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殊途同归
徐秀兰当了反革命,整日被人视为异类,日久天长,得了精神病,再也不听教养和管治了。她总是自言自语:“我不是反革命!我不是反革命!”有时也大声呼喊:“我不是反革命!我不是反革命!是赖珍珠害了我!” 正经国家机关大院,有这么一个人出来进去,成何体统?于是乎,机关家属院造反派勒令,限期驱除徐秀兰出家属大院。哪建基科的科员发了愁,让她上哪儿啊?总不能把她哄到街上去呀!他思来想去,她从哪儿来的还让她到哪儿去吧!由此,就把她送回娘家啦。 基建科科员,好说好哄,把徐秀兰送回了福兴庄丈人家。老两口早知道闺女成了反革命,早就跟她揪起了心,可这不是什么荣光的事!不能正大光明去看她,只能在家闷着甘着急。忽然姑爷把闺女送回来了,看到闺女变了如今这摸样,又心疼又恨她。不容老两口说话,姑爷先说了话,言道:“老爸老妈呀!您闺女犯了事,如今又得了这病,公家不让她住我哪儿了,如我不让她走,我们爷儿三个也得滚蛋!您不看着我!总得看着您俩外孙啊?咱们还是顾大局吧!您还是把她留下吧!”说完,把徐秀兰撂下就走了。 徐秀兰被撩在娘家,糊涂时,大叫大骂,明白时,思想儿子丈夫,她跑出福兴庄到单位的家里找儿子丈夫,单位守门的不让她进,又拦不住她那失了控的莫大的力气,自然是把家属大院弄得鸡犬不宁。单位到工地把她男人找来,命令他管好女人,否则一切后果由他负责!男人到家找到徐秀兰,拽她离家,她破口大骂:“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家!你为什么撵我!你为什么撵我!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把孩子养大了瞅我没用啦!你不要我啦!”徐秀兰的嗓子喊哑啦,招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孩子。基建科科员,招呼他的两个孩子,从铺底下拿出了原来他当兵时刹背包的带子!科员当过侦察兵,三下五除二,把徐秀兰绑了起来,徐秀兰叫骂不休,科员从手巾杆上拽下了一条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 徐秀兰叫不出声来了,科员推推搡搡复又把徐秀兰送到了福兴庄老丈人家。老两口看到闺女被姑爷绳捆索绑堵着嘴送了回来,丈母娘掉了眼泪哭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媳妇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mama!不这样她不回来呀!哪地方人千人万!是她闹腾的地方吗?她不回来,我还上班不上班啦?我们这家子人还活不活啦?您不为我想,也得为您两个外孙子想一想啊?” “这可怎么办啊?你把她这样送到我这儿来,我也不能老捆着她呀?松了绑,她还得往回跑啊?” “不能让她往回跑啦!” “她是带腿儿的!我管得住她吗?” “把她圏起来!” “圏哪儿呀?” “不是有个小西屋吗?把她圏在哪儿!” “哪小西屋是没入社时圏驴的!怎能住人哪?” “管不了那些啦!您还是先顾我们爷儿仨好人吧!” 于是,科员把徐秀兰就牵进了驴棚,栓在原来栓驴的地方,驴槽上面空着,和外界没档慕,科员和岳父找来棍子棒子,左一道右一道,把驴槽上面的空挡钉死了,才把捆着徐秀兰的绳子松开了。 从此,徐秀兰就被圏在馿圏里了。徐秀兰着急,高声呼唤起她男人的名字,魏保国!你不管我啦?魏保国!你不管我啦?我犯了什么法?你们把我圏在驴圏里?你们把我圏在驴圏里?她又高声呼唤着她两个儿子的名字,大兵!小兵!妈想你们!大兵!小兵!妈想你们!你们俩快救救妈来呀!”二老听着闺女的呼唤,摇头叹息着,低头哭泣着…… 就这样,徐秀兰在驴圏里圏了二年喊了二年,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弱,最后没气儿了。 赖珍珠听说徐秀兰死了,高兴了好些日子,自己有了正式工作,仇人又死了,真是志得意满啊! 她高兴,高兴之余,也有不如意的事,不如意的事,就是在一打三反运动中,她检举了福兴庄同来供销合作社上班的那个阚青年,老跟她捣乱,让她闹心。
六七十年代,讲究国营单位要与地方搞好关系,一是为了单位如果需要块地,能与地方协商无偿的使用,二是单位内需要个动力气活的劳动力,生产队能予以支持。单位也没有什么回报的,赖珍珠男人所在的单位经常演电影,在单位大院演,福兴庄的社员看着不方便,单位就与福兴庄村商量,在单位的大门外,福兴庄给单位拨了一块地,专门演电影。露天演电影自然是在晚上。 每到演电影的时候,单位里的人和福兴庄的社员都到这地方看电影,散电影了,福兴庄的哪个阚青年,看到了赖珍珠,阚青年不免火起,骂道:“赖珍珠!我cao你妈!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为了你能转正!你栽赃陷害我!”赖珍珠情不自禁回头,看到是和她在供销社一块儿工作了几个月的那个阚青年正破口大骂疾步如飞向她奔来,她身不由己,扭头就跑,阚青年看她就要跑进单位大门,低头捡起一块石头向她拽去,这块石头正中赖珍珠后背,得亏冬天,赖珍珠穿得厚,不然一石头得把赖珍珠打趴下。 从此以后,演再好的电影,赖珍珠也不敢出来看了。 赖珍珠心里有鬼,惧怕福兴庄那个阚青年,阚青年看见她,轻者骂她,重者,拿石头炮她,由此,她得了惊吓病,听见人大声说话,就心惊rou跳,夜里睡觉合上眼睛就是梦,不是让哪个阚青年追上,饱揍了她一顿,就是哪个死了的徐秀兰向她索命来了,赖珍珠得罪人太重,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活着的找她报仇来了;合上眼睛,一个死了的找她索命来了,由此,她也得了精神病,她越来越瘦,总是疑神疑鬼,自己总和自己小声说悄悄话。药她没少吃,由于病种在心里太深了,病没有见好,越来越重。班儿没法上了,病假在家,赖珍珠身体越来越来赖。还没到五十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