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血战衡江（四）
当尔朱昌率着他的蓝翎军冲向下游防线时，苻涛的攻击也发动了。对面的江堤上是他的老对手，魏军的山字营、震字营。 不得不说，苻涛对这两支军队的顽强战意也是十分的佩服。从第一次渡江攻击开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两个营号在守着整条防线。虽然西秦军后面的攻击不再已突破为主要目标，但是能在这样的攻击强度下，坚守二十余日而不被攻破，实属不易。 他们也让苻涛的渡江部队吃够了苦头，除了被箭射死的，八成以上的西秦军都是伤亡在这两个营号的手中。当然，他们自身也损失惨重，两个营加起来原有万余人，现在已经不到五成。 这么少的兵力要想支撑整条衡江防线，显然是不太可能。故而宇文浚将这两个营整合起来，一起防守衡江的上游这一段。 布惊鸣和吴老三并肩站在一起，望着江面驶来的黑压压的西秦战船，谁也没有说话。布惊鸣在前些天的战斗中，被流矢射中了右臂，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却不能使力，故而他惯用的长刀是用右手握着。 由于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吃了地势的亏，后来苻涛便准备了很多木箱，堆放在船上。当船只快要靠岸的时候，西秦军便站到木箱之上，这样就几乎与衡江的大堤平齐了，再也没有高度上的劣势。 战斗在西秦船只靠岸的那一瞬间就爆发开来，没有前奏，没有热身，一开始就已到达了最激烈的程度。 ………… 苻涛坐着主船的帅旗下，看着自己的士兵潮水般冲向江堤，心里暗暗有些得意。熬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到了要将这块骨头啃下的时候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左耳，那里缺了一大块，虽然已经不疼了，却始终是他心中的奇耻大辱。“宇文浚，待我捉到你时，叫你尝尝本王的手段，”苻涛暗暗想道。 宇文浚站在衡江中游的防线上，身边是他最精锐的中军营。前些日子，一直不敢轻易的动用中军营，只是在防线危急的时候才调上去增援。因为在援军未到的情况下，这支部队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一旦这张牌也失去，他就只好以身报国了。 说道援军，宇文浚是一肚子的恼火。距第一次派出求援快马已经二十几天，正常情况下前几日就应该赶到衡江了。可是到了此时，也不见半个人影，真不知道朝廷在搞什么名堂。他也向潼关来的探马问过，直到昨日，也没有援军到达潼关的消息。 既然援军是指望不上了，那便只能靠自己了。他这两天有种预感，西秦军也会在这一两日就发起攻击了。故而他将所有的兵力都调上了大堤，只留下少量的弓箭手在后面。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西秦军一上来便没有留力。苻涛与尔朱昌两箭齐发，同时攻击他们的上下游防线，这在以往是很罕见的。既然他们都来了，想必那中间的主船上，坐镇的一定是西秦军的主帅，定天王苻完吧。 这时魏军防线的左右两侧都已经收到攻击，由于是近距离的rou搏战，双方人员的消耗非常快，不大一会儿功夫，岸上江边就留下大片的死人。宇文浚十分清楚情况，也知道这样下去，左右侧防线一定会被率先攻破，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也不敢将中军营调往两侧去支援。 因为苻完来了，既然他来了，就在自己的对面，又怎能让自己腾出手来去支援左右呢？所以山字营、震字营还有土字营，你们只能祈求我大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庇护了。 ………… 苻完一直坐在主船的船舱里，直到左右两翼一起发动攻击，他才缓步的走出来，站在飘扬着帅字旗的旗杆下。此时的他踌躇满志，他知道，如果没有奇迹，今天这衡江防线定然会为他所破。想想百余年来多少先辈梦想的事，就要在他的手中变成现实，一向稳重异常的他，也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 宇文浚站在岸边，银弓已经在手，银色的羽箭已在弦上，箭尖一动不动的指向那站在主船旗杆下的黑衣青年。此时主船距江岸还有一些距离，故而那青年的脸庞看得不太清晰，只是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根黑色的长枪戳在地上，给人一种任何力量也撼他不动的感觉。 宇文浚对他的弓箭一向很有信心，只要能够目视到目标，他都有把握将他一箭射穿。可此时他虽然已经锁定一身黑衣的苻完，却不敢轻易射出这一箭。因为面对这个青年人，他觉得能射中他的把握连五成也没有。所以他要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苻完就这样站在那里，站得很随意。他看着对面的江岸上，宇文浚的银色长箭正对准自己。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防护，好像知道宇文浚不敢轻易射出这一箭。 ………… 上游的战斗最为惨烈。这一对老对手一交锋，就是最惨烈的打法。付涛军打头阵的先锋，依然是那烈带领的犬戎营。他们手持那西疆特有的弯刀，每一刀上来，不是要钩对方的脖子，就是要刺对手的腹部，刀刀都要致人于死地。 山字、震字营又如以前那样，配合在一起作战了。震字营负责用大刀砍杀敌人，山字营就负责用盾牌防护住身体。由于训练已久，配合的很是默契。这样有守有攻的打法，不同于以往的单纯防守，却给予西秦军更大的杀伤。 布惊鸣与吴老三还是站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过。他们虽然几年前都当上统领，没有再亲自上阵杀敌了。可一旦站在一起，配合起来，还是像当年那样的默契。他们一个正面砍杀来敌，一个手持盾牌护住二人，另一支手拿着短刀，刺杀侧面的敌人。他们见到哪里的敌军人最多，冲的最猛，就向哪里杀去，已经有二十几个犬戎兵，死在他二人的配合下。 战斗打到现在，魏军的士兵都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此时放弃衡江防线后撤，也一定会死在西秦人的追杀下。在大魏军人的心里，根本不存在投降二字。所以这种面临绝境的情况下，反而更加激发了魏军的斗志，已经把生死抛在脑后了。他们暗暗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战死在这衡江大堤上，绝不退后一步。 他们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最凶悍的犬戎营都有些暗暗心惊，心中也是略有忌惮，扑得不像开始那么凶了。故而战局虽然惨烈，却僵持在那里，一时分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