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父子密商
大魏绍统十五年八月，长安城，西秦侍中尓朱世府中。 “孩儿听从父亲的吩咐，招募了一批有能之士去往各国，刺探各国朝廷的动静，以图我大秦的恢复大计。昨日从魏国的都城云阳有人回来了，带回了那敌魏的重大消息。因父亲大人昨日在宫中伴君，回来的晚了，没敢打扰。但此事事关重大，孩儿不敢耽搁太久，故而今日一早特来禀报。” 侍中尓朱世下的一手好棋，那西秦皇帝也是热衷此道，故而尓朱侍中便成了他的近宠。下朝之后，皇帝常常留下尓朱侍中在宫中对弈几局，棋局中也会谈些军国大事。昨日皇帝退朝后留下尓朱世，连赢几局后，兴致不减，一直弈到夜半方罢。 今日一早，尓朱世用过早膳，正在厅中饮茶，大公子尓朱隆便过来了。向父亲请过安之后，尓朱隆便就这件事向父亲做了禀报。 “哦？有这等事，那来人现在何处，快快带到书房去见我。” “是，父亲。” ………… “此次探听到如此重大消息，又能及时回报，实在是大功一件。我已吩咐了下去，你先退下，去账房领取一千两纹银。将来如若果成大事，还会重重有赏。” “谢大人，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 尓朱世听完从云阳回来的探子说的情况，便将他先打发下去，却将尓朱隆仍旧留在书房，与他商议起这件事。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尓朱世向儿子问道，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尓朱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作思考状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该如何他昨晚就已想的很清楚，此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让父亲觉得自己是个稳重的人。 “孩儿以为，这是我大秦一个莫大的机会。自从当年神武皇帝南渡兵败，被乱臣贼子弑害之后，我大秦就畏缩在这关中之地，距今已历百年。当今皇上天资聪睿，自继位以来，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如今已是民富国强。加之这一朝贤臣猛将辈出，文有父亲可以安邦定国，武如定天王可以决胜千里。”说到这里，尓朱隆停了一停，他看向父亲，尓朱世却没有说话，示意尓朱隆继续说下去。 尓朱隆只好接着说道，“现在之朝局在我大秦已是百年未见，要恢复往日之荣光，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如今元魏内乱，正是这个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再过多少年才能等到。故而孩儿以为，父亲当即刻进宫面圣，向陛下禀陈此情。如若说动皇上用兵，将来一旦成功，这三公之首的位置非父亲莫属。”说完，又看向父亲。 尓朱世面露微笑，捋了捋颌下的几缕长髯，开口道：“你说的不错，如今这个天赐良机，正是我父子建功立业之时。一旦开启战端，你我在朝中运筹，你二弟跟着定天王征战沙场，将来我尓朱家必将光耀整个大秦。” 说到“你二弟”时，尓朱隆的面色阴了一阴，虽然只是在刹那之间，却没有逃过尓朱世的眼睛。 “不过……，这进宫面圣的事嘛，却不用我去了。你下去之后给我安排两件事，一是立刻派快马去衡江岸边的大营，将此事一字不漏的禀告定天王；二是给我安排车马，我要即刻去王太傅府上。” “是，父亲。”尓朱隆不明白在这当口，父亲不进宫面圣，却去那王太傅府上作甚么。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消息，先行一步，岂不是将这头功拱手让人？他虽满腹的狐疑，却不敢出口详询，怕父亲有深虑远谋，一旦相问便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他只好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退了出去。 ………… 两日后，西秦皇帝早朝之日，长安宫端成殿。 西秦皇帝与文武大臣们议了几桩事，眼看日头已高，人也有些乏了，就向身边的内侍看了一眼。那内侍明白皇帝的心思，将手中的拂尘挥了一挥，用那尖尖的嗓音，例行公事的高声喊道：“早朝将毕，各位大人如若有本，赶紧出班来奏；如若无事，皇上就要起驾回宫了。” 皇帝看看无人出列，正要起身，那文臣班中却站出来一位头发银白的老臣子，原来是太傅王然。这王太傅已近八十，是西秦名臣王勇之后。王家在西秦的地位很高，历代皇帝对王姓子弟都另眼相看。 王太傅少年出仕，为西秦朝廷效力了几十年，已经历了三朝皇帝。当今皇帝还在青宫之时，他便当过太子的师傅。本来他已经致仕在家，安享晚年，不再过问朝中事务了。今日不知为何，却出现在这朝堂之上。 皇帝见出列之人是王老太傅，便按下有些不耐的情绪，和颜道：“如今这朝中平静，国家也还安宁，不知何事劳动老太傅，要来这朝堂之上议事？”说完，龙目向两边扫了一扫，眼中威严之意甚重。 两班大臣早上入朝遇见王老太傅时，心里便就纳闷，这老爷子怎么今日大早的就上朝来了，是不是在家里闲着了？王老太傅资历极高，王家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朝廷。他们一见老太傅便上前请安，老太傅却见了任何人都是点点头，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这时大臣们见皇帝的眼光扫下来，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询问，是谁因为什么事把老太傅给请了出来。大臣们心里都在犯嘀咕，哪里有人能站出来回皇上的话？故此皇上问完话之后，朝堂上一时便静了下来。 还是王老太傅自己打破了这安静，别看他七十多岁的年纪，精神却相当健烁。他先跪下，向御座上的皇帝磕了三个头，便开口道：“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也还洪亮。 皇帝抬了抬手，“老太傅快快平身。先皇在位时已有明诏，老太傅上朝可以不拜。朕秉承先皇遗志，优待老臣，老太傅在朕面前更加无须行此大礼。”又对着一旁的内侍道：“快快给老太傅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