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形计
长时间奔波，一旦入睡就非常沉，怎么也醒不了，不想醒。明明意识已经醒了，眼睛却还不愿意睁开。 直到想起合上眼之前那张脸，才冷不丁的坐起来。环顾四周，安静得吓人，这让我怀疑之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醒了醒了？” 突然从上方落下的影子迅速窜到我面前，速度之快使我来不及反应。 是之前那张白猫的脸，它像猴子一样弯曲着身子蹲坐在我面前。 “什么情况。你是谁？”我有点纳闷，这家伙好像没有敌意。 “我不是加狸。我和你一样在这里走失了。”说着，一手指着自己的脸。那脸也奇怪，竟然慢慢的起了变化。 短短一分钟，看呆我了，他的猫脸，身上的特征、后面的尾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为俊朗的面庞。 可这脸，也太熟悉了。 “你变成我做什么！”发现这一点后，除了吃惊就是生气，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我被困在这里一年了，脑中许多人的面貌已经忘了，看到你就变成了你的样子。”他比想象中的要好说话。 “你怎么会变形呀？”我捏了捏他的脸，觉得不可思议。 “我那的人都会。这个能力是遗传下来的。据说是末日之后为了保护自己，一个祖先做的大胆试验。” 又是试验。“你从哪来？” “上海。我本来和朋友是要离开上海，去第二大陆的，之前从这里走过一次，没想到第二次受到加狸攻击，我在这里就迷路了。”他说。 竟然在这里迷失了一年，所以才变形成加狸的样子。听到他说来自上海，突然觉得无比亲切。“但是，你还是变回那个猫吧，我不想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人。” 看着他变回去，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多大了？” “十四岁。” 我比他要大一点，十六七岁。不过现在算起来岂止十六七，说是六七百年也不为国。四百年是末日之后算起的，加上末日之前的未知年份，仍是一个不确定的大数字。 “那些猫也不算是坏人。”他说。 “可他们要吃了我。”我仍心有余悸。 “唔，怎么说呢，感觉还是看运气，运气好，他们不会吃了你。运气不好，就难说了。所以这条路叫做修罗道。善恶并存。”说完，他站起来，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灵巧的从树叶与树枝中穿梭，不会爬树的我竟然在这个年代跟着他在树上四处跑。 “你如果以为这些树全都死掉了可就错了。刚刚你睡着的那棵树是活着的。它散发了一种气味有催眠效果，等猎物睡着会悄悄吃掉猎物。”他说。 “树也会吃人？” “许多东西都是互相掠食的。你可以吃掉它，它也可以吃掉你。”他说。 “感觉怪怪的。” 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活着的树，会趁你熟睡把你拉进树干里，到了那里，你就再也出不来，只能向树根前进，到了树根处，你也就腐烂得差不多了。” 我打了个寒噤，难道这个家伙一直在附近守护我？ “你不是猎人吗？”我突然想起，既然在第三大陆，是猎人的可能性比较高吧。 “第三大陆有许多地方启动了自动防御措施，我们可能只受到一点核爆波及，并不是核爆事件的幸存者。” 可是照他这样说，我们的实验是在国外进行的，也不可能被核爆波及，可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种能量？我很不解。 在这样的无限思考中，我们很快到了。他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我顺着那方向看去，绿叶中金灿灿的一片。 “是什么？”我歪着头问他。 然后他又带我向那里靠近。 这里全是琥珀！走近了的我，不禁去触摸那淡淡的黄色凝脂。琥珀中，都是形态各异的人类。 “这……” “这是加狸的爱好。把人类做成标本收藏。不过很好看是不是。”他看向我。 “虽然很好看，但是，看起来心里毛毛的。这里堆放着数不清的琥珀标本。这些都是经过修罗道的人。”他咽了一下口水，矛盾的看着这些。 “这就是我的发现。”他说。 “那平时都吃什么？你吃什么？”我不解，这个奇怪的地方，除了他们毫无活物。 “我吃加狸，加狸吃路上的人。”他嘴一咧，露出一排牙。“不过吃加狸很不容易，很难捉到，又得自己不暴露。所以我一直在盯着加狸的行动，他们吃人，我就把行李弄到手，找些吃的。不然早就死掉了。可是最近走修罗道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从包里取出一些饼干递给他。他拿着那些饼干，看着我问：“我能吃你吗？” “开什么玩笑。” 他一本正经：“如果取得对方同意了，吃掉的话就没有那么大负罪感。” 这家伙是真有这个打算。“喂，我不是给你吃的了。人要知足。” 他使劲拍了拍脑袋，说：“一旦变成谁，可能连想法都会有改变，不是单纯的外表变化，真是为难。” 变形会失去他自己？“那，你自己呢？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奇的问。 “早都忘啦。非常丑。所以，现在变不回去了。” “可是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喜欢做的事情、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东西，也都全忘了吗？” “时间太久了，我现在的说话方式、态度、喜欢的东西，也全是别人的想法。” “名字呢？” “复久。家里人都叫我小久。” 还记得名字，“现在，别人都叫我闪。可是，我真正的名字在上海。所以，去上海，是为了找到名字。” 上海的徐汇区一个普通的小区，与其他建筑没有差别。放学的时候会和同学凑在附近的书店看漫画，然后在便利店买一些零食。回家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到家的话关上房间门自己做些乱七八糟的小发明。有一段时间沉迷一个游戏，老妈怎么叫我吃饭我都不出去，最后她拉掉了电闸。 “难道你这样不能混进去，问到出去的路吗？” “加狸那么聪明，八成会露馅。”他说。 “那我们不是再也出不去了吧？” “没错，不要抱什么希望。”他搓着自己毛茸茸的脸，为找到一个陪他一起走失的伙伴而高兴的样子。 “有一点上进心好不好。”我打算鼓动他行动。 “这里我比你熟。要是能出去，我至于在这里忍饥挨饿吗？”说着，他向我招手，打算带我离开这里。 “跟踪它们呢？” “我试过，这些家伙，我的速度跟不上。” 我失望极了。雅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来救我呢？这个奇怪的树林隔音效果非常强，声音和光线很难传播。无论是爬到树的顶端，还是其他的想法，实践之后完全行不通。 “去找加狸帮忙把。”我叹了一口气。 “你疯了？这个时候会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不试怎么知道呢？起码，找它们帮忙还是会有几率出去的。” “那万一没有机会，你我可就都完了。”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转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最后我说服了复久。可是寻找加狸的进展并不顺利，加狸数量并不多，偌大个林子不可能说碰就能碰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加狸没找到，却遇一套白衣，在丛林中特别显眼的翼。我带着复久向他跑过去。 翼见到我们也很吃惊。“原来在这。” “你不是在找我吗？”我有点失望，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让他们关键时刻抛开我？ “倒是并不担心你跑丢。因为之前雅弗大人已经把感应绳系在你身上了。” “感应绳？”我浑身上下也没看到。 “是一种类似射线的东西，看不到的。”他好像无暇理我，正在寻找着什么。 “那你们在做什么？不是说一点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吗？”我问。 “起初我们被偷袭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雅弗大人想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不赶路了吗？我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这时我看到他正在俯视树根处。 “这片树林走不出去的原因。”他顿了顿，说，“因为一直在旋转。” “你说这片树林？”我和复久异口同声。 “所以，在这里，不可以用走的，要飞才可以，可是这里的磁场又对飞行不利。所以，滑翎的话应该可以。”翼从容的具象出一对滑翎翼。 我也照葫芦画瓢，弄了对很沉的钢铁翅膀。“意思是如果用走的，我们就会像豚鼠一样被困在笼子里。跑得越快，笼子转得越快，怎么都出不去。可就算豚鼠飞起来，也不行吧？” “所以要向下旋转滑行。我们走的那条路，一定也不是直的。” “可是加狸们，并没有滑行呀。”我仍然理解不了。 “这是我们的方法。”说着，翼也不管我们，先冲了下去。我带着复久紧跟在后。 接近陆地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条路。我和复久兴奋不已。这就出来了！ 翼稳稳落下，似乎并不满意。 “怎么了？”我和复久跟上去，感觉糊里糊涂。 “这鬼地方，把我们送到入口了！”翼眉头深锁。 我往身后一看，可不是，不远处就是修罗道的入口，那个歪歪斜斜的木牌依稀可见。 我顿时觉得天都塌了，难道我们还要重新再走？食物和水都不可能够。按翼的说法，雅弗和翎都在我们分散的那段路上。即使再进去，再遇到加狸怎么办呢？ “这就是第二大陆了。”我对复久说。 复久有些激动，几步就蹦到路口处。站在路口，望着外面并无两样的景色出神。 “怎么办？”我仰头问翼。 “这次我们从树林里走。”他说。 “你疯了，我们会被再带回来的！”我的确是胆怯了，对于这样摸不到的困难，觉得恐惧。 “你都不好奇他？”我指向变成加狸样子的复久，问翼。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你们以为刚才是找到了我？”他那冷静的样子让你反感。“只不过一直在你们附近的我被你们看见了而已。” “你一直跟踪我？”跟踪也要分时候，这时候跟踪我不是有病吗？“照你那样飞，一百次才可能有一次飞对地方。还是老老实实走路吧。” 正当我和翼产生分歧的时候，复久神色匆匆的跑回来，说：“这不是第二大陆！是第三大陆！” “这是出口？”我不敢相信，可是景色为什么与我们进来的景色一模一样。我看向翼。 “是变形计，狐狸的变形计。”翼面色笃定。 “狐狸？”我不解。 “第三大陆的修罗道出口有一些擅长迷惑人的狐狸。没什么危害，只是爱搞恶作剧。”复久解释道。 “那，我们算是出来了？”我问。感觉太不可思议了，谁在逗我吗？ “只是出了林子，这条路进入尾声。之后，怎么走都到不了已经看到的路口。”复久说。 翼说：“看样子，还有一段路要走。” “雅弗他们呢？”我问。 “雅弗大人会感应到我们的方位，前进的。以我们的速度，他们不久之后就会赶上来。”翼说。 我似懂非懂，继续向前，刚刚遇到了仓鼠笼子，现在是跑步机吗？这条路是在逗比吗？我郁闷的跟在翼后面。翼不惊奇无所谓，可是复久似乎也很淡定。他们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却不打算说出来。 约莫在第二次休息后，我隐约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后面的路已经走出两座山很远，路两旁仍是密林。前方仍是路口的模样。最为神奇的是，走过的路无论高低起伏还是左转右转，眼前都是笔直的路口，而回过头才能看出它的蜿蜒。 我们三人望着后面，看到了向我们走来的两个人。