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启程
空旷的车厢，这个季节，正是田园主最忙碌的时候，所以乘坐火车的人并不多。仅有的乘客，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找到心仪的位子。 很难想象，19世纪的火车就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适宜的温度，大概60公里的时速，要知道它的动力还是最原始的蒸汽机呢。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伊利尔似乎在欣赏窗外的原野，目光却没有焦距，显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窗外，偶尔能看到一片片大型的庄园掠过，点缀在绿色的方阵之间。虽然人烟稀疏，却并不觉得荒凉，一片片随风翻滚的农作物，带来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正是不知人间春来到，遍洒初苗待秋朝啊…… 捋一下散乱头发，一昼夜的车程，又没有机会收拾，自然略显凌乱。 不过重生到这个世界后，精神似乎越来越好了呢，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伊利尔依旧精神奕奕。只是头发凌乱些而已……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既有对前世父母亲人的思念，又有无法再见的忧伤，更有对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深深的迷惘。就如同游入大海的河鱼，不知怎么适应海水的腥咸。 那个怪物，应该就是神话中的吸血鬼吧？ 但只是这样一想，那种天敌般的恐怖感就袭上心头。当前世只存在于银幕和文字中的血族，真的出现在面前，恐怕绝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啊…… 忍不住又用手抚了抚脖颈，光滑的触感，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许是出于医者的本能，亦或者只是人性的贪婪…… 对这种传说中的怪物，伊利尔除了正常的恐惧，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窥恺之意。 吸血鬼的血液真的能够治愈伤痛！并且它们自身，永久固化了这种能力！还有那闪电一般的速度，悠久到不知镜头的生命，都让伊利尔心生向往…… 即使是必须食用人血，并且害怕阳光，木桩，和传说中的马鞭草什么的……都不能阻止这种向往的萌发……它太有**力了…… 真是危险而神奇的世界啊…… 伊利尔心中如此感慨着，激动和恐惧夹杂在一起，格外清晰，更是驱散了那仅有的一点困意。 就在伊利尔思绪纷飞的时候，火车缓缓停了下来。 零星几个乘客上了车。其中一个戴着绅士圆帽的中年人，坐到了伊利尔的对面。 目光交错间，伊利尔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中年人微微错愕，用手杖顶了顶帽檐，点头回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略带好奇的注视着这个男孩，他的身上似乎有某种说不出的特质，吸引着自己，让他希望与之攀谈。 “嗨，你好，男孩。我是乔治、萨尔瓦托，朋友们都叫我乔治。你叫什么呢？” 成熟稳重的嗓音，搭配得体的打扮，乔治确实很容易获得人们的好感，当然也包括对面的伊利尔。 “嗨……我叫伊利尔、吉尔伯特，您看起来像是一位成功人士，但请不要叫我男孩，我比你想象的更成熟，我是说心理上……” 心中的兴奋感，让伊利尔不由多说了两句。亦或只是这陌生的世界，让他迫切需要和同类的交流？谁知道呢。 “噢？是么，看起来，你确实很聪明呢，小伊利尔。”中年人乔治露出爽朗的笑脸，“我也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孩子，他也像你这样很有礼貌，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似乎想到什么，乔治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几分。 舒适的车厢，稀疏的乘客，让老乔治和小伊利尔可以不必顾虑他人。他们愉快的交谈着，乔治老怀大畅的笑声不时传出。 一个谈得来的乘友，实在是旅途上打法时间的最佳选择，一老一少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就聊了一路。 从交谈中，伊利尔知道了老乔治的目的地也是瀑布镇，那个有百多年历史的小镇。 老乔治在那里拥有一座美丽的庄园，和两个和可爱的儿子。最意外的是，他竟然和伊利尔的叔叔，乔尔斯、吉尔伯特是老朋友！ 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交谈时就愈加亲近了，也更显投缘。 老乔治甚至当即邀请小伊利尔，去他庄园做客，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介绍给他的儿子们。 伊利尔为此打趣道，如果他有女儿的话，自己甚至可以考虑给他当上门女婿…… 就在两人交谈正欢的时候，伊利尔无意碰到了老乔治的手背。 一副突如其来的画面，飞快闪过伊利尔的脑海，让他心中不由一紧！ 画面中，老乔治痛苦的躺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心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在身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痛苦的神色，吓了伊利尔一跳。是心脏病吗？医科毕业的伊利尔，迅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虽然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伊利尔还是在一惊之后，立马开口，询问老乔治是否携带了心脏病的急救药。 老乔治眼中闪过惊异，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这个小朋友，自己有心脏病的事情啊？ 但作为病人的自觉，他还是开始在身上寻找起来，最终在放在一边的外套口袋中，找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 “神奇的小伊利尔，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心脏病的呢？”老乔治忍不住开口问到。好奇中不免多了一些疑虑。 “噢，乔治叔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说呢……我给菲尔医生当过助手，你可以当做是医生的直觉吧……安全起见，您还是拿着药瓶会好一些……”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伊利尔只好含糊其词，但那种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就在两人疑神疑鬼的时候，老乔治突然脸色一变！慌忙拧开药瓶，从里面中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送入口中。 伊利尔连忙递过自己的水瓶，老乔治颤巍巍的喝了一口水，就将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座位上。 闭上眼睛，老乔治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力让它平缓一些。过了足足有五分多钟，他才慢慢恢复过来…… “您还好吗？乔治叔叔”那种不安终于褪去，伊利尔轻声问到。 前世彤辛也有过类似的感觉，有一次避过了车祸，还有几次捡到手机……只是那时没有图像，感觉也没有这么清晰…… “谢谢你，伊利尔。” 老乔治没有再问伊利尔是怎么回事，但明显对伊利尔多了几分信任。 他在他的朋友老乔尔斯那里，也知道一些类似的事情。甚至他携带的药丸，也是老乔尔斯帮他加工的。同样的情况，在他侄儿身上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吧…… 再说谁没有一点秘密呢？ 比如自己，也不是只有这一张面孔……无意识的紧了紧手掌，其中蕴含的力量，使他手中的铁质的水杯，均匀的缩小了一圈…… 这些，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走神的伊利尔，并没有发觉。 他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年代，哪里有这么先进的特效救心丸啊？那个瓶子里的药丸，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列车行驶的并不慢，经过一天多的车程，伊利尔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瀑布镇。 一个写着伊利尔名字的大牌子，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壮硕小伙举在头顶，远远就能望见。 “那是亨瑞，老乔尔斯的儿子，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一起下车的乔治，在伊利尔耳边低语道，为他微微解释了两句。然后才大声招呼亨瑞过来。 靠近后，伊利尔很悲催的发觉，相对自己一米三左右的小身板，亨瑞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简直就如同巨人一般…… 特别是在亨瑞为了表示亲近，屈身和他拥抱的时候…… 不过除了身高，亨瑞爽朗的性格，和热情的态度，让伊利尔对未来的寄宿生活多了些信心。毕竟他对这位堂兄，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而亨瑞也对小伊利尔竟然和镇长乔治先生同行感到惊讶。虽然镇长平时也很温和，但对伊利尔也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了些。 一路上，亨瑞、吉尔伯特表现的非常健谈，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一些趣闻，这让伊利尔间接了解了一些瀑布镇的事物。 老乔治也简单的讲述了和伊利尔的相识，言语间表现的和亨瑞颇为熟悉，他对伊利尔评价，让谦逊的伊利尔感到受宠若惊。 似乎是有些累了，伊利尔很少说话，神情间也有了一些小男孩初出茅庐的紧张，还有几分茫然，懵懂…… 这种感觉，就像彤辛当年，自己一个人去外地上学，在茫茫人群中，不知路在何方的时候…… 马车在开阔的田间小路间，不疾不徐的行驶了数个小时。 期间颇为平缓，直到夕阳西斜，才有一座小有规模的镇子，出现在眼前。 典型的田园风建筑，错落有致。一幢幢精致的庄园，加上平整洁净的路面，构成了这个优美的西式小镇。 马车缓缓停靠在其中一个庄园之前，伊利尔和亨瑞一起下了马车。 老乔治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对伊利尔说到：“别忘了有时间来我家做客，我一般下午七点以后在家。我想斯特凡和达蒙会喜欢你的，代我向老乔尔斯问好。”点头致意后，乔治便放下了窗帘。 马车在夕阳中，缓缓离开…… 略有些紧张和期待的伊利尔，并没有听清老乔治口中的两个名字，否则他或许会意识到些什么。 按过门铃，稍过片刻，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从内门出来。 印着夕阳，脸上的单片眼镜反射出些许微光。卷曲的头发，配合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络腮胡子，很有知识分子的气质。 “伊利尔，欢迎来到叔叔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哦……我可怜的孩子。” 落落大方的轻拥，乔尔斯叔叔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味道，非常好闻。似乎原本的伊利尔很熟悉。 在拥抱的时候，伊利尔的叔叔乔尔斯闪过惊讶的神色，接着转为惊喜，似乎有什么发现，但却并没有多说。 他只是热情的帮小伊利尔安排房间。等一切安顿好，乔尔斯叔叔让伊利尔先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躺在舒适的床上，伊利尔放松的呼出一口长气。 来到这个世界前前后后也有五六天了，虽然一切并不安定，但好在遇到的人都很照顾他。无论是菲尔医生还是乔尔斯叔叔，亦或是车上遇到的乔治先生，都表现出超乎预料的善意。 这让穿越而来的灵魂少了分不安，多了些期待。 加上本来的彤辛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否则也不会从临床医学毕业，去给一个老中医当学徒了。 而远遁千里之后，那个吸血鬼给伊利尔的无形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所以放松下来的伊利尔，脑海中掠过小詹妮思那张明媚的俏脸，迷迷糊糊中，终于安然进入梦乡…… 一切终归会好起来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