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不由自主的来客
－－－－－－－－－－ “哗…哗…” 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似乎近在耳边的潮水声，从刚才起就未曾停息； “咯吱…咯吱…” 脚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的轻微碾压声，一直在耳边徘徊； 跨过走道，离开川蝉亭建筑本身，少女向着那个让她忽然满心愁绪的地方，踏步前行… “好漂亮的晚霞啊…” 在码头前不远处的木桩上缓缓坐下——凝视着眼前的水天一色，赞叹声不由得脱口而出——然后，艾斯蒂尔的心中，浮起了分别那一天的记忆—— 【“啊！约修亚，原来你在这里啊…怎么了吗？”】 “…那天，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拿着冰淇淋的我，看到的约修亚的那个表情…” 【“…嗯，没怎么，也是时间该回皇宫了——晚宴就要开始了哟。”】 “…那张没有一丝动摇的脸上…里面隐藏的是怎么样的痛苦呢…” 【“哦…哦哦…嗯，那么走吧——”】 “…虽然约修亚对我的告白…是晚上…可是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是…” 双手抱住自己的臂膀——原因却并非是寒冷，而是联想到约修亚告诉自己的那些往事后…艾斯蒂尔忽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么强硬的灵魂，才能忍受住在了解到真相后，不将一切暴露…用一如既往的表情/面具，面对着自己熟悉的每一个人呢… 【不对…约修亚…小约他的话…绝对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艾斯蒂尔是知道的…约修亚的本性，艾斯蒂尔比谁都知道… 即使带着冷酷的外壳——那里面，也是最温暖，柔软，与善良的心… “约修亚…你一直都是这样…现在的你，又在哪里继续强迫着自己呢…” 将手缓缓伸进怀里——取出来的，是还带有少女芳香和体温的，一直贴身放置的一支口琴—— 一支从模样看，已经很有一些年头的，略显陈旧的口琴。 捧着这只口琴——即像是在对它倾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艾斯蒂尔道： “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开心…却因为这单纯的景色而动摇…大概也害得提妲酱，科洛丝酱，雪拉姐她们担心了吧…这是我的不成熟，我的错…吗…” 胸中不断泛起阵阵的烦闷…凝视着在夕阳下，银灰色外壳上也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口琴，少女叹道： “唉…果然我还是差得远吗…虽然按照着自己的意志，好不容易总算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而且也和所谓的‘结社’那群人有过好几次正面冲突了…” 抚摸着口琴——在她的摩挲下，口琴的外壳，不断反射着清亮的柔光： “可要是再这么没出息的模样下去…肯定会被约修亚，还有mama笑话吧…” 嘴角勾起，艾斯蒂尔忽然提到自己的母亲——莱娜.布莱特…10年前，百日战争时期间接因为路卡而死去的，一位美丽又温柔的女性… 然而那却并不是什么偶然…只是因为艾斯蒂尔想到了大约一周前，自己在某件事件里的遭遇—— 在那起事件里，因为某名执行者的技艺的原因，陷入幻梦中的艾斯蒂尔…曾经与自己的母亲…有过短暂的再会。 不，也许毕竟不能说是再会——因为一切都是艾斯蒂尔自己的梦境…那里面的“mama”，大概也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梦里的内容…有很大一部分都记不清了…】 艾斯蒂尔却深深感到——那个莱娜…并不只是自己的妄想产物…而是… 【不行不行，打住打住…】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某个童话般的“可能性”扫了出去，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手中口琴的艾斯蒂尔——缓缓地把琴口，拉向了自己的唇边： “说起来…那个梦里，我似乎完整的吹出来过一次呢…那首曲子…” 不如在这里再练习一下吧——怀着这样几乎可以说是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思虑，她用鼻轻吸兰气，再用嘴缓缓呼出—— “——————————” 口琴清脆的音色，透过晚霞，传入了川蝉亭——和川蝉亭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个是…艾斯蒂尔酱…” “…这个曲子，好象是…” 短短数言的疑惑后——便是安静的聆听…也许，这曲调还有着许多不尽人意…但却早已不复生涩，那每一个音符，吹的都是如此的自信…. 【不需要去故作高雅，也没必要去做作，需要的只是用心去回忆，去感受…】 曾几何时…听着这首曲子的听众还是自己——那个少年就在自己的面前，吹奏着这支口琴…吹奏着这曲“星之所在”…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把这首曲子吹成这样呢…】 最后一个音符飘落——将口琴从嘴边拿下的艾斯蒂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啪啪啪啪！！！” 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鼓掌声。 “呀咧呀咧…还真是听到了一首好曲子…” 绿色的凤梨头，在夕阳的照射下，就好象发霉的真菌一般，散发出不详的气氛…也许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在少女情怀泛滥中的艾斯蒂尔看来，凯文的忽然打岔还真是有够不解风情： “…什么啊，原来是凯文神父啊…” “喂喂，那种‘切，又看到不好的东西了’的语气算怎么一回事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脚下动作却没停——继续前行至距离艾斯蒂尔不远的地方才停下的凯文，于是笑道： “因为听到了这曲子，所以才急急忙忙跑来看看是谁吹的…真没想到居然是艾斯蒂尔酱你呢——看起来除了钓鱼和收集运动鞋之外，艾斯蒂尔酱你还有个让人意外的爱好呢。” “啊哈哈…反正我就是看起来不适合这种好像和女孩子的爱好的人嘛…” “不不不，怎么会呢——啊，当然，在我看来钓鱼方面你要更厉害些就是了。” “你直接说我笨不就好了嘛…反正我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这块料…” 看着有些微妙的别扭起来的艾斯蒂尔，心里闪过一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传自路卡说中）的傲娇？”的凯文，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里应该严肃一点，于是正儿八经（基本上来说被路卡病毒感染很深的凯文，正儿八经的等级也就是表情不扭曲而已了…）的说道： “嗯～虽然曲子里面还是有不少拙劣的地方没错啦…” “咦咦叫你直说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的上来就正面炮击！？” “嘛嘛…但是对于音乐来说——最重要的是演奏者自己的内心不是么，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音乐是心灵的镜子…” 弹了个指向，对着艾斯蒂尔竖起大拇指，凯文总结说： “所以，至少从艾斯蒂尔酱刚才的演奏中，我听出了你的心声呢…” “是…是这样吗…//////” 如果按照凯文的说法——自己的少女心事不是大家都猜到了吗！联想到这里的艾斯蒂尔，不由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自觉自己说的话确实也有点不妥的凯文，不由得也尴尬起来——但好歹身为男性，这种时候自然该站出来打圆气氛： “咳咳…唔，总之，我能稍微走近点吗？” “唉…嗯，请…” 稍微在木桩上让出一点位置——看着凯文大辣辣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艾斯蒂尔，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直到凯文先开口为止：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艾斯蒂尔——等你和他会面后，你会怎么做？” 开门见山的问题，瞬间把少女逼入了愣神的死角： “唉…” 清了清嗓子，觉得这样子也许艾斯蒂尔确实不太好回答——至少看上去他是这么觉得的凯文，又问道：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从你们的说法里…我觉得他是因为一些事情，才从你们——从你身边消失的不是吗？如果是这样，即使你们再次见面了，面对意志坚决的他，你又能说些什么…你又要怎么带他回来——这些你考虑过吗？” 比起之前太广泛的发问，这个问题对一根筋的艾斯蒂尔来说，显然更方便她思考——半响后，少女开口了： “最开始…以前我是这么决定的——不管他想什么…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给抓回来…” 抬起头看向天空，她接着说： “但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后…我又觉得我根本做不到——而且约修亚…也可能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吧…” “…那么说艾斯蒂尔你是很明白实际情况的——但是即使明白了这点，你却依然在锲而不舍的追寻着他…不对吗？” “嗯…约修亚身上的沉重过去...我自己是否成熟到能陪他一起肩负这些问题…我也考虑了很多——但是最后…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思考…到底该怎么去向约修亚表明我的愿望，到底该怎么说服他——我还是没有一个头绪…然后结果…” “结果？” “结果我做了一个决定!” 忽然变得元气满满，双手紧紧握拳，艾斯蒂尔说： “那个决定就是——该说什么…就等到见面的时候再去想吧！！！” “……噗！” “扩啦！！！那个很恶心的脸是怎么回事！？我…我心中的想法，也不是我生来就有的啊，那是在和约修亚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形成的…总，总之，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想说的话自然就会从心里浮现的！！” 【那是只有我才能说给他听的话…哼。】 因为凯文那跟青蛙（偏生这个人又是绿色的）一样，鼓起嘴憋笑的表情变得无比窘迫的艾斯蒂尔，辩解中又不自觉的触动到了自己那颗少女心弦——结果，本来就因为夕阳而泛红的脸庞，变得更红了… 【呵…平常虽然看不出来——不过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丫头啊…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家伙呢…约修亚.布莱特…不…阿斯特雷…】 本来就很可爱的容颜，伴着娇羞，竟然连凯文的内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激赏。 “干嘛用那种色老头一样的表情看着人家啊！？总，总而言之，在还没有找到他之前，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伤透脑筋呢——虽然偶尔还是会跟刚才一样沉寂在感伤里就是了…不过这是少女的特权！！！是特权！！！” “嗯…是特权没错…而且——这也还真符合艾斯蒂尔酱你的风格。” 瞬间收起了那副怪相——否则已经开始远离自己的艾斯蒂尔估计会真的逃回川蝉亭里了也说不定——改换成一脸苦瓜的绿藻头，叹道： “只是…败给你了，你这样一来，我早编排好的计划不久被完全的打乱了么…” “咦…计划？” “以我爷爷的名字起誓（你爷爷是哪位？）！！！目标只有一个（目标：真相呢？我帮你串场你可别忘了演出费）！！！异议阿里！！！” 站起身，很有气势的一甩手臂，凌空指向艾斯蒂尔，凯文.格拉汉姆燃道： “Step.one!find.the.girl.fall.in.saddness.and.sorrow!!!（第一步！找到陷入悲伤中的少女！）” “咦？” “o!answer.her.some.difficult.question，make.her.worried！！（第二步！通过尖酸的提问让少女苦恼！！）” “咦咦？” “Step.three！make.her.falling.in.my.rhythm！！！（第三步！让她陷入我的节奏！！）” “咦咦咦！？” “Step.four!Brace.the.gril’s.heart…let.my.position.in.her.heart.become.higher…and.higher（第四步！！让她振作起来，然后让我在她心目里的地位上升！！！）” “……” “多么完美的计划…我那每每必胜的‘摧心’大法…没想到这次竟然连o和three都没能达到就完蛋了呢…” “简单来说就是泡妞的花招？” “艾斯蒂尔酱，女孩子不能说那么粗俗的词…泡妞啥的，多俗啊，好歹也该用猎艳…” “我觉得现在为七曜教会清理门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吧…” “真是的…噗，不过，凯文你确实是一个出色的神父呢…对像我这种陷入苦闷烦恼的人十分的在心——而且虽然方法有待商榷，不过确实能够缓解别人的烦闷呢…” “啊…啊哈哈…这确实是神父的工作没错啦…只是对于艾斯蒂尔酱来说，我大半的关怀确实出自自己的私心就是了…” “咦…这是什么——” 未等艾斯蒂尔进一步问下去—— “等等…” 凯文看向码头岸边的眼神…却真的变得与往常不同了—— “怎么了…那么严肃的…” 那不像是神父—— “对面过来的小船上…有人——而且失去意识了。” 更像是一个猎人—— “咦…咦！？” 而“猎人”完全没有看错—— 缓缓驶近川蝉亭旁的小码头岸边的一支小舟内…确实仰面躺着一个人… 没有人驾驶，完全随波逐流飘来的小船，碰在岸边的坝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走上前…那与凯文相比不同类型的绿发…因为它的主人的状况，而无比凌乱… 只是，那张脸，和那把标志性的长枪，却是艾斯蒂尔无论如何不会认错的—— “克…” “克鲁兹前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