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万物生
似寂静山谷里一滴水渗透岩层滴落深潭！ 似夜深人静一颗流星划过苍穹！ 似琉璃从山顶摔落在巨石上！ 似时空与光阴交汇碰撞！ 亘古寂静的星海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单音节声响。 那声音如此轻微，却重重的撞击在青轲的心间，让他神魂颤抖。 一场极静到极动的演变毫无征兆。 青轲只觉得远处的青白变得越来越小，突然就发现漫天星辰在剧烈颤动挣扎，星辉摇落杂乱无章，下一刻星辰挣脱束缚，循着诡异轨道急速穿行于冰冷夜穹，流星如聚雨、如花火、如长虹经天，碰撞、崩碎、重组…… 数不尽的星辰碎片撕裂长空，大陆崩裂汪洋倾泻，尘埃飘聚砂砾沉浮，电闪雷鸣骤雨流火狂风怒云，时空崩碎，光阴断流，天地轮回洪荒归复…… 只有青轲仍在安静的飞。仿佛在时空隧道里看一场宇宙的壮阔轮回。 除了最开始的那声震颤灵魂的音节，青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闪电云彩星辉流火交叠幻化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伟岸男子傲立鸿蒙之中，一口吸尽无边黑暗污浊，使得天地清明众生膜拜，下一刻却被一把长剑穿空而来，牢牢钉在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山之上。 一个身穿圣袍的庄严男子独面万千而不惧，扣指成决，便有无尽纯粹光明划破虚空生于指尖，成万千形状倏来疾去变幻莫测，万千周遭虚空中顿生无穷无尽光形图纹，所到之处撕裂空间吞噬残躯无数，君临天下。 有仙圣抬手聚四方星辰，熔为数百口巨大棺樽，拂袖抓来颠顶魂魄封入棺中，埋于九幽寒冥。 有龙陨成巨山渊涧，凤死生八方地火。 有枯槁老人从光阴动荡如波纹的岁月时空里走出，空冗白发瞬间转为青丝万丈，反掌之间岁月流转，贯纵今古。 有大妖解刨自身，亿万刀后人立而起，仰天狂笑…… 有山鬼从枯井里爬出，鬼哭声震颤苍穹…… 如此种种画面一一在青轲眼前闪过，越来越远…… 下一个瞬间，所有画面消失不见，汪洋突然挟狂风流云倒卷，吸收雷电星辉之力，尘埃砂砾大陆星辰，全都被席卷入岩浆汪洋之中，包裹成一个无穷大的火球，无比急速的缩小变冷，凝聚成一颗硕大无比的星辰，缩小凝聚的同时伴随着时空倒卷，仿佛要把这颗星辰送回亘古最初时。 一切突然静了下来。 寂寥深邃的夜穹里最后只剩下这一颗巨大无比的星辰，被无尽混沌包围，周遭一切物质都冰消、雪逝、云散、风流去，浊升，清降，空气凝，混沌聚。混沌与星辰之间，形成一个无限巨大的环形黑暗苍穹。 时空里，这颗会发光的星，成了唯一的光明。 下一刻，青轲发现自己缩小成了一粒尘埃，穿越无边黑暗，最终依附在这颗星辰上。 他成了鸿蒙初开时的一粒微尘。 他的rou身僵死成壳！血脉干凅成泥！ 他的感知在缓慢模糊！神魂在不断衰减！ 从生到死的煎熬如此漫长。漫长到青轲即使性情疯魔神魂混乱了，仍旧本能地清晰感知着生命的流逝。 冰冷时空长河里不知春秋岁月。 很久很久之后，或许三千岁，或许亿万劫，除了一丝执念，念念不忘那一场十六年模糊的生，青轲彻底死了，死成了一颗卑微的尘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混沌动荡，漏下无数鸿蒙灵丝，穿过巨大环形夜穹，飘落在星辰上空，开始滋润这颗星辰。 又过去无穷岁月，鸿蒙灵丝开始在这颗星辰上演化烟云水汽，滋润沙土，化冰成河。 青轲所化那颗尘埃，也开始吸收灵丝，变得越来越圆润饱满。 然后有惊雷炸响，照亮夜穹，炸落在这颗尘埃上。 尘埃裂，尘埃悸动，执念悸动。 一场关于生的命运，开始悸动。 那一缕执念开始疯狂的吸收周围能吸收的一切，越来越壮大，越来越灵动……那场惦念了无尽岁月的关于十六年生命的模糊念头，也渐渐清晰起来。 然后有一天，一个新的青轲的灵魂，重新活了过来，开始惦念能承载灵魂的血rou驱壳。 于是有一天，尘埃完全龟裂，有条及其细微的爬虫，头顶羸弱菌丝从尘埃里缓慢爬出，又立刻被雷霆轰碎成无数段。乳白色的断虫残丝四散在地面上，被更多的雷霆轰碎成更多的断虫残丝。 无论是残丝还是断虫，都是青轲。 他的神魂也连同残躯一起，被撕裂成无数份。 神魂被生生撕裂是怎样的一种苦痛啊，若不是还有那一缕疯狂的执念坚持着，青轲都怀疑自己会再次死掉。 可下一瞬他又感觉这雷霆轰顶真的爽爆了。因为他突然发现，疼痛过后，一个青轲变成了无数个青轲——所有被撕裂的神魂和rou体，居然重新嵌合，开始独立成命。 无数个青轲兴奋得想要吟诗，吟唱那首“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不！应该是无数个青轲全部复活。 这颗星辰同时开始复苏，缓慢地从风雨如晦雷电肆虐地火频发，到春雷、夏雨、秋风、冬雪…… 于是青轲疯了，在无尽的岁月里开始不知疲惫地驱使无数个青轲，艰难地在雷雨风雪中四散开去，他甚至疯狂的想霸占这颗星球每一寸地方。 “不！我要组建一支称霸海陆空的青轲战队！”青轲的神魂在驱壳里疯狂的呐喊！ 他有这个资本，因为他还在不停被雷击不停地分裂，虽然也伴随着无尽的死亡，可他惊喜的发现，每一个青轲死亡，都会成为其他青轲的食物和养分，使得活着的青轲更加茁壮地成长。 而且那些死掉的驱壳，灵魂不会消失，而是转移到作为主体的青轲身体里，不断壮大又不断分裂着。 然后在不知多少年月后的某个春天，有一个青轲开始变异。然后两个、三个…… 他们变成了无数种不同的青轲，也就是无数种不同的生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或者爬的…… 直到某天，青轲发现雷霆再也劈不死大部分自己之后，开始停下疯狂造物的节奏审视这颗星辰，很懊恼的发现，居然有光屁股的猴子满山跑了。 于是他很愤怒的指着面前一群猴子破骂：“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光屁股满山跑真的不影响形象？你……说的就是你……那个屁股最红的，你难道就没想过找点东西来遮住你那团火红的烂rou？” 于是这样粗俗的谩骂开始在这颗星辰上肆虐： “你傻X麽？雷劈不死你，难道就不会找个母的？就你这种白痴还想发展势力，****去吧！” “你，你，还有你…跳蚤多了难道不会下河洗澡？……什么？不会水，不会水你难道不会推只狗下河学狗刨？说了多少次，要学会动脑子，脑子懂吗？” 日子就这样过着，生命还在继续传播，越来越高级的生命开始出现，随之衍伸的便是本能天赋、神通、智慧、思想和技能。 而作为主体的青轲，也成功凭借自己最具有智慧的大脑，先其他青轲一步，最先蜕变，再世为人。 湖中的倒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多么漫长的一场生呵！ 再次为人那一瞬，青轲仰天狂笑不休。 八方混沌应和着他，降下狂风暴雨雷霆电闪。 脚下星辰应和着他，爆炸了，汪洋倾泻大陆漂浮岩浆肆虐生灵涂炭…… 所有还未化形成人的青轲都死了，没有任何一个在这场灭世灾难里生还。 只剩下他自己，矗立于岩浆汪洋之上随波起伏，任凭天地失色星辰崩碎而不坠不灭。 生灵死亡后，他们躯体里那道关于青轲的神魂，裹挟着他们的天赋血脉神通造化，尽数回归这个独立苍穹的青轲的识海。 一颗星辰死了，无数颗星辰活了过来。 爆炸之后的星空，终于变得熟悉了，青轲无比笃定，这就是青白和教育家所在的那片星空。 无数个青轲死了，他们成全了一个神魂强大无匹的、拥有万物天赋神通血脉的青轲。 星域重新归复寂静，混沌再次降下，生命再次开启漫长的旅行。 只是青轲知道，那些重新活过来的生灵，再也不像原先这般共享同一个灵魂了，他们是独立的，完整的自己，从生到死都是。 或许诸方星域里还会再诞生出像父亲一般神奇的生灵，谁知道呢？天地造化，就像父亲这场恢弘的生命之旅，本来就神奇得不该揣测。 “是的！是父亲的旅程，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在父亲留下的幻境重走了一次——只为了传承这种万物生长的神奇力量。”青轲现在已经回忆起很多事，同时也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自己和青白的关系。比如自己和青白在那场血战之后，就一直被封印，沉睡了无尽岁月，然后在这片父亲留下的洞天世界苏醒。 青白在洞天里长大。而自己却被抛去外界自生自灭…… “万物生长。万物长生。这套父亲留下的传承，就叫万物生了！” 青轲伸出手，狠狠握拳，感受着身体里磅礴的力量：“教育家！这笔账，我会慢慢找你算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还有，青螤叔叔，你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和这心机深沉的教育家混在一起？是他控制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