傻： “啊，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契约到现在也就要结束了——如果你们能再帮我一次的话，以前的旧债就一笔勾销，之后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我说话算数…” “shut.up…” “嗯？” 从地上直接跳起来——不顾雨伞落在地上，雨水直接侵犯着自己的身体，乔斯特吼道： “谁在跟你说还债的事情啊！！！够了，你就自以为是的自己去送死吧！！！我才不会管你了！！！” 话音落下——连头也不回地，乔斯特冲进了船舱，并狠狠地的关上了舱门… “…抱歉，乔斯特。” 留下约修亚一个人在雨中，如此叹道。 “呵…这迟钝装的还真像啊…” 头顶忽然响起了年轻男性的嗓音——抬头望去——“山猫号”舱顶的舱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一个同样无视着雨水的蓝发青年，正挂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容，看着自己。 “…吉尔…” 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听而感到一阵忧郁——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的约修亚，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卡普亚家次男，吉尔.卡普亚的名字。 “我的meimei很倔，而且又始终改不了那股孩子气…不过刚才明显是你的不对吧。” “啊…是的——虽然我明白这一点，但是我无法向她道歉。” “是吗…呵，你考虑的东西我也明白——而且至少我了解，你得考虑，是出于你个人认为的‘对乔斯特好的一面’不过…” 挠了挠脸颊，似乎觉得由自己说这话有点类似于推销妹子而感到一阵尴尬——可吉尔最后还是开口了： “不过如果一切都结束后…你仍然不想回到那个游击士的女孩身边的话…她刚才的那番话，我希望你也能考虑下。” “哈哈…没有的事——毕竟我和‘她’生存的世界相差太大了…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回到’了…” 【“…永远记住，艾斯蒂尔，她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的…你的任性，终有一天会毁灭在她的手上。”】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某个如同兄弟般的亲友的话语——但是已然将此视为不可能的幻梦的约修亚，又怎么会沉浸于其中： “也许你们说的没错…我也该是时候考虑下未来了——毕竟我也没有死在…” 话刚过半——瞬间将脸转向甲板外，约修亚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而同时听见了来自远处的轻微引擎声（事实上在这种雨声中都能听清的话，所谓的轻微也只是相对而已了）的吉尔，亦低下头，对船舱里大喊出声： “来了…大哥！！！是他们吗！？” 回应他的——正是卡普亚家的长男，卡普亚空贼团的老大，“山猫号”的艇长——多伦.卡普亚！！ “啊啊！！就跟小鬼说的一样！！！正在从东北方向靠过来——新型的雷达果然比旧式的给力很多，在这个距离就发现它了…啧啧，好大一只鱼啊！！！” 重新把头伸出舱盖——吉尔的声音，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居然带上了一丝颤抖： “听到了吧…小鬼——咳，其实我还想说点什么，不过——”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站起身，将水靠背上的头兜拉至前方，只露出双眼和鼻孔—— “因为…我是专家…” 抿成一线的双唇中——不为人知吐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