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第二天,江晓娟请了个假。 确切说,是请了半天假。上午她正常去上班,中饭过后,她效仿我小夜班的行为,谎称自己肚子不舒服,像中午吃坏了什么似的。为了逼真,还特地到厂医务室开了点药。 拿着药回车间,故意绕道到合成岗位,让我看到。 “你怎么啦?”我像普通工友一样问候。 “没什么,可能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吧。”江晓娟苦笑着说,瞟了我一眼,我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为了掩饰,装着捋了下头发。 “你帮我请个假吧。”江晓娟给我出难题。 “嗯,好,但我现在走不开——”我面有难色,正巧扁嘴走过来,急忙说:“扁嘴,你帮江晓娟请个假吧,她肚子痛。” “不用了,我自己去。”江晓娟毫无表情地离开。 她向车间主任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提前下了班。 一出厂门,江晓娟立即精神抖擞起来,用力地一下下猛蹬车子,很快就到尚书坊,找到昨天跟踪到的裁缝店,稍稍酝酿了下情绪,走了进去。 娟娟正在熨一条西裤,看见进来一个漂亮女孩,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笑呵呵迎了上去。 “你好,做衣服是吧?” 江晓娟一脸不屑,哼了声,歪头打量娟娟。 在她眼里,娟娟穿一条直筒裤,一件素花小衬衣,收细的腰身衬托出她玲珑娇小的身材,故意装清纯,实际上就是一条美女蛇。 不就是一个农村妞嘛,村姑!江晓娟在心里竭力寻找能够贬低她的词汇。 “请问,您是?”娟娟见江晓娟一直盯着自己,话都不说,疑惑地又问了声。 “专门来找你的。”江晓娟冷冷说。 “找我?”娟娟大惑不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丰满的女孩,好看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自己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啊?装什么装!”江晓娟大言不惭。 “我做过什么呀?”娟娟莫名其妙遭受这一顿抢白,小脸绯红。 江晓娟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娟娟,见她涨红着脸,一副无可辩解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报复的快感,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 翘着二郎腿,双手斜插在牛仔裤兜里,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慢吞吞教训道:“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小样就装清纯勾引男人,你凭什么啊?一个农村户口,还妄想嫁到城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娟娟听到这几句话,立即明白她是为什么事而来,还以为是我家什么亲戚呢?就正色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与外人无关,只要我和小飞真诚相爱,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一句话让江晓娟气得跳起来。 “你没有妨碍到别人?你妨碍到我了!狐狸精!美女蛇!你以为小飞真的会和你结婚吗?他只不过是被你暂时迷惑,最后一定会抛弃你的!识相的话,你乖乖退出,不要横在我们之间。” 娟娟听着江晓娟的咆哮,起先越听越糊涂,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相信。 颤抖着问:“你是——是小飞厂里的同事吗?”立即联想到我胸前那一抹红唇印。 “你原来知道啊?知道了为什么还缠着小飞不放?”江晓娟得意且恬不知耻。 娟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不完全为眼前这个女孩,更多的是为我。我怎么能够?能够摒弃我们之间纯清如水的感情? 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为我的负心而流么?不全是,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为自己的悲哀及伤感。 “你说啊?为什么缠着陈小飞不放?”江晓娟完全变成一副泼妇样子,步步紧逼。 这时,丁美丽回来了,她刚刚去买做衬衣用的领硬衬,一进店子就看见一个蛮狠的女孩正指着jiejie叫骂。 她也不管青红皂白,把手里的东西往缝纫机上一丢,立即揪住江晓娟的衣领,用力一扯,江晓娟毫无防备,一个趔趄站不稳,又被椅子绊住,一下子跌倒地上。 爬起来后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嗷嗷叫着扑向丁美丽,两人扭打起来。 把店子里的东西:布料、尺子、纽扣,一切可以用来做武器的全部用来攻击或自卫,砸得满地都是。“乒乒乓乓”,响声引来街坊和路人围观,黑压压在店外站了一排。 娟娟根本劝不住,头发也被江晓娟抓扯松了,她哭着求门口的街坊打电话给派出所,就在她求人打电话的时候,江晓娟被丁美丽推过来,跌趴着裁缝台上,顺手提起刚刚娟娟熨西裤的熨斗,一把砸向娟娟。 娟娟冷不防,被guntang的电熨斗砸中颈部,伴着一声惨叫和皮rou烧伤的焦臭,“咚”地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