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乔安娜驾到
周四通常是苏苒一周中最忙的一天。下午两节成本会计课程。4点半下课后，就得直奔去打工。加拿大国际留学生学费很贵，一门课程上千刀，除了申请部分奖学金外，大部分还需要个人自付。苏苒家境平平，虽然工作过几年，但北京支出不少，也没攒下什么钱，她不想给家里添麻烦，读书空余的时间都用来打工挣钱。 加拿大留学生只要是fulltime的读书，一般都可以在校外打工，工作前申请工卡，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20小时即可。不过，这都是针对正常的支票工作。 打工分为两种方式，支票工就是老板付给你支票，双方需要缴纳一定税款，如果被炒，失业方能申请福利。还有一种叫“现金工”，也就是传统所说的黑工，这种工作老板支出较少，雇人方便自由，是老板们的首选，很多华裔老板在招人的时候就明确说明招现金工。对苏苒来说，有工作就行，现在她的这份现金工，是在寿司店当服务员，工作时间晚上5点到10点，每小时工资12刀，有小费分成，当日结账，每天下来，时薪加小费也能将近100刀，她觉得也挺好。 不过，这个周四晚上，苏苒深切地感到疲惫。昨天一夜未睡，早上补了会觉，中午她熬好了粥，做了两个菜留给昏睡的叶少，急急忙忙出门，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休息过。站在餐厅里巡视，看着推杯换盏、狼吞虎咽的食客们，她几次眼睛稍一合上就要昏睡过去。一起工作的同校男生田聪挺体贴，走过来问要不要替她一下，早点回去休息，苏苒想了想那100刀的工资，强忍着睡意，拒绝了田聪的建议。 快9点的时候，柜台那边一个喊声把她迷糊中惊醒起来。“苏苒，你电话！” 苏苒跑过去。她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就站在附近。 “你怎么不带手机？出事了怎么找你！”电话那头是叶少抱怨的声音。 苏苒摸摸口袋，果然没带手机。“哦，今天糊涂，忘了。有急事吗？”她又偷看了一眼老板，后者正瞪着她。苏苒赶紧低头。 “你手机响了半小时，把我活生生吵醒。只好帮你接了。乔安娜这个疯子到处找你，她现在应该在去你店里的路上。”叶一健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开机密码多少？微信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苏苒睡眠不够，脑子不太转，本能回答：0216！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补了一句：不用看了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话还没完，那头叶少已经挂了。苏苒有点懊恼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还没一会，一个拉风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并成功吸引了餐厅内剩余中外食客们的视线。 乔安娜jiejie到了！ 乔姑娘今天走标准的杀马特风！一头红发，浓妆，黑眼眶，全身黑衣系紧身衣，衬出她妖娆婀娜的身段，身上还挂满了叮叮当当的各种首饰，目测怎么也得五六斤，走一步晃得人眼晕。 苏苒低头，退后一步，用手遮住脸，努力往看热闹的田聪身后藏！ 胆小怕事的老板已经满脸堆笑的迎了过去，“Hi，oneortwo” 乔姑娘停步，扫视了室内一圈，看着胖老板的脸，冷峻地吐出了标准的四个中文字：我找苏苒！ 老板瞪向了苏苒的藏身处，恼羞成怒地喊“苏苒，找你的！” 苏苒想哭，但哭不出来，只能像革命斗士一样英勇地挺身而出。乔安娜晃晃荡荡的迎上，脸上挂着笑，在黑色系妆容下，分外地像个女巫。 “我上班呢！有事下班再说！”苏苒恼恨地甩了一句话。一堆捣乱的人。这工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那我来吃饭行不行？吃到你下班总可以吧？”乔姑娘说完，一屁股坐进了顾客位，“给我Menu，我点东西！” 苏苒还没开口，机智的田聪已经把菜单递了过去。“嗯，我要这个，这个，这个……”于是，在晚上9点的时候，在众人的热切打量中，乔姑娘点了几乎够4个壮汉份量的Sushi。等所有的菜上齐之后，乔姑娘她，就对着满桌的菜，默默地刷起了手机。 老板有些看不下去，他走到苏苒的身边，推推了苏苒，“你去问问，她为什么一口不吃。” 苏苒尊旨走到乔安娜的身边，“我们老板问你，是不是味道不合你的意，你怎么一口不吃？” 乔安娜提高了嗓门：“你当我傻呢！人怕出名猪怕壮，男怕没钱女怕胖。睡前吃这么多，明天我还怎么泡帅哥？这是给你们家Rocky带的，一会打包！” 苏苒扁扁嘴，“纠正一下，第一，Rocky不是我的，第二，它是本地犬、不是日本犬，不爱吃寿司！” 乔安娜声音又高了几分：“你到底几点下班？我付你工资好不好？jiejie，打包这些都不少钱，我12点还有个约会呢！” 苏苒抬头看时间，已然九点四十多了，她安抚着乔安娜，“再等一下，还有20分钟。”话还没完，老板已经走到她身边，“苏苒，你朋友等你啊，你先下班吧！这会也不忙了。” 苏苒高兴点头答应。结账的时候，老板不知道是不是被乔安娜刺激过头，发起了善心，居然还是按5小时结算。苏苒一阵欣喜。只要跟乔姑娘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吃亏。 乔安娜是苏苒加拿大上学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成都人，富二代，英语不好，上课第一次分组做报告的时候，老师把她们俩分到了一起，从此苏苒就算是背上了这个叫乔安娜的包袱。乔姑娘准备的东西永远没法用，为了过关，苏苒只好全部自己来，慢慢也培养出了“独立“的习惯。好在乔安娜还懂得“感恩”，时不时送上点小礼物，宽慰一下苏苒悲愤而无奈的心情。乔安娜讲义气，她要认为你是朋友，你什么事她都想管，苏苒东奔西跑找房子的时候，她也跟着忙前忙后，乔姑娘的房子一直住着男友，没法收留苏苒，但四处帮忙打听，终于把他们圈子里的一位红人——叶一健推到了苏苒面前，解救了苏苒的危机。 想到乔安娜的事迹，苏苒又爱又恨地叹了一口气。 打包好东西，两个人换到不远处的茶餐厅。 “找我什么事？这么急！”苏苒直奔主题！ “帮我补习税法，我下周考试！还有，论文写完了没？借我参考一下。我周一要交，一点也写不出来。”乔安娜上学期FAIL了一门课，这学期重修，因为排课时间关系，几门课都和苏苒错开，苏苒本以为终于甩掉了包袱，现在才发现这包袱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 “那你晚上12点有约会？这么多功课没完成，还这么颓废？”苏苒低声谴责。 “我可不颓废，jiejie，我只是有点前卫，这才叫心无旁骛地热爱生活。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把压力交给别人，把快乐留给自己。”乔安娜理直气壮地说起她的人生哲学，说完，又补了一句让苏苒惊心动魄的话，“对了，叶一健你搞上手没？” “你胡说什么啊？他是我房东，就是个小孩。我跟他差了4岁呢！”苏苒都有点急了。 “你傻呀，又不让你嫁给他！近水楼台先得小鲜rou，能上先上，解解渴。真让我急死，你知道多少人眼红嘛，你有便宜怎么不会占呢？”乔安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苒双手遮上了脸，在手心里呼吸，默默对自己说，“世界如此美好，我绝对不能暴躁！。”她深呼吸了一下，抬头，对乔安娜说，“你自己怎么不上？” 乔安娜连连摆手，“我和他同一类型，同攻同受，不合适。”苏苒有点懵，“同攻同受？”乔安娜还挺耐心的解释，“就是说我们俩一个型号的，我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像俩女的，他和我，一定觉得是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苏苒叹气，“不会的，他只会觉得和一个疯子在一起！”顿了一下，苏苒又良心地想劝诫乔安娜，“小乔，你就不能正常点找个好男生吗？” “我很正常啊！你放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我这样的人。我坚信，这世上总有一个男的，他的SIZE，不大不小，正好符合我，他就是为了忍受我的折磨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慢慢试，总会试到他！”乔姑娘虔诚地说出了自己的人生信仰。 “那你今天试到谁？” “DoubleE的一个男生，长得还不错，就是体味大！” 苏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像老妈子一样叮嘱，“自己小心，做好防护措施！” “放心，跟你推荐一款升级版性福001，牛叉死了，特别好用！”乔姑娘说着又兴奋了起来。 苏苒一脸懵，“什么东西” 乔安娜瞪了她一眼，“jiejie，你应该是老司机了，别假纯！避孕套啊，超薄的！记住，可以保持单身，但不能放弃爱爱。回家你快想点拿下叶一健吧！” 苏苒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默默起身，拿起了乔安娜打包的寿司，无语的离去。和乔安娜聊天，就像和一个外星生物在沟通，完全两种星际语言。 苏苒最后涌起的念头是，“世界这么可怕，我要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