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这期间娟娟已经在离尚书坊不远的西门街找到了店面。 和西门街所有的店铺一样,是那种纯木结构的临街老屋,把上面十几块门板逐一卸下,堂屋敞亮,一边铺了张床板当作裁缝台。娟娟的笑容招客,做工样式新颖,裁缝台上堆满了待做的活路。 娟娟的二妹叫丁美丽,其实一点都不漂亮,和娟娟完全不像两姐妹,读书很差就辍学了,跟着jiejie学裁缝。那时我已知道丁家一共姐弟四人,除娟娟和二妹丁美丽,还有三妹丁婉萍正读初三,四弟丁国平刚读小学五年级。 是娟娟自己的铺子,我不上班的时候就整日在铺子里帮忙熨衣服,边和她们两姐妹逗趣,丁美丽也已然把我当作姐夫,整日小飞哥这样叫着。晚上,如果我不上夜班,就帮忙关铺子,然后送她们回家,丁美丽抱着需要拿回去浆洗的衣物走在前面,我和娟娟牵手走在后面,柔情蜜语。 这种半空开的状态很快被父母得知。他们慌张,恼怒,失望,母亲语重心长给我他和农村女孩在一起将来的后果:你的儿子是农民,儿子的儿子也是农民,孙子的孙子当然也是农民…… 在我的轮休时间,母亲甚至特地请了假在家监视,不准我出去,当然也不准我再住集体宿舍。 那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有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样子,我一个人很烦躁地躺在床上,正苦想着娟娟时,听到窗户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脆响了一声,立即贴着玻璃往外看,意外看见娟娟俩姐妹在隔壁的建筑公司二楼,丁美丽拿起小石子还想丢,看到我,急忙招手。 透过淡淡月光,看到娟娟的脸苍白,显得迷离又忧郁。 一阵心疼让我再也不管不顾,立刻翻身下床,冲出门,父母的叫喊声被远远丢在了身后。 匆匆提着车,从花园里26号的大门刚一出来,就看见她们两姐妹跑过来,我将娟娟一把抱到车梁,跨上车,招呼丁美丽坐后面,向小南门外急驶而去。 风呼呼在耳边吹着,我想父母能追上来吗?只要过了小南门外的石桥,他们肯定不知道往哪里追? 决裂! 我带着娟娟她们俩姐妹在寂夜里飞驰的时候,脑海里不停蹦出这两个字。 ………… 一路骑到她们家的乱石墙边,丁美丽先跳下车,蹑手蹑脚开门进去。 娟娟滑下单车后却没有进去,在我手心轻轻按了下,往另一方向走去,我推车跟在她身后。 绕过乱石的围墙,是几间比较整齐的木厢房,二楼撑开着两扇木窗,有黄黄的灯光散漫在寂静夜色。再走过,一条宽可过板车的泥石路傍着堵长长的石墙,石墙上爬满野藤和蔷薇,石缝间,下弦月无声倾泻的辉光照耀着或开或败的花。 娟娟停驻在围墙转角处的阴影。 我把车靠在墙上,轻轻走过去,一手撑在稀疏蔷薇间冰凉的石块上,一手环绕过娟娟的腰把她拥在怀里,唇摩擦着她柔软的长发。 “小飞,怎么都不来找我了?”娟娟的声音低若游丝,彷佛两根无形的线,从我眼角牵引出暗淌的泪。 用唇摸索着找到她的,轻吻我的娟:“不会了,我再不会把你……”娟娟用唇封住我的话。 我把娟娟紧紧拥住,感觉她真的异常嬴弱,那么小那么小,好像一个婴儿。 抱着站了好久。我一只脚麻木了,换另一只脚支撑重心,娟娟象一只小鸟吊挂在我胸前,无比依恋。在这时间里我们几乎没有再说话,静静沐浴在银灰色的月光里,感受习习微风轻抚一般的吹拂。 娟娟有时闭眼睡着一样享受我的轻吻,有时睁开大而深邃的眼睛久久注视,象要从我的眼里找到一种真诚。下弦月慢慢从视线里的夜空游走,把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成一团树影般的长线。 夜已微凉。 终于有行人重重的脚步惊扰了我俩,从陶醉中惊醒的娟娟赶忙把脸别开,那路人经过时居然还放慢了脚步,一双警惕的眼睛审视了我们几眼才离开。 等脚步声进了围墙里面的大院,接着“吱呀”一声,一扇重重的木门在远处开启又关上,一切重归寂静时,娟娟拉起我的手,悄声说:“来。” 引着我走进围墙。大院没有门,本该是门的地方留出个宽宽缺口,缺口边种着一簇翠竹,翠竹旁一小块菜园里栽着宽叶的青菜;我们从青菜间一条小路绕到她家的灶房,我把车无声靠在一堆干稻草上。 我打量着灶房,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是因为我换了个方向进来?还是因为月色让一切都蒙上淡淡的辉光而致新颖? 娟娟见我发愣的样,不禁一笑,又赶紧拿一根指头竖在唇间示意我不要出声。 她先进去。 灯亮了,传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听不太真切,接着“啪”一声,灯又灭了。隔了一会娟娟才轻手轻脚出来,在我耳边悄声说:“今晚你就不走了,好么?” 我勇敢地点点头,随着她摸黑进屋。 摸到一张床。我知道是横着的那张大床,娟娟掀开布帘先躺了下去,再拉着我让我躺到她身边。 又挨着娟娟青春的胴体,我不免心潮澎拜,但因为是在陌生的环境,黑夜里我只紧张地握住娟娟的手,身子却不敢动。娟娟侧下身把头靠在我胸膛上,手指在我肚皮上轻轻划写着什么,我凝神感觉她的指尖,没有辨出她划写的是什么字,紧张感却被她的一划一划消除了,就探索着去摸她。 正要进一步举动,娟娟赶紧阻止我,悄声说:“二妹在里边睡着呐。” 吓了我一跳!刚刚点燃的激情也被吓没了。瞪大双眼细看,依稀中,发现丁美丽确实就在床里边睡着,被娟娟从中间隔开。 原来,丁家的居住条件这么不好!她们姐弟四人就睡两张床,三妹四弟睡那张竖的小床,可能刚刚娟娟进屋动员丁美丽转移位置遭到拒绝吧。 我胡乱想着这些,心情逐渐平静,一种强大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拿手轻轻拍着娟娟的手背。 娟娟感激地回摸了我的手背几下,象安慰似的,小手竟悄悄沿着我的腹沟轻抚,惹得我又心猿意马起来。正在内心挣扎,娟娟忽然又在耳边低语:“小飞,好像有些不对头。” 我诧异地反问:“什么不对头?” “我感觉不对头,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娟娟说。 “到底什么不对头?”我很茫然。 “我不知道,但——但确实不对头,那个——都很久没有来了。” “谁没有来?”我越发糊涂。 “哎——就那个。” 我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摸了下她的腹部。 娟娟的小腹依然光滑如凝脂,让我益发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