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孙建国走投无路一死解百愁
孙建国在回收公司愣了半天,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法办,可是没法办也得回家呀?自己兜里还揣着一千多块钱呢。孙建国来时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在了回收公司拉货的汽车上了。现在他慢慢腾腾的推着自行车往家走着。 哪个带他来回收公司的人走进了回收公司的办公室,走到财务那里,财务哔哩啪啦一打算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百五十块一角五分钱递给了这个带孙建国进回收公司的人。原来这个回收公司的经理是这个人勾拉勾的朋友,他们有约在先,他给回收公司揽一笔业务,这个人就得收入的百分之十,而回收公司到外边上门拉货是不要脚钱的,可是这个人在孙建国那里打了埋伏,说是要脚钱。他得了百分之十应该是一百零一毛五分再加上那五十块钱运输费,就是一百五十块一角五分钱了。这个人在过年前,凭空来了个金凤凰,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自是满心欢喜呀!可以过个好年了。他在回收公司财务室里掏出烟卷给屋里所有的人每人上了一颗烟,然后就是闲话聊天,聊了一会儿就骑车往家赶,走了有五六里地了碰到了孙建国,看到孙建国蔫头耷脑的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上,言道:“干嘛不骑着走啊?骑着多快呀?”孙建国无精打采的言道:“你头里走吧,我慢慢走,不着急的。” 孙建国丧子幽魂似的往家走着,他不想哪么快到家,到家媳妇就会问他卖了多少钱?他没法回答。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没有钱给家里过年,过年本来是个喜庆的事,可是那是对挣了钱的人,对于满载而归的人。对于背了一身债务的人那是怕过年呀!有度日如年之说,那是对饱受煎熬的人,孙建国虽然也饱受着精神的煎熬,但是他还是愿意时间过得再慢一些,甚至他愿意时间就凝固在这里最好不要到大年三十吧。可是大年三十还是一步一步的向他和所有的人走近了。孙建国已经黔驴技穷,再没有别的办法弄到钱了。他应过人家,到三十还不上钱就拆他的房子,那只是一句搪塞的话,也是唯一能够把人暂时推走的话。那帮人真信了他这话,世界上的人有哪个不信呢?谁愿意把这像宫殿一样的房子拆掉呢?他的房子刚刚盖好有二年,也是现如今社会上盖了帽拔了尊的房子,扁砖到顶,六米的跨度,三米的柱头,一水儿的东北红松蹬脚翻滚的木料,檐子上插着榧子,油着红绿油漆,门窗柱子上也油着红绿油漆,门窗都是满玻璃。孙建国三个儿子,大儿子也有十八九了,再过两年也该谈对象了。没有房子姑娘谁上你家来呢?孙建国也是做父母的人,他的这处房子是给大儿子预备的,这处宅子盖起来也费了他好大心血哪! 孙建国现在脑子里没转悠别的,只转悠着三十那帮干活儿没拿上工资的人来了横眉立目和他要钱,而他拿不出钱来,那帮人就上房拆他房子的情景。孙建国想啊想啊,想得他头昏脑涨,一忽儿,他的头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孙建国不知道自己晕了多长时间,又醒了过来。他睁眼左右看看,知道是在自己的家里,他看了看媳妇,媳妇和三个孩子在他周围站着,这天是腊月二十九了,从窗外陆陆续续传来了鞭炮声,有钱人没钱人都在准备过年,而孙建国家里一点儿年过货还没有,他看着媳妇和三个小子期盼的脸,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对媳妇言道:“买点儿rou去吧。” 媳妇转身出去了,三个小子围了上来,大小子给孙建国递了碗水,孙建国顺手攥住大小子的手,大小子的手和他的手一样,硬邦邦的,他唉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和我一样干活的命,没有心计呀!”他又招呼来另两个小子,摸了摸手和脑袋呆呆的看着他们那稚嫩的脸,又自言自语:“没托上个有能耐的爸爸呀!”孙建国的媳妇买rou回来了,三个小子围了上去贪婪的看着,孙建国言道:“先给三个小子炒点儿吃吧” 媳妇眨眼之间把rou炒好了,三个小子看见rou像蝇子见了血一样鯮了上去。媳妇给孙建国盛了一盘,又拿来了半瓶子二锅头,孙建国一边喝酒一边吃菜,看着三个小子那你抢我夺狼吞虎咽无忧无虑的样子,看着媳妇和房子,想道:“家多好啊,而自己却无权与其分享啦……” 天阴得很沉,就像孙建国的脸和心一样,眨眼的功夫天上飘下了雪花,雪越下越大,瞬时,就末过了人的脚面子,阴天爱黑呀!夜幕降临了,因为有雪罩着,苍茫人间,失去了本来面目,遮住了真善丑恶,黑白绿蓝,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色笼罩着。离三十这一天就剩十几个小时了,孙建国不知道三十怎么过?他的脑子里转悠着的都是那些要钱的人横眉立目拆房子,娘四个惊惧的看着那些拆房子的人,又回头看着他,而他又无有办法。他看到娘儿四个打开的电视机,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欢快的解说词,三个小子拍手打掌的叫嚷着明天就要有春节晚会看了。要是每年他也会这样欢快的,可是今年不行了。他讨厌电视里的热闹,更讨厌孩子们的叫嚷,他不能申斥孩子,他知道孩子是没错的。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开。
孙建国悄悄的走进了老村里,向他的老宅子走去,他打开了老宅的院门,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散落着昨天往回收公司拉东西挑剩下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木头的,回收公司是不是要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被大雪覆盖了。孙建国试着脚步往前走去,虽然加着万分小心,还是让那横七竖八的木头绊了几个大跟头。孙建国哀叹着:“人要是走了背字就是连根子破木头都敢欺负你!” 孙建国仗着雪影走到了自己的老宅的屋门前,推开了屋门,拉开了电灯,屋子亮了,他环视着整个屋子的景象,土炕、炕席、地炉子、炉坑、黑板柜、黑帽镜……一切依旧,这些东西他看了几十年了,他非常眷恋。小时候过年是多么欢快呀!穿新衣服,放鞭炮,把rou放在馒头上一咬顺嘴流油。那时是无忧无虑的,我为什么非要长大呢?为什么不永远当个小孩子呢?这一切问得有点儿离奇,但是孙建国还是自言自语的问着自己。 孙建国在自己老宅的屋子里可地走溜,走累了,坐在冰冷的炕沿子上吧嗒吧嗒的吸着那廉价的烟卷子,烟圈子头儿在脚底下已经堆了一堆了,他还是想不出挣脱腊月三十的办法,他突然想到了死,人活百岁也是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必在人世找罪受呢?他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哪天不是受罪呢?就是勉强挣了点儿钱,也是绞尽了脑针费尽了心机啊! 还是去死吧,死了好!死了好!一死解百愁啊。孙建国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半瓶子二锅头,又掏出了一包庄稼人爱吃核桃酥,一口酒一嘴大饽饽的就吃喝了起来,孙建国临死也要弄个饱死鬼…… 孙建国吃喝完了,时间已经过半夜了。大年三十的凌晨寂静的很,孙建国知道这是大战之前的寂静,明天一定要有个不知道有多大的大戏演,这场戏他承受不了,他只有躲开了。 孙建国,从黑板柜下搬出了半坛子盐卤,一扬脖一狠心,咕儿喽咕儿喽的就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