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血战衡江（五）
宇文浚决定不再等下去，因为他知道，就算等到战斗结束时，他还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射中那船上的人。现在的战局也不容他再等下去，虽然他的精神全部放在他搭在弓弦的羽箭上，可两侧的防线上正在发生什么，他却知道的十分清楚。再说了，这一箭不射出，就永远不知道射不射得中。 所以他不再等下去，右手一松，长箭像一道银色的电光，瞬间离弦，向着西秦军的主船疾射而去。宇文浚对自己的箭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没有十分把握，但这一箭射得十分完美，无论是角度、力量、速度都达到了他极限的水平。故而当箭射出后，他就已经在期待将对手穿胸而过的情形了。 如果苻完被射死在自己的箭下，那这战局在顷刻之间就会扭转了。西秦军死了主帅，定会马上大乱，那时就可以乘机反扑，将他们逐回衡江西岸。想到这里，宇文浚一向稳定的右手，由于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他甚至想到，等援军到了之后，如何领兵渡过衡江，如何攻下长安，以讨还西秦今日所欠下的血债。 在宇文浚射出这一箭的刹那，苻完知道他还是小瞧自己的这个对手了。这一箭，是他所见过的最强一支，如果换做别人，一定会死在此箭之下。 苻完脸色有些凝重起来，这射来的一箭，就连他也不能不重视。这个时候的他没有托大，将左手轻轻一招，一杆通体火红的长枪便被他抓在手中，迅速得向着来箭拨打而去。这时银色长箭已经射到身前，正好被他拨打在箭身上。苻完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枪尖传过来，震得他握抢的双手稍许发麻。 那长箭被他用枪一拨，来势却不减，仍旧向前疾射，只是稍许的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不过这一偏，便再也射苻完不中，只是在他头边尺余的地方擦了过去，然后狠狠得射入船舱的壁板上，整支箭都没入其中，几乎连箭尾都看不到了。 当苻完手中抓起长枪的时候，宇文浚的心便沉了下来，虽然他很想见到长箭从苻完胸口穿过的情形，可是这一幕根本就不会出现。 虽然失望，宇文浚的手却没有停止，他左手持长弓，右手不断的从身后的箭壶中拔箭，瞬间便将箭壶射空。十余支银箭几乎同时离弦，便在空中绽开出一支银色的花朵。这些箭虽然没有第一支的去势那么凌厉，可这许多箭同时射向一人，威力却是十分惊人。 苻完手中的长枪早就舞了起来，整个人也随着舞起来。那火红的长枪上下翻滚，将一身黑衣的他裹在其中，就像一个在熊熊烈焰中跳舞的黑色幽灵。十余支银色长箭形成的花朵，在遇上那跳动的火焰时，便向周围炸了开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银色花朵的消失，那团火焰也骤然熄灭。一身黑衣的苻完仍旧站在帅旗之下，站得很随意。在他身旁，立着一杆火红火红的长枪。 ………… 上游的山字、震字营仍在苦战，每一刻伤亡人数都在增加，仅余的四千多人很快就只损失了四分之一。进攻一方的西秦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魏军拼命的打法下，他们的伤亡数也是在直线上升，甚至已经超过了魏军的伤亡人数。 苻涛仍旧站在他的主船上，面色略有些阴沉。如今距发起攻击已经快两个时辰，本以为能够轻松控制的战局，仍旧还呈胶着的状态。而且照这情形看下去，短时间内还很难突破魏军的防线。一想到在苻完面前夸下的海口，心里越发焦躁。他手里还有很多后备兵力整装待发，可江堤的上游防线只有这么长，人再多也没有地方施展。所以虽然他很是着急，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下令让那烈攻得再猛烈一些。 那烈也是有苦说不出，本来他带领的犬戎营骁勇异常，除了当年被苻完降服，再也没有怕过别的什么人。可是这些日子对上的魏军，虽然人数不断逐渐减少，可是作战经验与勇猛程度却反而在增长。所以每一次的攻击，都让他感到越来越吃力。 特别是今日，魏军似乎也察觉到，西秦人不攻破防线是不会罢休的，故而打起来是更不要命。自己一万名的犬戎士兵，拼到现在也已经损失近半，这些都是他从西疆带来的老战士，现在伤亡这么大，他心里也是在滴着血。 尤其是看到魏军那两名统领模样的中年人，手中的长刀一进一出，便有一名兄弟丧生。死在他二人手里的兄弟，怕是已经有几十人了。那烈几番欲冲上去，将那二人亲手杀死。可是苻涛知道那烈性急，怕他有什么闪失，早就严令他不得上岸，只能在船上指挥。所以那烈虽然不能登岸，心里却已将那二人杀死了千百遍。 ………… 宇文浚站在岸边，手中的银弓已经不见，背上的箭壶也是空空。自从自己的银羽箭全被苻完击落，宇文浚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能射杀他。此时的他，心里泛起丝丝绝望的感觉，想不到这百余年未曾出现过的事，竟然将要在他手里发生。 不过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敌军强大，自己手下也还有万余的人马，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拱手将防线让出。他下令让羽字营、风字营放弃自己惯用的弓箭，全部上到江堤之上，支援上下游的防线。虽然这两个营号擅长的是远攻，可毕竟也是大魏的军人，这样危急的时刻，只有拿着短刀与敌人拼命，来捍卫大魏的荣耀了。上下游的魏军，得到这两支生力军的支援，也稍稍得缓了口气。但也只是缓口气而已，局面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宇文浚的中军营却始终防守在防线的中段，没有调动一兵一卒。因为苻完就在对面，他在那里，西秦军的主力一定也在那里。如果此时阵脚一乱，苻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令西秦军主力冲过来，那时恐怕很难守得住了。所以他苻完不动，他就绝对不能动。哪怕两侧的防线再危急，自己也要死死的扼住这里。 苻完将自己牢牢得盯死在这里，两侧的情况又是如此的紧急，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这样的局面下，要想守得住衡江，恐怕只能祈祷奇迹的出现了。可是，奇迹会出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