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激战奉天
浑瑊回到城头，将自己准备将敌人引上城头与之rou搏混战的计划告诉了手下将士，然后举着德宗给的空白告身说道：“如今叛军围城已月余，奉天城内各种物资紧张，我没有酒rou和棉衣让大家保证温饱，只希望弟兄们咬牙再坚持一下，援军不日即将到达。陛下给了我这些告身，允许本将军对御史大夫和食邑五百户以下的官职随意封赏。本将军已经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只要我浑瑊还有一口气在，叛军就休想拿下奉天，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将军的以身作则，再加上天子的封官许愿，奉天士兵集体发出了最有力吼声：“有！” 浑瑊听到大家这么坚定的声音，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强忍着内心的感动，从预备队中挑出了几百名精壮士兵，亲自带领他们去城头准备迎战爬上城头的叛军。 一线守城士兵遵从浑瑊的命令，有秩序的放任攻城的叛军爬上了城头，浑瑊带领早就准备好的精壮士兵抡着刀就和叛军战成了一团。 双方彼此交错混战，令云梯车上的叛军弓箭手无法再放箭，只能眼看着双方在奉天城头混战而束手无策。浑瑊一边指挥守军拼命厮杀，一边密切掌控着战斗节奏，防止过快的杀死爬上城头的叛军而引来云梯车上的箭雨，而是任由后续叛军像涓涓细流一样爬上城。 太子李诵、舒王李谊、世子李淳等诸皇子皇孙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城内不断的帮着运送伤员和帮助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看到皇室成员都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缺衣少食的士兵们士气愈发高涨，一直从上午厮杀到日头偏西，始终将叛军控制在城头五十步以内。 朱泚站在梁山上看着奉天城，原以为自己的部队爬上城头，拿下奉天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了，没想到自己的军队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然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再没有一丝踪迹。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这是浑瑊故意和自己混战rou搏，好让自己云梯车上的弓箭手无法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朱泚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浑瑊果然狡猾，传朕旨意，将云梯车稍微向东面挪一下，掩护士兵在东城再开辟一个战场，我要让浑瑊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 上千叛军士兵连推带拉，将沉重的云梯车缓慢地向东移动，还没移动十几米，车轮突然陷到了坑内，云梯车险些倾倒，上面有几个弓箭手因为抓扶不牢，甚至被甩了下来。 叛军们很纳闷，平整坚硬的地上怎么会出大坑呢，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陷阱。 这陷阱正是郭曙的杰作。本来郭曙在夜间沿着壕沟在城东挖好了地道和陷阱，里面藏好了浸过膏油松脂的柴草，上面又洒满了硫磺硝石，只要叛军的云梯车压到陷阱上方，必然会陷落，那时就可以乘机放火烧掉云梯车。可惜的是，叛军居然选择在奉天城东北角进攻，绕开了郭曙的地道和陷阱。这也是浑瑊为什么建议将敌人放上城头混战的原因之一。只有云梯车在东北角无法发挥效力，叛军才会挪动云梯车，而根据奉天的地形，叛军只能往东移。果然，云梯车刚往东移动就落入了陷阱。地道内的士兵马上引燃了柴草。冲天大火从陷阱中腾空而起，急的云梯车上的叛军赶忙拿起水囊从上往下浇水，希望能扑灭大火，可实在是杯水车薪，这些水浇下去丝毫不起作用。风助火势，大火瞬间就引燃了云梯车上的犀牛皮，继而是云梯车的木料，最后是上面的叛军,统统被大火吞没了，散发出阵阵焦臭之气…… 大火映着如血的残阳，将奉天城映照的如同血洗一般。看到云梯车被大火吞噬，奉天守军士气愈发高涨，对叛军确是重大的打击，不是争着往城外爬就是交械投降，城外的叛军也纷纷后撤。地道里的郭曙趁机带着几百人杀了出来，追杀落在后面的叛军。激战一天，奉天保卫战终以叛军失败而告终。 朱泚被眼前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明明占据优势的战场瞬间就崩溃了，他恶狠狠地说道：“浑瑊今日获胜，必然会得意忘形，传朕旨意，全军休整，晚饭后连夜攻城！” …… 浑瑊看着叛军败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从高度紧张中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还有三处箭伤，因为混战中来不及处理，他挥剑将箭杆砍断继续战斗，此时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他交代守城的士兵清理城头尸体，谨防敌人反扑，然后才被士兵搀着走下城去疗伤。 德宗亲自到浑瑊的帅帐去看望，当看到浑瑊的身上裹着的白布都被血洇红了，德宗心疼地说道：“浑将军辛苦了，朕…….”说到这，德宗眼圈一红，说不出话来。 浑瑊却站起身说道：“陛下，战场上哪个士兵没受过伤，臣这些都是皮rou伤，不妨事。” 德宗说道：“朕知道浑将军怕朕担心才如此说，将军今夜安心好好休息一下，朕今晚亲自替将军到城头去守城！” 浑瑊说道：“陛下，这可使不得。叛军近日挫败，很可能会连夜偷袭，刀箭无眼，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以身试险。” “朕知道，但是将士们一个月以来日夜守城，朕居然不能提供一顿饱食，朕心中惭愧呀！今天将士们伤亡很大，如果叛军真的连夜攻城，朕在城头，也能提振将士们的士气，激励他们坚持到勤王军的到来。” 浑瑊听到德宗语气坚决，说道：“好，既然陛下愿意和将士们同甘苦，臣替众将士谢陛下了！” 夜半时分，叛军果然又来攻城，可是，奉天城头防守严密，远处用弓箭，靠近用滚木礌石，叛军根本无法靠近奉天城墙。 朱泚在梁山看到奉天城楼上人头攒动，在灯笼火把的映照下似乎是德宗正在黄罗伞盖下亲自督战，急忙下令让弓箭手朝伞盖下射箭。奈何叛军弓箭手在城下距离远不说，而且根本看不到德宗伞盖，只能向上乱射一通。还真有几只箭射到距德宗几步远的的地方势尽落地，但是已经没有丝毫力道。浑瑊等众臣反复劝德宗离开城头，但是德宗不为所动，这让守城的将士们看到了一个能与大家生死与共，勇敢镇定的天子，不由得士气大振。 折腾了大半夜，攻城的叛军见没有丝毫进展，不仅心灰意冷，渐渐撤了回去，浑瑊刚要劝德宗回去休息，就听到士兵跑过来说道：“禀报将军，城下有一人高喊自己是朔方军都虞候张韶，请求入城。” 浑瑊一听大喜，说道：“赶快将来人用竹筐提上来。”然后转身激动地对德宗说道：“陛下，朔方勤王军到了！” 德宗也很激动，说道：“快，快将来人带上来。” 不一会，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城下被提了上来，他马上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交给浑瑊，说道：“末将朔方都虞候张韶，奉朔方大都督李怀光之命前来送信，大都督已率朔方军到达醴泉（li今陕西省礼泉县）。” 德宗听了瞬间泪流满面，连声说道：“好！好！把详细情况跟朕说说。” 原来，自从德宗下诏天下勤王，因为叛军沿途开始盘查，送诏书的中使不得不绕路前往各地，直到十一月初，诏书才陆续送到各地。 河北方面，魏县的李怀光和马燧、李芃等人一直在和魏博田悦对峙，之所以双方陷入僵局，主要是官军这边粮草接济不上，加上朝廷答应的军饷又迟迟未发，军队士气低落。而魏博田悦那里凭一己之力自保尚且吃力，根本也无力反攻，双方各有各的原因，所以一直僵持在那里。李抱真因为与王武俊达成了默契，双方各守迅地，他也退到临洺休整；李晟在易州一直养伤病，而朱滔也正在养伤，所以双方也是僵持。当各支军队接到勤王诏书的时候，李抱真是河北元帅，他权衡了一下河北的局势，令李晟率神策军、李怀光率朔方军、马燧率河东军骑兵赶赴奉天勤王，自己的昭义军在临洺监视王武俊、张孝忠的义武军在易州防备朱滔、李芃的河阳军及河东军步兵守魏县牵制田悦。几位统帅一听李抱真这么安排，二话没说就分头行动，只有易州的李晟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因为张孝忠怕李晟带着神策军走了，凭自己的义武军难以应对朱滔，说什么也不同意李晟离开，最后李晟让五子李凭与张孝忠女儿订婚留在易州，并将德宗赏赐的玉带作为聘礼交给张孝忠，张孝忠看李晟诚意十足，这才同意让李晟走。临行，张孝忠还慷慨地让自己手下大将杨国荣率六百精骑跟随李晟同去奉天勤王。 中原方面，李勉接到勤王诏书，和李泌说了，李泌听了大吃一惊，和李勉商议让哥舒曜坚守襄城，如果守不住则退保东都洛阳，中原兵马只有刘德信的神策军可以去勤王，其它各支兵马务必要看住李希烈。李泌嘱李勉，尤其是江南各镇，路途遥远不说，江南半壁江山绝对不容有失，务必嘱咐他们为朝廷输饷备粮，不要轻举妄动。说完这些，李勉去下令，而李泌则带着绿云，匆匆告辞赶往奉天。 西川韦皋接到勤王诏书更晚，因为蜀道难行，中使顺着蜀中小道千辛万苦才来到成都，韦皋立即让节度副使刘辟带兵五千北上勤王。 吐蕃人接到唐德宗的借兵请求，经上下一起商议，最后大相尚杰赞亲自决定，让大将论莽热带了二万吐蕃人帮助大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