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狼子
雪一直在下，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少年坐在小木椅上用线穿着漂亮的珠子。女人隔段时间就拿起清扫的工具出去清扫一下门口和房顶的雪防止房子被雪压塌。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那看起来有八九岁的少年。 “莱尔。”他认真的串着珠子，没有时间理我。 “你那是什么？” “水晶。” “你要串成项链吗？”我问。 “是呀，这样不容易丢。”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呢？” “我们是被从部落里赶出来的。因为太危险。” “这里距离血族领地还有多远？”我问。 “不知道。” 我将穿上衣服和鞋子，还是打算去外面找一下。 “这么大的雪，你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雪埋掉的。”他说。 “没关系，我可是专业的。” 我推开小屋的门，看到外面茫茫一片，这间小屋就像海上的一叶扁舟。 我是从哪里晕倒的？此时的我连方向都分辨不出。 “你要去哪里？”房顶传来声音，那女子正在向房子下面推雪，推下来的雪甚至没过了窗子。 我们距离太远，我觉得我的话她不一定会听到，所以打算继续往前走走看。 风是比之前小了很多，我如果按照风向判断的话，能大概知道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但是无法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遭遇了袭击。 走了一段距离更加迷茫，犹豫是否应该放弃那东西，试着先到达血族领地，然后再想办法。 “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后面一直跟着一个人。她裹着厚厚的头巾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这个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在跟着我？”就好像我不小心黏到了什么东西，怎么也甩不掉。 “千万不可以离开家太远，这一带很危险，如果遇到人类可怎么办。”她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几步走过来拉住我。 关键是我就是人类啊。这个狼人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对我说话？”我被她拉着不得不跟她走。 “当然是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等雪停了吗？”我看着雪有一直下到夏季的势头。 “什么时候病好了才能出来，莱卡。” “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名字好吗？而且，我根本没事。”我甩开她的手。 她盯着我出神，似乎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谁。我扭过头看，后面谁都没有。 “您没事吧？”我小心的问，毕竟这个人救了我。 “莱卡，说谎也没用哦。” 我被她强行的拖了回去。 “哟。”见到我进屋，莱尔打了声招呼继续串水晶。 “莱尔，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出去了呢？”女人生气的说道。 “我在串水晶。”说着得意的举起手中的水晶链。 我坐在火炉前烤着双手，然后把手放在脸上。这时候我才开始注意到这个简陋的木屋内部杂乱的东西。 有几个木箱子装着衣服。里面有男士的、女士的，也有婴儿穿的。 “莱尔，你爸爸呢？”我问。 莱尔抬起头，仔细在脑中搜寻着记忆的样子，“是去世了。” 大概莱尔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吧，“莱卡是谁？”我问。 “不就是你？”他低着头说。 我找到水盆，里面映着自己的样子，并不是别人。“你们怎么那么爱说谎。” “莱卡，mama把你从雪中救起。你就是莱卡。” 我深吸一口气，好像搞清楚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这箱子里的衣服可不是这户人家的，而是他们“捡来”的人的。 我翻着那几个大箱子，除了衣物还有那些衣物主人留下的东西。由于方形的大木箱摞在另一个箱子上，我要看清里面的全部非常困难只能踮着脚尖摸。摸到了一个银质的手链，那不可能是狼族的东西，银质的东西会杀死狼族。我将手链丢回去，然后把小矮桌搬过来，站在上面。 果然，在贴着木箱侧面的地方我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把剑还在，我欣喜不已。不是那把剑有多大力量，有多么珍贵让我产生这样的喜悦，而是那把剑成为了证明之前一切都是真实的证据。 “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到面露怒气的女人，我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我的清白。但是矮桌的四脚并不稳固，大概有一侧是短一点的吧。 我听到一只桌腿迟缓着地的声音，脚下一斜，就像踩滑板一样，不过这个下面不是轮子，就算是轮子我也无法立即应对。所以不可避免的摔在了地上。 “我只是……”我想说写什么，但是喉咙很痛，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你的病还没有好，为什么这么淘气。”她一边责怪我，一边伸手想扶我起来。 我飞快的站起来，跑到自己的小木床上。 看着她露出欣慰的神情，我突然心里难受起来。我要陪她演下去吗？ 这种事情我是听说过的，失去小孩的狼会把捡到的人类小孩带回去抚养。所以即使在科技时代，也会有狼人的故事。此狼人非彼狼人，而是指被狼养大的人类，他们不会人类的语言、无法适应人类社会，他们拥有野兽的习性。 那么依照我的推测，这个女人就是失去了小孩的狼人吗？那个叫莱卡的孩子？ 从那箱子里的东西来看，这个狼人之前也捡到过许多人，但是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呢？ 我看着这些温暖的假象，几次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又咽了回去。 生活在幻想中的是这家人。 这里没有计时的工具，不知以什么为准，到了睡觉时间。我和莱尔睡在一层的小屋子里，而那个女人应该是睡在木屋的楼上。因为装作已经睡着的我听到了走上楼梯的声音之后，世界就又归于宁静了。 确定两个人都已经睡下，我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然后找到那只木箱。将后来木箱上放的东西一一取下，打开后摸到了那把剑。盖上木箱后，那该死的矮桌再次倾斜，发出敲击地面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被发现，然后小心的从矮桌上跳下来。 我蹑手蹑脚的走去木门那里。木门是由另一条长木横向杠住的。只要向右侧滑动长木，门就可以打开。 原理很简单，但实际门和木杠都已经很老旧了。我小心的移动那块木头，如果不用力它丝毫不懂，但是稍微一用力，就会与门上的铁环或是门上的铁环与木门发出艰涩的声音。 我只能一点点移动那东西。 不知用了多久，门终于开了。外面的雪花虽然很大，但是密度已经不如之前了。我从外面悄悄关上门，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门不过不从里面用木头杠住，就会自动的打开。也就是说，我一离开，这扇门就会自动打开。 “你要去哪里？” 我顺着声音抬起头，自二层的窗子探出的头披散着头发。 我立刻转身向茫茫雪原上奔跑，本来没有多大风，但是耳边却响起“呼呼”风声。 “莱卡！” 那女子的声音就在身后，我没有时间回头。这一幕与之前遇到饿狼之时是那么的相似。 我不知道自己要逃向哪里，只是一直向前。 大概有一公里了吧，回过头，她扔不知疲倦的追在后面，只是嗓子再发不出声音。我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在两公里的时候，我回过头，她就在十几米之外。看来体力也在下降。 “不能去那边！”她声音微弱的说。 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第二步，脚下的雪突然坍塌。我想抓住什么，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彭”的一声落在地上，巨大的木刺贯穿我的身体。 我惊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发现哪有什么木刺，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一个坑。 但是刚才那个是什么？ “是莱卡的死因。你差点没命了知道吗？如果不是我把这下面的木刺变没。”上面一只猫头探过来，眯着眼睛说话。“为什么你每次作死都要我来救你？”它不满的说。 “路西法！把我弄上去！”这家伙突然出现，让我着实惊喜了一番。 “我可得走了，被发现就不妙了。瞧，你mama来了。”它留下讽刺的话消失在圆形井口。 “莱卡！”那女子惊慌的出现在井口。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对了，路西法说莱卡就是这样死的。 我看到她在井口那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我赶紧问。 “当然是下去救你。”她说。 “不要下来，就算你下来了就救不了我啊。”我赶紧制止她。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下来了，我上去了，那么就可以甩掉她了。可是这样缺德的念头很快就被我杀死了。 “先冷静一下。”我说。 “你就那么想回人类哪里？”她把散着的长发捋到耳后。 她在说什么？对了，她一直是在与莱卡说话，而不是我。“我……想回去。”耳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我惊恐的环视井底，没有人。 “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没有骗你啊。”她执着的望着我的方向，看的却不是我。 我很羡慕莱卡，他遇到危险他的mama会第一时间出现，即使他死去，他的mama也仍然记着他，想着他。几百年前的那个夏天，不管我去哪里，父母都是毫不担心的样子，我离开便是离开了。遇到危险了，救我的是一个陌生的人。我失踪了、甚至可能死去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哪里呢？大概是上班、加班，然后忽然发现我不见了，只会简单的办个葬礼，一切就都过去了。我这样的人，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活着的时候就那样活着，死去之后便那样死去，始终没人记得。 “莱卡，没事的，我会想办法。” 她突然离开井口，直到现在我都还没问过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