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楚茂源的女朋友田莉毕业于平安地区卫校，小他三岁。田莉出身教师家庭，父母均是同县另一公社小学的老师。他们谈恋爱时，田莉的父亲尚在校长任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田莉的父亲一开始就不同意他的女儿和楚茂源交往，即使知道两个年轻人已经走得很近，却始终不改口。有一次他到县医院去看女儿田莉，恰巧遇到楚茂源，竟当面板着脸警告他，不许他再纠缠田莉。好在当时田莉还没有下班，并不在场。田父趁机发难，是想从暗中极力阻止这段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的情缘。

    田父说得出口，楚茂源也不含糊：“我们是自由恋爱，你管不着。”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两个男人之间的交锋并未到此为止。楚茂源给田莉的父亲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痛斥他的封建思想，称他不配为人师表。田父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受此辱骂，对楚茂源更是恨之入骨。他拿着信找到在县师范学校教书的妹夫，即田莉的姑父，想争取同盟做田莉母女的工作，因为妻子女儿在这件事上都不肯听他的，这使他陷于被动且孤掌难鸣。

    妹夫认认真真地看了信，却说了一句让他大失所望的话：“文笔不错嘛！”

    后来田莉的姑父、姑姑见了楚茂源，就更加的迷惑不解了。

    “小伙子不仅形象好，而且又有才，又懂礼貌。人家哪里配不上咱家田莉了？”

    田莉的父亲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说：“算了，这事我以后不会再管了。”

    那时候平安县酒厂的厂部还没有搬进城。在楚茂源分配到县酒厂的短短两三年间，酒厂的业务发展之快，简直有如神话。“平安牌”系列白酒畅销省内外，甚至还有神通广大的业务员将平安酒摆上了钓鱼台国宾馆的餐桌。省内外的客商云集平安城，想方设法通过各种关系购买平安酒。特别是到了年节之前，争抢“平安牌”白酒更是达到白热化程度。平安酒厂的规模一扩再扩，后来还专门成立了指挥部，由县里来的一位副书记亲自挂帅，指挥扩建工作。“平安牌”白酒，以及省内其它品牌白酒在市场上的过度红火，直接导致后来全国“发酒疯”：大批酒厂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原材料价格被一再推高，白酒行业逐渐进入一个畸形的发展阶段。

    楚茂源认识田莉的时候，已是平安县酒厂财务科副科长，主持日常工作。楚茂源不是通过正常的组织程序被提拔上来的。因为调资问题，财务科长和厂长闹翻了脸，财务科长就消极怠工，威胁厂长说不想干了。财务科长思忖着暂时还没有人能够替代他，离了他酒厂的报表就报不出去，想以此逼厂长就范。厂长受到财务科长的要挟，心里不痛快，但又怕耽误事，正愁烦着呢，楚茂源敲门进来毛遂自荐，说愿意担当此任。厂长大喜过望，马上叫来厂办秘书，当下拟定任命书，在厂里临时召开的办公会上宣布了此项任命。

    楚茂源虽然学的是商业会计，但在他分配到平安县酒厂工作半年后，曾到地区财校接受过半年的工业会计培训。培训班的授课老师姓仇，是地区财政局的一位副局长，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原本就是地区财校的一位普通教师，刚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不久。仇老师有真才实学，而楚茂源成绩优异，是仇老师的得意门生。工业会计最核心也是最难的，就是成本计算。生产程序越复杂，成本计算的难度就越大。楚茂源经过培训班的学习，打下了比较扎实的理论基础。所以当他向厂长毛遂自荐时，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官迷心窍。对于领导一个有十几个人的财务科，楚茂源虽然谈不上胸有成竹，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去迎接这个新的挑战。

    楚茂源后来确实克服了重重困难，按时交出了由他主持编制的第一套会计报表。他的工作受到县财政局对口管理负责人的肯定。那一年他二十三岁，是当时厂里最年轻的中层干部。他这样的资历，在县里的国有企事业单位中也是少见的。

    楚茂源追求田莉的过程，也颇具传奇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