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兽话
妖妮几乎已经习惯了自己作为“超级无敌幸运星”总是创造奇迹的旅程。 但她很少深究自己这些奇迹的原理。 她明白，再怎么深究，这些产生奇迹的本体都是依附在她身上的别人的故事，而自己，这些所谓天运命数的事儿，就连灵栖大高手也不可能透彻解析，只会说一些“你真是我的大宝贝啊，捡到宝啦，宝贝你随意，干啥都都是天运，总是肯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但被打飞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几乎是远处门墙坍塌的烟尘飘来的同时，三个老头子又呼呼呼地从尘土中冲出来，气势豪迈地站定到妖妮面前：“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再来！” 只不过现在三人都满脸是血，左胳膊或右胳膊也低垂着，还有的人站姿很怪异，明显有一条腿使不上力，另一条腿也是以脚尖掂地面前支撑。 不得不说，斗玄门这狗皮膏药死缠烂打的作风还真是烦死个人！ 难怪灵栖早在母星第一次遇见那个外门弟子级都勉强的锁狼，都不肯正面击破，而是打发走了了事。 现在这三位长老还真是拿出了跟你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的劲头来...... “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斗魂本质已经出现裂痕，只是凭借鲁莽的惯性，还面前做出不服输的行为，有什么意义？那个丫头至少放水一百倍，还把你们打成这样，哪怕稍微产生半点愠怒......甚至不必是杀心，只要稍微有些不耐烦的厌恶心思，你们可能会伤及斗魂根本，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一世修为毁于一旦。” 一段浑厚的告诫，准确地扣中三个老头子的心扉，让他们赫然冷静下来。 按照这个声音，三位长老不由自主地检查了自己的本源斗魂，发现它的确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伤痕，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是伤及本质，若是马上闭关疗伤，或许还有挽回的希望，但假如依旧遵照以前那种鲁莽强硬地拼命作风的话，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他们冷汗直冒，然后立刻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有一双狡黠的豆豆眼，在戏谑地瞪着三人。 是龙图猛犸。 这头体型巨硕大，全身披着长毛，看似敦厚沉稳的大块头，掩藏在厚重刘海下面的小眼睛，居然如此促狭。 “你......是你在讲话？” 黑发长老惊讶地瞪着这头跟自己配合过多年的老伙计，他们平时也有交流，但是是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几声呼号，几下拍打......总之就跟一般的牧场老人跟自己家的牛马交流的形式高明不了多少。 这倒是跟普通人类牧民无法与自家牛羊交流差不多，只不过地位正好倒过来，是凡人的交流水平及不上灵兽，而导致的！ 哪怕是在斗玄门这个当前在饲养灵兽方面做到规模最大的派系，这些家族田园饲养的都是灵兽，位阶上比人类要高级，所以尽管是斗玄门中人以灵魂燃素喂养他们，但他们很少完全平等地和饲养它们的人对话。 也就是说，他们甚至是看不起人类修者的！ 至于饲养者觉得“自家的灵兽明明很听话啊，说让用什么技能就用什么技能，还知道听招呼就下来跟主人汇合......” 这些都是错觉！ 以灵兽的视角来看，就是这些人类“给点阳光就灿烂”，“稍微对你们好点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的即视感。 但是今天那龙图猛犸居然就主动交流，说人话了。 这“人话”本身也是个稀罕的信号。 因为即使在灵兽群体看来，说人话是件掉价的事儿。 就跟在人类的群体中，汪汪学狗叫，跟狗交流一样！ 它们本来自己可以有神识方面的沟通手段，比语言，文字这些东西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就算要跟人类交流，也是要和至少达到炼神境的人也就是具备完整内丹者，可以顺畅谈天，讨论事情。 否则的话，哪怕对于结丹途中的还神境，最多也就是让对方大致上明白下一步的动作，表达“好，知道了”“不，不同意”“今天心情不错”“现在别惹我”之类的有实际指向的意思，根本做不到聊闲嗑，天南海北谈些有的没的这种事情。 总之，龙图猛犸开口说话，意义非凡。 它瓮声瓮气地训斥三个长老斗魂方面的疏忽，听得三人目瞪口呆，同时也在视察自身状况的过程中意识到，此兽所言非虚！ 接下来，那龙图猛犸又开始拿妖妮说事儿： “知道你们对面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轻易打破不屈斗魂的意志吗？因为他用得也是御兽灵体！而此人不但本身修为远远超过你们，甚至在御兽通灵的完成度上也接近圆满......他已经完全舍弃了自己形体，甘愿以死成全跟灵魂连接的灵兽！” “什么！”三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六只眼睛死死瞪到妖妮身上！ “你......你们干嘛？” 妖妮是第一次三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如此目不转睛地盯住看，感觉麻酥酥地。 好吧，如果是她老妈那种资深魅魔，一定非常享受这发自本性的亢奋，但妖妮乃是自幼在魔宫里就被周围同族们的放荡行为刺激到恶心的怪咖，虽说因为她本身外形比较粗放，所以只要不刻意放出魅魔气息，在外面几乎不会受到特别关注，而且最近的确好久没遇到sao扰了，但偶然遇到一次围观，就绝得浑身难受！ “你是说，这只丫头本身是个灵兽？她先前施展跟斗玄门体系类似的招数，是因为有个本派系之人御兽施展出来的？”白鹤长老最先发出质疑。 “非常有可能！看她的外形，是个异族，哪怕外表九成都是人类，但那犄角翅膀跟尾巴，也足以将她跟真正的人类划分出来。”红猿长老若有所思。 “而那个使用了御兽之法的人类，居然做到完全舍弃自身，把灵魂当成燃料奉献给了这个妖类丫头，所以才发挥出远超我想象的巨大威能！”黑发长老震撼总结。 “没错，那真武无双的招数，其实捅破了窗户纸，就非常简单。” 龙图猛犸悠悠道： “你们以往是在外部压力下燃耗灵魂潜能，获得超常发挥，但对面的人则是在顺风顺水的优势下，也要燃烧灵魂潜能，不给你们半点机会，是所谓无双无情，真武至尊，绝不留手！” “要做到这种程度，非得是切身经历过死亡，牢牢铭记住生死一线的危机，把这份危机当做资粮，永悬识海灵台之上！所以了，对面的家伙，是透彻领悟了牺牲精神，完全信赖了自己所依附的灵兽啊.......相比之下，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是我等灵兽的挚友，但其实还做不到这点。” 红白黑发三长老都是一愣：“难道说，我们也做出那种觉悟的话，就能够获得跟这个异族妖女同样的强大么？” 龙图猛犸不置可否：“你们觉得她最后一拳直接伤害你们斗魂本质的动作，像是经过锤炼的武技么？” 三长老沉默了。 的确，那关键的，致命的最后一拳，画风实在是太清奇了，三长老都是根正苗红的斗玄门中人，从小就浸yin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打拳生活中，对于武技姿势方面的一点点细微调节，都极端敏感。 这种情况下，突然见识到妖妮那个少女萌萌拳，给他们三观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简直终身难忘！ 更何况这滑稽到无比的一拳居然还把他们打飞，并伤及根本......那份违和感跟威力，怕是已经铭刻到他们灵魂深处，要记住好几辈子了。 而打出那样一拳的妖女，先前明明还得耍功夫耍得有模有样，一拳一脚都硬桥硬马有板有眼，分明是纯熟的斗玄门路数。 倒是后来的少女萌萌拳，虽然别扭到了极点，但是却意外地蛮适合异族妖女原本的种族特征滴...... 三长老简直可以想象出来，有一位斗玄门中人，一板一眼打拳的姿势，然后化作一缕火光，全权交给妖女，而那妖女就用本性中搞怪的动作，挥洒出斗玄门供奉者的斗魂之力，就像小女孩挥舞神器一般，把三个一本正经的老头子拍飞的局面。 也就是说，完全舍弃自己积累一辈子的经验和对武道的感悟思考，单纯把斗魂当成了燃料，全然信赖给御体的灵兽？那时候所呈现出来的局面，大概就是一头空前强大的龙图猛犸，一头空前强大的暴烈火猿，一头空前强大的银翼朱鹤，每一击都能打出撼动天地的威能！ 然而这些威能就再也没有三个长老什么事儿了...... 此计真的可行吗？ 诚如龙图猛犸所言，关键就在一个信赖上。 如果三长老信不过自家灵兽，也就达不到灵魂完全供奉的高度，自然就不可能是那个神秘妖女的对手。 可如果真的按照龙图猛犸指示，置之死地而后生，自绝生机，然后把斗魂全部交给灵兽管理，那之后出现的东西究竟还算不算是自己？ 总之，这帮人貌似误会了什么，他们把武睚眦这个特殊情况，当成了必须经历的程序，天知道武睚眦灵魂附着在妖妮身上，完全是个天大的误会啊，这老头儿是没有办法，又在一系列机缘巧合情况下，才黏到妖妮身上的！ 并且，他也是第一次在妖妮身上施展自己的真武无双绝技，并且这一招乃是因为妖妮达到凝聚雏丹的阶段，才可以使用。 否则的话，武睚眦就算用了这一招，也是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雏丹来施展。 按照武睚眦的经验记忆，他在自己身上使用真武无双，就算把斗魂燃烧，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归根结底身体都是自己的，并不会出现意识消失，变成没有理智的疯魔那种后遗症。 但是人家现在情况特殊啊，斗魂燃烧后，意识居然都消失了，转而让妖妮全权用回了自己身体，出现前面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 现在三人三兽一小妖，都在大眼瞪小眼，跟等候着什么重大抉择似地，发出很厉害的气势。 经过好一番思考后，众人的问题迎来一个关键点： 这个完全奉献斗魂的方法，是否可逆？ “姑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力量不是来自自己的吧？” 白鹤长老首先发问，但明明是自己处于劣势，态度却还是倨傲，乃是斗玄门一贯的不肯低头作风。 不过妖妮从来不在乎这些，很干脆地回答：“摁，不算是我的，其实我还有很多打架的方式，但也都不算是我的，我的本性是喜欢凑热闹，但亲自动手的话，还是算了吧。” 她倒也不是愣丫头，说一半留一半，并且讲的都算真话，可是具体的细节，比如那份力量来自谁，是什么原理，倒是没有多嘴。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自己是优势啊，肯回答白鹤长老问话就算给足面子了，还指望招供似地和盘托出不成？ 而这边三个长老脸皮倒是厚，见到妖妮似乎比较没城府，竟然不依不饶： “那你这份力量的原主，现在何方？” 妖妮没有因为对方态度恶劣就表示不满，而是什么都没在意似地，手指点着下巴，想了想： “埋了。” 摁，武睚眦老爷子的身体，确实是给埋了，只不过是埋在特质的冰砂冻xue中，专门在寸土寸金的真知会空港选了个好风水呢。 不过妖妮同样没多做解释，就是两个字，埋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饶是三长老脸皮奇厚，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让对方耐心耗尽，不会再指望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果然是小恶魔！ 从妖妮身上的情况看，至少那个所谓“斗玄门高人”的身体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可能真是如字面意思所述，彻底摄取了。 至于本我意识方面，从这妖女刚来时候的言行表现，和武技功底，应该是可以保留下来的？ 只是这种保留，能留下多少，又要舍弃多少，就很不好说了。 “要不，就这么算了？”三长老几乎同时产生放弃的念头，但就在他们连这份念头都只是刚刚生出一半，还没有吐出嘴边时候，一声大吼就中止他们思绪： “不行！” 身边的龙图猛犸，仿佛洞悉了他们思维，厉然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