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血债血偿
整个婆罗洲的景象,就展现在了吴应熊等人的眼前,港口周围都是水稻田,南洋一季三熟甚至四熟,这里的稻田一眼望不到头,橡胶园、香料园也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这里的农庄,大半都是被华人所控制。 海面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渔船,多是张挂着白色风帆。港口周围似乎一切都还正常,苦力水手各色人等往来,见到一艘巨大不明国籍的蒸汽兵轮靠岸,他们的神色都十分紧张。但见下来的人都是华人装扮,都眼巴巴望着这边,还有人立即去报告了兰芳国的哨探。 吴应熊已经让刘永福下令上岸的黑旗军列队。此刻,刘永福对吴应熊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道:“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婆罗洲的兰芳国对于突然到来的黑旗军,感到非常的震惊。南洋地区的华人势力并不少,特别是在婆罗洲,都有好几个华人建立的小国家。这些国家,都是以华人兰芳国为首的。兰芳国总长刘阿生,马上派了自己的三弟刘阿兵带了一千多全副武装的兵勇来到码头,将上岸的刘永福和黑旗军团团围住。 这时,从黑旗军里走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是刘秀兰,她笑着对刘阿兵说:“三叔,是我回来了!你快叫兄弟们把枪都放下,龙大哥他们是来帮助我们赶走荷兰人的。” 刘阿兵一看,竟然是自己从小很疼爱的侄女,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再看刘永福身后的黑旗军,一个个全部是洋人的火器,军容整齐,他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常年和荷兰人打交道,知道这些洋鬼子的厉害。兰芳国虽然势力不小,但在荷兰人的步步进逼之下,只能不断妥协后退。只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兰芳国就将不复存在了,如果吴应熊和刘永福真的是来帮兰芳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到了十九世纪,一个国家要强大,工商业必须发达。而南洋地区,则是华人地区里工商业最发达的地方,这也是吴应熊下南洋的重要原因。而婆罗洲,面积巨大,七十四万三千三百三十平方公里,国土面积相当于二十个台湾岛,是南洋最大的岛屿,吴应熊是志在必得,刘秀兰的突然出现,让很多事似乎变得容易多了。 那天,浓厚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龙腾”号兵舰到了兰芳国的国都东万律的港口,吴应熊和刘永福一行人带了一半黑旗军上了岸。刘秀兰和刘阿兵从就很亲近,在路上,她凑上前去问刘阿兵:“三叔,你帮我逃出东万律,我爹没怪罪你吧?他那么气的人。” 刘阿兵生得魁梧,是条汉子,他憨笑了一下,道:“侄女,我答应过你死去的娘,要替她好好照顾你。受委屈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我很好。龙大哥他们救了我。”刘秀兰对刘阿兵讲述了自己在海上的遭遇,讲到自己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翻了,然后被吴应熊他们救了。 “多谢各位救了我的侄女,请受在下一拜!”了解到吴应熊救了刘秀兰,刘阿兵顿时对吴应熊他们没有了生疏之感,拜谢道。 “不必客气。”吴应熊上前扶起刘阿兵,两人攀谈起来。 在去见总长刘阿生的路上,吴应熊和刘阿兵聊了许多,他发现兰芳国上下,现在也并非铁板一块,经过一百多年的壮大,在发展战略上,兰芳公司内部发生了重大分岐。 刘阿兵等带兵的将领,主张反击荷兰殖民者对西婆罗洲的渗透,提议收回荷兰控制的坤甸等地区,将荷兰人赶出兰芳国。但以总长刘阿生为首的一帮主政者,主张联合荷兰政府,与当地的土著番人,还有和顺公司等华人势力争夺金矿。 而且为了得到荷兰人的支持,刘阿生甚至允许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访问兰芳国的大本营东万律,并在东万律设立领事馆,两国还立约规定兰芳共和国改挂荷兰国旗,荷兰殖民者则支持兰芳公司的扩展。 兰芳国的总长刘阿生也不想再搞什么推举制,想让他妾生的儿子刘亮官继承兰芳国的总长之位,就像刘阿生1848年继承他爹刘乾兴的总长之位一样。这时的兰芳国,已经快变成了刘氏的家族公司。 可惜刘亮官一生下来左腿就残疾了,心胸也很狭窄,没有什么领导才能。刘阿生为了巩固儿子的继承权,不惜把自己十六岁的女儿刘秀兰送给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尽管他们的年纪差了一辈。 但即便如此,荷兰人对西婆罗洲的贪婪并没有减少,反而借机步步紧逼,加紧了对兰芳国的侵蚀!此时婆罗洲的南部爪哇岛,掌握在荷兰人手里。婆罗洲北部,主要是马来人建立的苏丹国统治范围。婆罗洲的东部,是达雅克人和土著的势力!西部则是兰芳国。荷兰人正在和兰芳国争西婆罗洲的一些有金矿的地区,这里的矿产资源很多。 吴应熊和刘永福率领黑旗军到来时,兰芳国的主要控制区,已经只剩下东万律、万那、新港、伫喃、沙拉蛮、喃吧哇、八阁亭、淡水港、坤甸、新浦头。其余的西婆罗洲地区,都被荷兰人给蚕食了! “哼!现在的兰芳人,多是软蛋。要是当年兰芳伯在,带领大家枪口一致对外,兰芳国哪里会沦落到现在的这步田地!”到这,刘阿兵愤愤不平对吴应熊。 吴应熊头,附和刘阿兵:“是啊,华人如果能够把内斗的习惯改掉的话,那轮得到荷兰猪嚣张!对了,荷兰驻东万律的公馆在哪,我们初来乍到,去见兰芳总长,总不能空着手去的,要给刘总长备一份厚礼才是。” 刘阿兵是个粗人,他并不知道吴应熊要给兰芳总长刘阿生送什么礼物,这又跟荷兰驻东万律的公馆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告诉了吴应熊那公馆在哪。 这时,吴应熊在刘永福面前耳语了几句,让他带人迅速行动。 听到“血债血偿”四个字,刘永福马上会意,:“我立即就去荷兰人的公馆。” 这时,刘秀兰对刘永福:“刘大哥,我知道怎么去荷兰人的公馆。我带你们去吧。” 刘永福头,:“很好,那就有劳妹你了。” 在东万律北边的海边,伫立着一幢两层欧式红砖别墅,像一座教堂,便是荷兰驻兰芳国的公馆,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便住在这里。公馆门口有四个穿制服、托抢立正的荷兰卫兵站岗,他们都戴着高高的红帽子,手上的白手套儿都已经汗湿。 刘永福带着一百多名黑旗军到公馆门口时,便下令黑旗军冲进屋去抓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吴应熊要借他的人头来让兰芳国和荷兰人决裂,将兰芳国逼上反抗荷兰人的道路。 守门的荷兰卫兵过来阻拦,刘永福甩手一记飞镖,正中为首的荷兰兵的咽喉,这个高地吓人的卫兵当即倒下,将近一米九的身躯马上轰然倒下了。 剩下的荷兰兵很快也被砍死,刘永福带人拉开了荷兰公馆的大铁门,公馆里剩下的十来个守卫很快和黑旗军交上了火,但很快就阵亡了,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兰芳国有人敢杀到他们公馆,这意味着和荷兰开战。 紧接着,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公馆里的二十来个荷兰人很快就全部丧命。 刘永福让一队黑旗军围住了别墅的前后门,他亲自带八个黑旗军直奔二楼的卧室,他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床上面没人。 这时,刘永福仔细察看了一下房间,床下有两件当地土著女人的衣物,他便知道床底下藏了人,他下令四个黑旗军将床下的人拖出来。 原来,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听到枪声,这一脸烟容的矮领事就搂着两个没穿衣服的土著少女躲到了床上,结果,土著的衣服在地上,暴露了。 这两位土著少女身材很好,丰乳肥臀,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看起来也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刘阿生重金买来送给韦多郎的,用来补偿刘秀兰跑了。 见有华人闯了进来,韦多郎惊醒了,扯过床头的一件睡袍穿上,跳了起来,身体直哆嗦,指着闯进来的黑旗军,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们是谁?你们这些黄种人,怎敢闯到我家里来?” 刘永福让人端来一大盆冷水,当头浇在了韦多郎的头上:“他娘的,老子看你这荷兰猪脑子发热,还不够清醒,给你降降温!” 韦多郎也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一看凶巴巴的刘永福,看到他脸上杀气腾腾,顿时服软了,用生硬的中国话道:“我是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你们是谁,怎么敢这么对我?” “哦,你就是韦多郎?我们是你大爷!”刘永福笑道:“那没错,抓的就是你,你今天必须血债血偿!我们要借你的人头一用,拉出去砍了!” 紧接着,屋外就传来了韦多郎悲惨的叫声,还有人头落地的声音。韦多郎悲惨的叫声和死亡,意味着因吴应熊的到来,荷兰殖民者要开始为他们过去和现在的罪行付出鲜血的代价,他们悲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完成任务后,刘永福还一把火烧了东万律的荷兰公馆,熊熊的烈火烧了大约一天一夜,火苗映红了东万律的夜空,像无数华人举起了反抗荷兰殖民者的火把,不少不明真相的兰芳华人,觉得出了口恶气,上街欢呼庆祝。因为那些平时沉默的华人老板们,他们在异乡,辛辛苦苦白手起家,经营起一份家业,却在兰芳国还要受到荷兰人的欺压。
吴应熊和苏慕白、苏慕莲两姐妹一起带了三百黑旗军,随刘阿兵、刘秀兰走到东万律兰芳大总制府邸,这座府邸是典型的中式建筑,白墙黑瓦,外面虽有一些沧桑,但并没有过时:在府邸大门口,依然悬挂汉字“兰芳大总制”牌匾,代表“兰芳”的黄色长方形旗帜,还有代表“太哥”的黄色三角形旗帜,代表副手们的其它各种颜色三角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 刘阿兵对吴应熊说:“龙老弟,请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带秀兰进府邸,跟大哥通报你们的意图。” 吴应熊点点头,说:“劳烦禀报总长,我就在此恭候。” 过了半晌,刘阿兵出府邸了,面色缺不是很好。 吴应熊上前问道:“怎么了?刘总长不愿见我?” 刘阿兵面露难色,说:“不好意思,家兄的意思,荷兰人不能得罪。” 吴应熊笑道:“荷兰人有何不能得罪?论陆军,他们也就两三千人,兰芳国的正规军队就超过八千人,加上我们黑旗军,荷兰人根本不是对手;论海军,他们荷兰王国现在已经是欧洲二流,在这儿不过才有‘戈尔德兰’、‘哈艾’两艘军舰,我们早打探清楚了,都是一千二百五十吨的老式巡防军舰。我们的‘龙腾’号就可以对付他们。” “话虽如此,但荷兰人的武器比兰芳国强。”刘阿兵说:“大哥有所顾虑。你们请回吧。如果兵舰需要加煤什么的,尽管开口。” 这时,刘永福已经带人办完事回来了,他身后十来位黑旗军双手提着两个大木盒。吴应熊便对刘阿兵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在下有一些特殊礼物呈送刘阿生总长!他看了礼物之后,再请他决定要不要见我。” 刘阿兵点点头,他也觉得如果失去了黑旗军的帮助,很可惜,便让刘永福等人带礼物去总制府邸里头的大堂。 “兰芳大总制”府邸的大堂里,还悬有一副金匾,“雄镇华夷”四个大字足有四尺见方,府衙内外的官员们,或长袍或马褂,而在场的士兵,也是模仿清朝绿营兵卒的打扮。刘永福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进了大堂。 兰芳总长刘阿生坐在龙头椅上,几个手下人打开刘永福送来的“礼物”,他惊得从龙头椅子上跳起来,平时对他耀武扬威的韦多郎,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死人头,还有其他盒子里,都是在东万律荷兰公馆里殖民者的人头。 刘阿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缓过神来,才指着刘永福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刘阿生朝门外喊道:“来人,快抓住他们,把他们送到荷兰总督府那谢罪。” 这时,门外进来十来个兰芳带刀侍卫,绿营兵的打扮,一进来就拔出腰刀,将刘永福等人团团围住。 一旁的刘秀兰哀求刘阿生说:“爹,万万不可,龙大哥他们救过我的命……” 刘阿生气得脸都快发紫了,训斥刘秀兰道:“你这傻丫头,给我闭嘴!怎么如此糊涂?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印尼荷兰总督的特使,等于给我荷兰人消灭我们的借口!” 刘永福毫无畏惧,在大堂上大喝一声道:“慢着!我这里还有一份特殊的厚礼!” 说完,刘永福将他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刘阿兵。 刘阿兵怕刘永福使诈,没有递给刘阿兵,自己打开一看,竟然是婆罗洲东北部苏禄苏丹国的传国玉玺,上面还沾有一丝血迹! “啊!这个东西,你们是怎么得到的?难道你们……”刘阿兵大吃一惊,面部夸张的表情,一点也不比刘阿生突然见到韦多郎的人头时少。 “没错,我们黑旗军在来兰芳国之前,就攻下了苏丹国!”刘永福铿锵有力地说。 刘阿兵说:“这不可能!你们黑旗军不是只是有八百人嚒?苏禄苏丹国可是有上万军队。” 刘永福哈哈大笑,说:“说起来,苏丹国两万多华人也帮了我们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