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景
甄梓大夫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她这个弱小女子竟如临大敌，她的心蹦蹦跳着，脸儿吓得煞白，她被带进了一个审讯室，迎面桌子后边坐着医院里的保卫科长，她的身子左右各站着一个保卫科的干事“看护”着她。迎面的科长发话道：“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 “如你真不知道我们告诉你，你的丈夫叛国投敌啦！” “啊！”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要是在别的场合，她早骂出了这句话，但她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问她这话的是什么人，这个“意念”在她脑子中只是闪了一瞬，即刻就飘过去了，她没有说出那句话，她也不敢说出那句话。但是，她嘴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喷出了一句话：“不可能！” “不可能？你知道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吗？我们是代表国家和你说话！” 甄梓脑袋发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晕了半刻，她忽然醒了过来，言道：“我丈夫是给‘首长’开飞机的，她有着优厚的待遇，有着美满的家庭，国家对他不薄，他没有叛国投敌的理由？” “这个事情我们正想问你哪？我们告诉你，你的丈夫架着三叉戟飞机载着“某某”一家飞向苏联啦！” “飞向苏联？他们是不是出国访问去了？” “甭做梦啦！我们和苏联是什么关系？我们能访问他们吗？” 当面科长的一席话把甄梓弄糊涂了，“某某”是国家的副统帅，是国家即定了的统帅接班人？他怎么能叛国投敌哪？ “我告诉你，他们叛国投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啦，你现在需要交代的是你和驾飞机人的关系，你和架飞机的人有什么共谋的事情！” “同志，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桌子后面坐着的科长一拍桌子吼道：“你和“他”没有关系？你和“他”没有关系我们为什么不带别人？把你带来啦？” “不！不！不！我和“他”有关系！” “什么关系？快说！”书记员拿着笔等着做记录。甄子说：“我和“他”是夫妻关系。” 军人一拍桌子又吼道：“别装糊涂啦！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的是你们怎么密谋叛国投敌的事！” 审问来审问去，甄梓和架着飞机载人叛国投敌的人就是个夫妻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他”的妻子。如此，甄梓在医院的小黑屋里被审查了两年多。 甄梓回忆着往事，一幕幕往事涌动在她脑海中，她的丈夫是唐山丰润人，性格豪放，仪表堂堂，一九四六年十四岁林彪部队路过他们村时他参了军，给团首长当过警卫员，解放了，由于他聪明，申请去航校学习开飞机，后来，由于各个方面优秀，给中央大“首长”开了专机。甄梓大夫是郊区南口人，她们住家附近有个部队营房，营房里的一个领导通过战友把甄梓介绍给了他这个开飞机的丈夫。他干的事业，他的相貌，使她一见钟情，全身心的投入给了他，她们结婚了，生活多幸福啊！她们眨眼生了三个孩子，一九五九年生了一个，一九六零生了一个，还有一个是一九六九年生的。大的两个是女孩儿，已经上了小学，最小的是男孩，多可心啊！男孩还没有上学，刚刚两岁还不懂人事哪，他怎么能禁得住失去mama的打击哪？。但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男孩，而是她的大女儿，她的大女儿患过小儿麻痹，本来就残疾了，现在又住院了，她被带走时还发着高烧。她现在怎么样啦？她丝毫不知道啊。天外的事情虽大，但她顾不了那些啦，她自己还自身难保哪，而且比这还有更大的事情哪，据说孩子的爸爸已经和飞机一起摔死了，地方是蒙古国的温都尔汗。她思念着他，回忆着她们美好的过去，可这些刚刚几天哪！活活脱脱实实在在的大活人已变成了灰，已经是阴阳两个世界啦，再相见，只能是在梦中了。唉！爸爸死了，mama又蹲了监狱，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哪？ 甄梓丈夫的父母一直在丰润老家，听儿子出事了，他们急的就卧床不起了。甄子的孩子一直是姥姥姥爷带着，原来带着，父母有钱，甄梓夫妇每月除了给足孩子们的生活费，还要给二老一些辛苦费，如今甭说辛苦费了，就是三个孩子的生活费也没有着落了。 各个学校在传达着这个大事，全国到处都在传达着这个大事，这个事太大了，大得出乎了人们的意料之外！人人都目瞪口呆啦。以前是让人羡慕的家庭，羡慕的父母，而现在变成了万人唾弃的狗屎堆，两个大孩子都低下了头，蔫了，哪个小孩子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没有了，mama也看不见了。 两个大孩子恨起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去当飞行员哪？为什么去干哪个提心吊胆的职业呀？ 飞行员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了的。飞行员必须身体百无纰漏，政治无一挑剔，有很高的素养，这些个条件，孩子们的父亲都过关了。孩子们的父亲，驾驶着飞机飞向了蓝天。他的飞行技术出类拔萃。这个农村走出来的汉子，为人诚恳，心地忠实，“首长”要选拔座机飞行员，下属们给“首长”已经推荐几个了，“首长”个个看了履历，看了照片，他相上了孩子们的爸爸，这除了以上所说的样样优点之外，有一样是别人说什么也远不能及的，是最让人赏心悦目的。 孩子们的爸爸叫的名字，有一个“景”字，里边还有一个“寅”字，“景”代表美好，“寅”的谐音是银，银是银鹰，他的名字里还有一个字，是“攀”字的谐音，整个名字，当然就是攀祥瑞之云，驾驶祥瑞之鹰，听起来舒服，叫着吉祥。“首长”要出走，更是点了孩子们父亲的将。军令如山倒，哪个敢违抗军令啊？军令一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呀！他架着三叉戟大飞机按照指令向北飞着，快出国界了，可是命令是让他继续往北飞。再有一瞬间，“首长”就要到异国他乡啦，到一个管不着他的国度啦，就要脱离危险啦。“首长”默默的祷告着，祷告着能攀祥瑞之云架祥瑞之鹰的飞行员保佑他，保佑他脱离险境，他相信他能保佑他，可谁曾想啊，飞行员没能保佑得了他，“首长”做的事情老天惩罚了他，刚出国界没多远，飞机就一头栽了下来，掉在了蒙古国的温都尔汗，智者千虑，总有一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