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榜上捉婿（二）
“陆公子不知？”店家一边带着陆游向客房走一边解释道：“这事啊，从真宗皇帝时就开始啦，那时范令孙登甲科，当时的宰相王旦立刻就把女儿嫁给了他。蔡卞中了状元后，王安石就把自己的二女儿嫁给了他；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发展到后来，更是还没等到公布皇榜就开始预订了，权贵人家先就打听好今科的学子中有哪些出类拔萃的，派出家丁看着，欧阳修就是这样被看上的……你看看那个角落里东张西望的人，就是京城里的包打听。要什么样的信息找他们就行，那两个跟他交谈的可能就是哪个大户人家派出来捉婿的。” 店家这一番话，又把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菊香笑道：“幸亏我家小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等三少爷金榜题名时被哪家达官贵人看上了捉了去成亲，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敢？”唐婉一听，两道眉毛立竖，脸都变色了。那架式仿佛要跟人拼命似的。 众人一听，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唐婉平素看起来十分温柔，此刻却像是一只母老虎。 “哦，看来唐姑娘是早有准备啊。我看陆三少爷不仅聪明，人又长得帅，此次高中之后，抢他的人必然不少，唐姑娘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呵呵，到了。这房间是本店最好的上房之一，你们谁住？”店家坏笑道。 “婉妹，不必当真。来，这儿靠近楼梯，出入方便一些。你跟菊香就住这儿吧。”陆游安慰道。 “谅你也没那个胆。”唐婉听到陆游服软，这才得意地跟菊香进了房间整理东西。 几个人一一住下之后。 唐婉跟菊香来到陆游的房间。 “三哥，睡了吗？” “没有，你们进来吧。”陆游道。 唐婉进到陆游房间。 “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陆游问道。 “我在想啊，这店家的话是不是真的。”唐婉道。 “想弄清楚这是不是真的，试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吗？”陆游一看唐婉着急的样子，觉得她越来越可爱。 “怎么试啊？难道三少爷真准备让人捉走啊？”菊香一听，甚是着急。 陆游一听，顿时笑了，道：“走，我们去会会那包打听去。”其实陆游心中也好奇，真有这回事吗？ 恰好陆过也出来凑热闹，于是一行人来到大厅。只见店家所说的包打听正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闲坐。陆游便走了过去。“这位兄弟，可以坐下聊聊吗？” 此人一看陆氏兄弟，微微一笑，“不知二位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陆游说道：“想从新科学子中打听几个人。” 对方一听，道：“打听几个人？行啊。一两银子一个。问吧。” “这么贵啊？”陆游道。 “这是行情，没得少的。如果要替你盯人的话，价钱还得另算。” 看来这店家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陆游倒吸一口凉气。 “好吧，”陆游掏出一两银子，“麻烦给我找找陆游的资料。” 此人收了银子后，从包里拿出一堆资料，翻了翻，“你要找的是不是山阴陆家的陆游？” “正是。”陆游道，心中甚为惊讶。 “陆游，字务观。越州府山阴人。生于宣和七年一十一月十三日。十二岁能诗文。父，陆宰，字元钧。为淮南东路转运判官，迁京西路转运副使、淮南路计度转运副使等。师从曾几；中榜概率90%。” 此人一念完，陆游等人不禁大吃一惊。这些个资料除了那个中榜概率外可以说是全是真的。 陆过也买了一份自己的资料，其中所记也一点不假。除了中榜概率为70%。 “二位陆公子，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你知道我们姓陆？”陆过与陆游更是面面相觑。 “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如何能叫包打听，又怎能在京城立足呢？” “除了陆公子外，还有没有人买他们的资料啊？”唐婉顿时也来了兴趣，不过她最关心的就是还有没有人跟她抢她的陆游。 “这个嘛！我们也有我们的职业道德，不能随意透露我们客户的信息。请姑娘原谅。” “你看这锭银子够不够？”唐婉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放到桌子上。 此人看了看，摇摇头。“这不关银子的事情。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我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走吧。婉妹，不要再为难这位兄弟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拜考神呢！”陆游道。 第二日一早。陆游几个考生吃完早餐就准备去拜考神。没想到唐婉也吵着要去。经过昨晚店家这一事件，唐婉有些担心陆游被人盯上抢走，如果她一直在他身边，可能就会让那些想下手的人断了这个念想。所以她打定主意，无论陆游走到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陆游没法，只得答应了带她一块去。 拜考神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每个考生在考试之前都会前往文昌宫祭拜。临安的文昌宫离陆游住的地方不远，出了客栈，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一路上挤满了前往祭拜的考生，人群只能是慢慢地移动。好不容易才到得宫门前。 只见宫门前矗立三株古杨。树干挺拨刚劲。需三人合抱方能合围，树枝虬曲纵横，姿态万千。从宫门进去，便是魁星楼。正殿塑着魁星造像。魁星面目狰狞，金身青面，赤发环眼，头上还有两只角，整个仿佛是鬼的造型。这魁星右手握一管大毛笔，称朱笔，意为用笔点定中试人的姓名，左手持一只墨斗，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海中的一条大鳌鱼(一种大龟)的头部，意为“独占鳌头”，左脚摆出扬起后踢的样子以求在造形上呼应“魁”字右下的一笔大弯勾，脚上是北斗七星。 唐婉是第一次看到魁星爷，没想到他竟然生得如此奇丑无比，还是个跛脚的人，难怪有人作诗来取笑： 不扬何用饰铅华，纵使铅华也莫遮。 娶得麻姑成两美，比来蜂室果无差。 须眉以外源留爪，口算之旁雁踏沙。 莫是檐前贪午睡，风吹额上落梅花。 相君玉趾最离奇，一步高来一步低。 款款行时身欲舞，飘飘踱处平如口。 只缘世路皆倾险，累得芳踪画侧欹。 莫笑腰枝常半折，临风摇曳亦多姿。 看到陆游他们匍匐在地虔诚地祈祷的样子，又想起有关有魁星爷生前的传说差点就笑出声来。传说中魁星爷在生前虽然满腹学问，可是逢考必败，于是悲愤得投河自尽，想不到被鳌鱼救起，升上天而成了魁星。魁星爷自己每次都逢考必败，如何还能保芸芸众考生金榜题名呢？ 拜过魁星，唐婉又往四周看了看。门殿配有大型道教护法神张天师等系列壁画，均采用沥粉描金手法，众神像栩栩如生，堪称庙宇壁画精品，门殿两侧是百幅珍稀翰墨、名人珠玑。象征道家三十六洞天的三十六级丹阶之下是高大的龙门，与主楼魁星手的才斗、珠笔遥相呼应。不禁感叹这些匠人的巧夺天工。 过甬道，便是三间大殿突兀梯石上，大殿金碧辉煌。殿门雕花窗格，玲珑剔透，富丽华贵。大殿正中为贴金的文昌帝君坐像，帝君两边是“天聋”、“地哑”侍童像。文昌本星名，亦称文昌星，或文星，他是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 众人拜过之后，便开始求签。据说文昌帝君灵签甚是灵验。陆过先抽。只见他拿起签筒摇晃几下，就从中掉出来一根签。捡起来一看却是个中下签：竹影摇摇无定期，因风吹处动其枝，自身力弱根基浅，却被狂风展转移。 “这个不算，我得重新抽一个。”陆过又重新摇了一个。这回抽中的是一个中上签：两龙相争一明珠，善让能推得好躯，至宝虽为他姓有，不伤鳞甲不伤须。 “你都抽两个了，该我了。”陆过还想抽，陈公实一把把签筒抢了过去。没想到他一摇摇出来一个下下签：连望高楼觅一灯，不知楼下有妖精，只能退下成规守，辛苦经营枉费心。 他捡起来一看，连连摇头，“罢了，罢了。文昌帝君都说我中不了，看来考完这趟我还是去替家里守我的药铺吧！”众人都笑了。 “我也来抽一个。”陆游接过陈公实的签筒，一摇摇出来一个中上签：时运未来莫强求，且须放下钓鱼钩，有待命运亨通日，五湖四海任君游。 “什么时运未来莫强求？文昌帝君乱说的吧，要是我们三少爷都不中，我看什么人还能中!”菊香一看三少爷抽的签不好，也顾不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急了。 陆游笑了，他根本就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史书上说，他就没中，没想到这签也预示着这回中不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管它呢！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中不了我仍然是闻名天下的陆家三少爷！南宋大诗人！ “菊香，在神灵面前，不要乱说。”唐婉立马喝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