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传奇
眼见这不知所谓冒出来找死的骑士队策马从容迈步，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西蛮大军震天的吼叫声慢慢的停了下来，中州城头的守军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茫然地看着这支冒出来送死的小股中州骑兵。 三支骑兵人人面带从容微笑，在三座城门前扯马向着西蛮军排成一排，恍若天兵。中间一骑又缓缓向着西蛮阵列行去，于二十丈外停下，解下马鞍后的包裹，扯着头发将西蛮三族牛首的首级之一高高举起！ 什么都不用再说。早已被神奇百人队搞得心力交瘁、神经已绷到临界点的西蛮人们，牛首头颅的出现就是最后加上的那一份力，瞬间就绷断了他们大条的神经。 西蛮大军前排的士兵们无论是什么颜色的眼珠子都开始变绿，无论什么颜色的肤色都开始变得死灰，浑身颤抖，然后手中的木棒砍刀铁锤乒乒乓乓的掉在地上，转身，开始推搡，嘴里高声用各自的土语喊着“牛首都死逑啦！赶紧逃命吧！”……这些士兵，就是海啸发起时最开始的那股小浪，很快便席卷而成倒扑的五色大浪，再成为不可阻挡的溃退大海啸，让后面转身太慢、跑得不快的无数西蛮士兵跋涉了这么远，吃了这么多苦，甚至还没看见一名真正的中州人，就把性命丢在了自己人脚下、丢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兵溃如山倒。 当时西蛮大军围在河西三城之下总计三十万密密麻麻如蚂蚁的人海，巨大数量的唯一意义便是堆成了更高的rou山，一旦坍塌只会掩埋更多的自己人。西蛮人高大的身躯和吓人的体重，也更有利于把他们倒在地上的同胞踩成rou酱。而还能被握在手里的尖刀铁剑，很多都因为挤做一团推推搡搡而被送进了自己人的身体。那此起彼伏的跌倒声、尖叫声、惊呼声、惨叫声，人嘶马叫兽吼声，汇成了追魂夺魄的巨大声潮，成为三团越旋越大的死亡漩涡发出的绞杀生命的令人绝望的震天之音！ 城头的中州守军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当他们看见城下区区三十多人的白甲白马骑士队，全都拔出马刀持在胸前，发出一声“誓死保卫河西，追击！”的呼号后，又高高举起雪亮的马刀开始策马冲锋，才猛然惊醒过来！城内的守军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奔下城头，奔向马厩中的马匹，奔向用自己的双手去洗刷耻辱的机会，奔向触手可得的大把军功…… 一场本该惨烈无比的城池攻防战，毫无悬念地变成了一场中州铁骑高举马刀追砍西蛮溃卒的追逃战。十四万河西军冲出城门，冲过西蛮人留在城下的几万堆rou酱，开始了疯狂的追击。 接下来的几天，二十来万仓皇逃命的西蛮人像是被水灌了巢xue的蚂蚁，在辽阔的河西土地上四散乱爬，又不断被身后腾空而起的马蹄践踏，被身后射来的弩箭射杀，被旋风般的马刀一晃而过斩下了头颅。甚至之前躲在田野、地窟、山洞、水窖、丛林里，对每次攻来都执行“三光”政策的西蛮人恨之入骨的中州平民们，此时也手持锄头、猎叉、棍棒、剪刀、菜刀、榔头突然冒了出来，不断让西蛮人在骇得大小便失禁的同时丢掉了性命。直到西蛮人在河西土地上又留下了六万多具衣衫褴褛的尸体，逃进了“三大险地”，中州人才停止了气喘吁吁的追击——他们都已砍得手膀子脱力，累得不行。 而余下的十多万西蛮士卒，通过三大险地时又死伤无数，一路长途跋涉又倒毙不少，最后真正回到了他们家乡的，还剩下不到十万。 接下来西蛮人几千万男女老少的眼泪，很快便淹没了远京，淹没了整个蛮域。家家户户里那凄惨的悲号声、绝望的哭泣声，汇集成蛮域诸族的无尽怨念和悲声，响彻云霄。 这是一场让西蛮人吓破了胆、伤透了心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西蛮史称“32年河西大惨败”，中州史称“1280年河西保卫战震天大捷”。 凡是参与过这场战争的幸存西蛮士卒，多年以后一提起河西，一提起“百龙队”，一提起“小白龙”，都仍是忍不住瑟瑟发抖。这样的恐惧，同样也通过他们传递给了整个蛮域。 辛苦筹备了五年、举全蛮域之力发起的这场总攻，损兵大半，四个最大种族的牛首被人一剑斩首，各级将领几乎丧失殆尽……这一场总攻的惨败，让西蛮元气大伤，也让好不容易统一了蛮域、一代英明而伟大的共主、大牛首黑穆耳第二年便染病含恨而去。黑穆耳辞世前，手指东方，留下遗言，“只要河西小白龙还在，后人十年内不得再踏上中州之土半步……”直至断气，两眼仍溢满悲泪不肯闭上。 此战后，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河西三军将士们，和所有的河西人民都开始疯狂地四下打听和追问，那从天而降的白甲白马的百人骑士队，以及带领他们的将官，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所有当时在驰颐城头，亲眼看见了那名白衣白袍英俊百夫长的河西军士，看见了他策马而上手持西蛮军统帅熊楞族牛首黑风濮首级、恍若天龙降世不发一语便骇退了西蛮十万中军的人，都成为了整个河西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争相被其他军士、人民拖进军营、坊市、酒肆、饭庄被人们灌得满脸通红，只能摇头晃脑地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当天的所见……慢慢的，除了驰颐城，包括防堡、驻隆两城当日在城头的军士，后来追击战中的骑兵，凡是亲眼瞟见过白甲白马百人骑士队成员的人，都成了全河西军民眼中最幸福的人、最被羡慕的人！ “这支百人队是从天上来的！正是他们使得西蛮三军粮草尽毁、将官莫名死亡、夜里闻得十面埙声而军心溃散，又奇袭中军大帐斩了四位牛首，我还亲眼看见他们一人就能砍死十名西蛮贼子，那能是凡人吗？他们区区百人，就吓退了百万西蛮贼子！那能是凡人吗？”……人们开始越传越神，纷纷认为百人队的成员不可能是凡间的普通人，他们人人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天兵。而他们的百夫长，一袭白衣恍若白龙降世，睿智果敢，一身水属和金属罡气霸道无比，一手“龙吟寒罡剑”能夺人首级于十步之外，就更是能独身力敌千人的天将！ 面对这场浩大的胜利，那遍地的西蛮人尸首和被丢弃的物质、武器，河西军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收拾清理好战场、统计完军功。之后，河西军在河西郡城驰颐举行了隆重的祝捷大典仪式。 大典这一天，河西人民无论老幼倾巢出动，把整座驰颐城的主干道围了个密不透风！沿街的窗口、露台、房顶、树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脑袋。 人民手持鲜花、彩带、礼炮，翘首企盼着，伸长脖子费力地向城外河西军营方向张望，盼着能早一些见到驱逐了蛮夷、拯救了河西的英雄部队、英雄将领，特别是那支神奇犀利的百人队！ 当身披典礼将甲的河西军都统桑大同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地领着这支白衣白甲的百人队出现在城门口时，几十万河西人民全都被复杂的情绪弄得噤若寒蝉，只呆呆地盯着这支挽救了他们生命和财产的天兵。而当看清都统大人身边的那位白衣白袍小将，正是力夺去年河西军演武之魁、桑家的那名天才少年之时，全城的少女率先抑制不住，开始疯狂地高呼“桑木公子，我爱你！” 中州历来就有“四象镇苍穹”之说，这四象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河西人民虽身处河西，但人人都有虔诚朝觐东方中州之心，认为那里是“东宫苍龙”守护之地，并为自己能成为中州王室治下臣民而倍感幸福。传说天上的东宫苍龙神座下有七条护主小白龙，条条拥有震天慑地之威能。这次河西险遭西蛮大军攻陷，危急时刻，桑家的桑木公子横空出世、解万民于倒悬，且你再看他一身白衣胜雪，恍若天人，难道他真是东宫苍龙神座下的小白龙降世不成？ 这个说法在围观群众中飞速蔓延，很快少女们的尖叫惊呼就开始改成了“小白龙，我爱你！” 这立即引爆了民众的情绪，人们全都开始竭斯底里地狂叫起来，鲜花、彩带如雪般向这支队伍飞去，鞭炮礼炮铜锣脸盆铁锅齐鸣，最后混乱的呼喊尖叫声，渐渐汇成了几十万人民震天的统一呼号：“小白龙，百龙队，万岁！” 然后在驰颐演武场上的祝捷大典仪式上，最隆重的环节就是对这支百人队的表彰。河西三军代表上万名各级将领军士，对桑木和他所带领的百人队表示了最崇高的同袍敬意：全体肃立，拔刀顿足，三呼“小白龙，百龙队，威武！” 那一刻，小白龙在台上站得笔直，拔出佩剑向河西三军同袍们回礼致意，俊朗的脸上云淡风轻。百龙队勇士们在他身后举刀，向同袍回礼的同时，也向他们的领袖表示最崇高的敬意。而他的父亲桑大同，幸福得泪流满面，因为他知道这个曾经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庶出子，给桑家带来的无上荣光和功勋，将让桑家上下世代在河西倍受尊崇！而假以时日，自己也必会因为此子的存在而功震天下，最终家族将在自己这两代人手里超越桑家历代先祖所取得的成就。当然说不定很快，自己这个爹就要让位于这位好儿子了，但即便是如此，那也是莫大的幸福…… 此役，河西军以二十万逼退西蛮三十万大敌，且歼敌过十万，自身损兵不过六万，这样的战绩使河东震惊、令中州王室大喜！一众河西将领士卒全都因此被论功行赏，心里莫不对桑家感恩戴德。桑大同因此爵升一级，从“公”至“伯”，成为了桑家历史上的第一位伯爵爷。桑文也从一名寸功未立、籍籍无名的白身小将，一跃而成为名动天下的“河西白龙将”，直接加爵四级，以区区十八岁的年龄，便作了当时中州最年轻的“武定公”、万人将。 从此，哐当一声，“从天而降小白龙，力挽狂澜护河西”，就成了中州说书人开讲“白龙镇西传”的开场语。 而桑木带领的百人队，从此也被人们称之为“百龙队”。这支百龙队直至桑木成为了都统将军统领河西三军后，都一直是小白龙身边的直系亲卫队，战功彪炳、青史留名。 天降小白龙，骇退百万敌。十步断人颈，一战定功名。 桑家的天才少年桑木，以此战为开端，开始书写一段全河西、全中州乃至全蛮域人民都难以忘怀的不朽传奇！ 自古以来，很多英雄的传奇以惊艳开场，却以悲凉收尾。 小白龙桑木，也没有逃出这个历史的诅咒。 但他的牺牲，让他成为了神，被河西人民永世供奉…… （出差了，今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