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王败寇
隆隆战鼓声响彻这片草原，五千英格兰轻骑兵如同黑压压的潮水一般冲杀向诺曼底深入敌腹的四百重骑兵。辽阔的平原是骑兵作战最佳的地形，不远处烟尘滚滚，伴随着燃烧之后的烟雾疾驰而来。 “威廉公爵，敌势汹汹，我们现在不宜与其交锋，您看……。” 里夏尔骑在马背上，脸上多出了几分苍然，奈何这包围之势刻不容缓，他非常明白若是现在撤退也许谁也走不掉。 “将士们！准备御敌！” 身披重铠的威廉提起公爵长剑，冷冷凝视着这五千轻骑，道：“坚持到步兵部队抵达战场，里夏尔将军，不必多言，兄弟们随我来！” 说罢威廉催动战马，提起马一侧的长枪，抛射出去。长枪划出一道弧线，将一名英格兰骑兵刺穿钉在马下，但这并没有阻拦冲锋的势头。战马嘶鸣，铁蹄轰响，骑士们擎起盾牌与剑在这片平原之上即将交锋。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威廉的脸上，脸上带着沧桑与疲惫之色。下一息马蹄声连成一片，四百重骑兵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敌阵，竟有从阵前冲到阵尾的趋势。 慢慢的，重骑兵队伍被茫茫多的轻骑兵一点点包围起来，形成吞噬的阵势。诺曼底军队的阵营不断地被冲击着，甚至被切割开来。身负重铠的精锐重骑先是冲击在轻骑的盾前，双方的重盾碰撞在一起，后者直接被硬生生砸落滚下马，迅速的重骑兵被五六个英格兰骑兵围起来劈砍，身上伤痕愈来愈多，最后被打下马后就被马蹄所淹没。 “威廉，现在我们算是插翅难飞了。” 里夏尔一直靠近着威廉，挥舞起手头钢剑雷霆万钧之势将近身的敌人都被尽数斩于马下，奈何人数压制，自己的铠甲已经千疮百孔。而威廉也好不到哪里去，精致的公爵披风早已被钢剑切成了碎布，头盔也被削去了一角，公爵长剑上沾满了鲜血，与一名骑兵的剑碰撞在一起。里夏尔手起刀落斩下那人头颅，喊道：“威廉！我去杀出一条路，你先走！” 威廉回过神时，望向远方一片红色英格兰军队，脸上满是死灰，与前军胶着的重骑兵队迟迟未赶来，此刻敌方的左右军步兵弓箭手部队如同噩梦一般出现。 “天亡我！” 威廉仰天长啸，提起长剑凛冽挥舞，斩落两名英伦骑兵紧握铁拳，抓住一个骑兵的脖子翻到马下。里夏尔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威廉的手臂拉上自己的马，眼中凶光乍现，提起马边的长枪突刺穿透了一名敌人。 正是此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领头的将士挥舞着诺曼底的双狮旗帜，战鼓声就像是从密德赛克斯就传入耳中。四千重骑兵以及后方奔袭而来的诺曼底佣兵团和征召士兵从草原的地平线上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不计其数的双狮旗飞舞在贝德福德的领土之上。 英格兰轻骑兵队统领心中一寒，望着犹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的诺曼底兵团，咬了咬牙，道：“撤向北方！往后方营帐的方向撤去，后军营帐的火已经被熄灭了！全力搜寻戈德温殿下！” 话音刚落轻骑兵们纷纷扭转马头，全力撤退，就如蝗灾袭来将谷米啃噬殆尽一样，侵袭了四百重骑兵。仅仅片刻就将这一小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不禁让人感叹英格兰骑兵的恐怖。原先支援而来的英格兰士兵也前队作后队撤向北边黑斯廷斯大本营。 威廉下马又爬上自己原先的战马上，深吸一口气剑指北方怒喝道：“为国尽忠的时刻到了！重振旗鼓，追击英格兰的军队！” 战鼓声愈发的密集，诺曼底战士们士气高涨。里夏尔拉起缰绳策马来到阵前，从容不迫下令重整了阵型，以中心为弓箭手，左右军重骑整装待发，重步兵与雇佣军团在前方缓慢推进，头盔之下不难看出他们神色的凝重。 此乃最终的决战，鹿死谁手，决定了这个英格兰王位是属于戈德温王子还是诺曼底的威廉公爵。 …… 火焰烧遍了这一块的所有绿草，蒸干的血迹铭刻了这一片的杀戮。燃尽了的中心营帐失去了白色的麻布之后，慢慢的露出了一具具被烧焦的士兵尸体，更有一些直接被烧成了白骨，枯灰与暗红的色彩充斥着这一片地方。一些伤残的士兵苟延残喘存活下来，哀嚎声此起彼伏。这是英格兰的后军营帐，伤兵与补给品的所在地，一夜之间损失惨重，连天的野火剥夺了这一片草原的生命，也掠走不计其数的人命。 理查德慢慢的睁开眼睛，脸上满是硝烟痕迹，灰烬与泥土在脸上结成一块又一块，自己的佩剑安静的躺在身边。不算猛烈的阳光照耀在自己的伤口上发出嘶嘶的声音，身体机能将近透支，但令他安心的是一些被剑划开的痕也快要结疤。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从地上坐起，脱水与晕眩感冲上头，令他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口中不停喊道霍耶尔的名字。然而霍耶尔就在一旁的空地上倒在血泊之中昏死了过去。 在霍耶尔不远处的营帐废墟之下一阵响动，嘎吱一声一个金发的身影破土而出。戈德温左臂上的血洞被黑色的灰烬填上，他佝偻着身躯，满身伤痕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站起身的理查德。 “没想到，上帝仍然眷顾着你这条小命，理查德。” 戈德温说罢随手拿起一根木棍站起身，疲惫的身体令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刚迈出一步就险些又一次跌倒在地。回神之后拼起最后的盎格鲁撒克逊的尊严，怒火迸发，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冲向理查德。 理查德抓起身边的佩剑站起身，格挡在胸前。木棍挥在剑身上断成两半，戈德温居然愈战愈勇，断裂的木棍又一次砸了下来。剑身格挡，招架住后腹部一阵疼痛，喉咙腥味又一次从体内翻起湿润，手中的长剑也被夺去。转眼之间身体飞出倒在一块巨石旁，睁开眼，草原那边士兵的呼喊声传来，双狮旗翻涌，两军杀在一起马蹄声传入耳中嘈杂。 理查德抬头看着提着自己的佩剑屹立在一片灰白景象中的戈德温笑道：“结束了，戈德温王子，这一次是我赢了。” 戈德温目光闪烁，眺望原野之下，诺曼重骑兵投射出长枪的暴雨，撤退至后军的英格兰军队逐渐溃败。一夜火光后军与补给品几乎被火焰尽数吞没化为齑粉。 他转眼看向倚靠在巨石一角捂着腹部笑看自己的理查德，眼中透过那种绝望，默然抬头看向天边。 “成王败寇，戈德温王子，束手就擒吧。” 戈德温轻笑一声，虎目圆睁道：“呵，什么成王败寇，诺曼人勾结肯特利奥夫文，维京人入侵趁火打劫，染指我盎格鲁撒克逊的英格兰领土，不齿之徒，何谈成王败寇！” “想我家族世世代代侍奉天主，今落到如此下场！上帝，您的教徒已死！” 话音刚落三名重甲骑兵停留在戈德温身边，下马骑士跪拜，道：“王子陛下……我们撤回约克，只要您活着，我们就还有反击的资本。” 戈德温无奈的苦笑着摇头，远方自己的全军都被包围起来逐步击破中，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们就这样战死在这片草原之上。自己如何惭颜苟活，更何况北方苏格兰还有维京人虎视眈眈的贪视着英格兰领土…… “罢了，我们已经输了，上帝没有站在我们的一边。” “王子陛下！” “不必多言，全军退开，让将士们退散开去，告诉威廉亲自来见我。” …… 啪嗒啪嗒，战靴踏在鲜血之上，威廉驾马从军中走出，里夏尔护卫在其旁。两军分散两边死死对峙，诺曼战士斗志昂扬，磨刀霍霍准备吃定对面这群英格兰人，而死伤惨重的英格兰将士们已然丧失了斗志。戈德温从废墟中走来，面对着威廉，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傲气。 威廉上前，一脸平静的看着戈德温一双血红的眼眸，道：“别来无恙，戈德温侄子。” “老东西，你就不怕我现在一刀剁了你吗？”戈德温拭去手中长剑上的血迹，诺曼底家族的双狮标志刻印在剑身之上。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威廉皱眉，拦下本要拔剑的里夏尔道：“戈德温，你接受失败的事实吧。你的手中是我儿子的剑刃吧，请告诉我理查德在哪里。” 戈德温指向巨石，金发烧尽本瘫倒在一旁的理查德站起身，走过去搀扶重伤的霍耶尔。威廉令下，一群后勤兵上前将霍耶尔与理查德扶上马背，下一刻理查德也晕死了过去。 威廉淡淡道：“戈德温，你果然是一名正义的骑士。遵循了你所遵从的骑士准则，但是你们已经失败了。叫你的士兵们放下武器立即归降，我以上帝最忠诚信徒的名义起誓，绝不会伤害他们。” 戈德温心中一寒，脸上满是颓然，看向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英格兰战士们，过了很久他终于下定决心。 “全军卸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